饱了。
被满当当的狗粮喂饱了。
澄子看看亲昵的两人，有些焉巴低下脑袋，嘴里的菜不香了。
秦嫣放下筷子，感叹：“美好的热恋期呀。”
身旁的司杉闻言一顿，眸光微动，她扶了扶银丝眼镜框，神情未变，夹起面前的鱼肉放入口中。
秦嫣神色骤然大变。
她用力攥紧拳头，目光如电射向闲闲自在的司杉。
司杉岿然不动，无辜抬眸，“怎么了？”
田贝贝见秦嫣面色着实难看，也跟着问：“咋滴啦秦大花？”
桌上其余人闻言纷纷看来。
雾月关心道：“是菜里面有石子把牙齿硌到了吗？”
“不是不是。”秦嫣连忙否认，扯起笑道：“被蚊子叮了一口。”桌子下的手用力掐了一把某人的腰。
司杉神情一紧，不动声色收回撩拨秦嫣小腿的脚，泰然自若捞起冬瓜排骨汤里的冬瓜放入秦嫣的碗中，说：“天热降降火。”
秦嫣：“……”一脸微笑的咬牙切齿。
司英睨了司杉几眼，小嘴无声嘀咕：作妖。
“嘶。”
司英倒吸一口凉气，准备起身去拿花露水的雾月闻声停下。
对上雾月疑惑担忧的眸子，司英赶紧解释：“被蚊子踩了一脚，哈哈，没事。”
踩？
雾月歪歪脑袋，这用字不对啊，正要说什么……
“啪。”
一声轻响。
田贝贝拍死胳膊上吸血的蚊子，“蚊子是有点多哦。”
“我去拿花露水和电蚊香过来。”雾月说着起身。
司英也要起身，被澄子抢先一步按下，她急急道：“姐，我跟你一起。”
餐桌上一下少了两人，余下四人大眼对小眼，准确的说，是两双大眼对四眼。
司英秦嫣一同对司杉投出了谴责的目光，司杉面不改色，夹起一道菜放入口中，嚼嚼，咽下，点评：“这道爆炒鱿鱼不错，大花，你也尝尝。”
完全被无视的司英：“……”呆毛竖起中指。
秦嫣微笑：“爆炒小酸儿应该也不错。”捏紧了拳头。
司杉震惊捂嘴：“这是可以说的吗？”
秦嫣一时茫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耳廓突然袭来温热的吐息，伴着凉凉的木质香卷入鼻尖，她听到少女闷笑调侃：
“秦嫣，你好色啊。”
秦嫣：“……”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想把司杉爆锤一顿，比如现下，她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呼吸声一次比一次重，但到底是忍下了。
她面无表情推开少女的脑袋，夹起一大坨饭塞入她的口中，冷酷道：“吃你的饭去。”
回家收拾！
司杉心满意足嚼着口中的白米饭，含糊不清道：“还是老婆喂的香。”
秦嫣：“……”
田贝贝：“……”终是忍不住哇哇吐槽，“两位大姐，秀恩爱回家秀好吗？我已经被狗粮喂饱了，吃不下你们这对老妻妻的饭撒！”
耳朵捉到“老婆”二字的司英，神情一下荡漾了，微眯起眸子回味雾月的……
老婆~
诶嘿嘿嘿嘿嘿——！
女孩捂住发烫的脸捶桌闷笑，呆毛摇得妖娆。
对面三人：“……”
发什么神经？
司杉一脸无语摁稳晃动的桌子，瞅着暗爽的某人，突然一股火气——
“嘶！”
司英蚂蚱似的单腿跳起，怒道：“司杉！你老踩我干嘛！”
哦哟，两姐妹冲上了？
秦嫣田贝贝互看一眼，谁也没出声，齐齐看向终于有了互动的两人。
司杉直言：“看你不爽。”
司英气鼓鼓坐下：“谁看你爽？”桌下双脚窝囊并好，又觉危险，最后两脚并拢踩在椅子腿的横杠上，上课都没坐得这么端正过。
司杉：“爽不爽关你什么事？”
司英：“你不爽我就爽。”
雾月：“爽什么？”
两人噤声。
诡异的沉默下，秦嫣田贝贝拍桌笑出声。
雾月一头雾水。
秦嫣乐呵道：“她俩小学鸡互啄！”
田贝贝：“菜鸟…不！都是菜鸟粑粑，哈哈！”
雾月不明所以，看向司英，司英赶忙摆摆手，表示没事。
雾月眉头一挑，不露声色目光快速掠过神色淡淡的司杉，有了猜测。
秦嫣接过雾月递过来的花露水，说：“她们两个平时不搭理对方，一说上话就是小学生吵架，很有意思，就像……”
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心中最佳的比喻无法当着当事人说出口，秦嫣面色为难。
雾月灵光一闪，对上秦嫣的眼睛——
两犬相吠？
秦嫣美目睁大，情不自禁站起，神色激动握住雾月的双手：啊，对对对！
她们默契上了。
司杉：“……”
目露寒光紧盯两人相握的手，眼刀刮向司英。
司英目不斜视，低头喝汤。
司杉：“……”
插上电蚊香，蚊子的事总算解决了。
“锵锵！”澄子抱了一个红盖塑料桶进来。
田贝贝：“啥呀？”
澄子将东西放在餐桌上，一边拧开盖子，一边回话：“是我们店上阿姨自家酿的米酒，尝尝，我还没喝过呢。”
