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半的时候陈幸咳醒了,起床后,她的脸开始泛着不正常的红。
才不过十分钟,课桌上就已经堆满了纸团。陈幸将纸团扔了,回来之后就坐在位置上发神。
谢燃和陆仰一起来的。
许洧彬打扫完卫生路过,见陈幸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问:“陈幸,你不舒服吗?”
陈幸抱着手靠在座位上,把脸藏在校服领子里,只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她抬眼,声音有点哑,甚至连对方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楚:“我不想给你抄作业。”
“牛头不对马嘴。一看就病入膏肓,话都听不清了。”许洧彬说。
许洧彬让杨芹娜过来,杨芹娜帮陈幸接了杯温水。
陈幸抿了一小口,手掌还是冰得很。杨芹娜就往她手心哈气:“陈幸是刚从北极回来吗?”
陈幸半睁着眼。
许洧彬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想了想:“你怎么像个……额……那个叫……叫行尸走肉?”
陈幸抽了节纸擤鼻涕,擤完才说:“我吃了早饭。”
听见对话的陆仰笑了:“你这病入膏肓了,需要紧急就医,同志。”
陈幸又困又晕,还在胡扯。
陆仰单手撑脸,从包里拿出了一颗奶糖,特地放到陈幸面前炫耀。
“想吃吗?”陆仰说完就拨开糖纸,整颗扔进嘴里,笑了声道,“不给你。”
陈幸一副失神的模样,像听不懂人说话。
陆仰抬手看了看手表,一只手扶上陈幸额头试温度,一手试自己的:“有点烫。太监,帮我找一支温度计。”
许洧彬应了声,转身去找,顺带用酒精消了下毒。
杨芹娜接过许洧彬手里的温度计,抬起陈幸一条手臂,将温度计放到腋下,又放开手。
陆仰托着陈幸的手臂,防止温度计掉下去。
五分钟后,杨芹娜拿出温度计:“37.6℃