澄子给每人到了一杯，随后举起自己的杯子颇为豪迈道：“不醉不归！”
田贝贝举起杯子同她碰了碰，笑：“傻瓜，米酒哪醉的了人？”
十五分钟后。
田贝贝晕晕乎乎靠在秦嫣身上，被司杉嫌弃掀开，她趴在桌上，难受道：“秦大花，我怎么…热热的？”
面颊酡红的秦嫣眨眨眼睛，视线模糊，她浑身没了力气似的倒在司杉怀中，一把扯开衣领，还没感受到凉爽，扯开的衣领就被眼疾手快的司杉揪住，好风光一丝不露。
秦嫣不高兴嘟囔：“小酸儿，我热……快把空调打开。”
餐厅内空调冷风正呼呼吹着，电子屏显示24°，正是舒适又宜人的温度。
司杉轻声哄着，“好，你先睡，你睡着了我再去开空调。”
“热……”秦嫣试图扯下司杉揪住衣领的手，“睡不……”着……话音骤停。
有清凉的小风吹过。
秦嫣舒服地眯了眯眼，不再挣扎。
司英匀速摇着手中的试卷，小风阵阵，落下她的轻语：
“睡吧。”
秦嫣慢慢闭上眼睛，鼻尖萦绕着被少女体温焐暖，不再冷清的木质香，很奇妙的感觉——
让秦嫣回到与司杉到瑞士滑雪的那一年。
屋外寒冷，漫天大雪，山上的云杉早已覆上厚厚绵白的雪，旷辽寂静。
屋内暖洋洋的，壁炉里的火柴“劈里啪啦”燃烧，她也像今日这样抱着自己——
“小酸儿……”
可能秦嫣不会知道，坠入梦乡前她喃喃的一声呼唤，宛如一片来自北纬46°的雪花，轻轻撩过司杉的心湖，涟漪阵阵。
少女眼睫轻颤，扇风的动作停了一下，复又轻缓扇动。
“晚安。”
她的轻语随着小风一同落向秦嫣的梦乡。
少女熟睡的面颊，多了一抹甜甜的笑。
“哗啦…”
雾月和司英在厨房给她们冲蜂蜜水。
“雾月……”司英停下手上的动作，面色担忧看向身旁的少女，“我来吧，你坐下休息。”
仅仅小酌几口米酒的雾月，也有些遭不住了，脑子清醒又晕乎，听到司英的担忧，说：“没事。”
伸向水壶的手却被按住，这个在她面前一向乖巧又软和的女孩，难得的强势，制止了她所有的动作，说：“我来。”
偏头，雾月望进她黑亮又执拗的眸子，空气安静一秒，才落下雾月的轻笑，“好。”
司英松了一口气，连忙收回自己冒着热汗的手，一把攥住裤子。
厨房里有凳子，司英抽过，扶着眸光迷蒙的雾月坐下。
“当啷—”筷子搅拌杯中的蜂蜜水。
第一杯冲好的蜂蜜子，司英递给雾月。
可雾月却迟迟没有接过。
女孩呆毛扭扭毛身，难道，要喂吗？
司英面颊一热，扭捏几秒，最后弯了腰身将蜂蜜水送到一动不动的雾月面前。
当杯口不小心撞上少女粉嫩润泽的唇瓣时，司英心一跳，全身过电般“唰”的站直，她僵在原地，眼睛却一刻也离不开那待采的柔软花苞，呼吸渐沉。
窗外夜色静谧，女孩心跳如雷。
司英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无措地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呆毛恨铁不成钢卷成毛锤重敲自己的榆木主人：你老婆，上呀！
司英一动不敢动，她的老婆上了——
坐着缓酒劲的雾月，突然一头撞进女孩的怀中，伸手紧紧抱住了司英的细腰。
感受到温热的鼻息隔着单薄的布料洒向小腹，司英咽了咽口水，与此同时手臂传来冰凉的触感，是手中的蜂蜜水洒了几滴出来，司英赶忙将杯子放到台面上。
“当——”
玻璃杯撞击瓷面发出清脆一声，一同落下怀中少女绵软的咕哝：
“司英……”
“在！”司英大声应下，呆毛军姿般站直。
没声了。
雾月的脸枕在司英的小腹上，闭眼不说话，她薄软的呼吸一起一伏，司英的心脏膨胀又缩紧。
好可爱呀——
这个角度的雾月真的好可爱！
像个依赖她的小宝宝一样~
哦唷~
司英心软软一脸新奇瞧看雾月，看着少女纤长的羽睫随着呼吸抖动，像蝴蝶翅膀摩挲着自己的衣服，内心的风谷因此疯狂震荡，骤生感激之情——
上帝真是伟大的神明。
司英想。
她小心翼翼伸手回抱雾月，宛如把稀世珍宝拥入自己的怀中，女孩缱绻又慎重地抚摸着少女茂密又顺滑的头发——
好幸福。
司英的心涨涨的，眼眶也热热的。
“司英……”
怀中的少女又唤了声。
“我在。”
司英柔声应下，呆毛也弯了腰，像老奶奶背过手弯腰去看自己的爱宝……
慈爱。
是一人一毛此刻的表情。
“秦嫣……”雾月说着一停。
“秦嫣怎么了？”司英柔声询问。
“秦嫣是你的姐姐？”
“是，她比我大几个月，不是亲姐姐，是结拜姐妹。”
“哦……”雾月哝哝一声。
“那……”
“嗯？”雾月的声音太小太轻，司英怕听不清楚，弯身凑近。
然后就听到，少女咬着字，口齿骤然清晰问道：
“我是你的……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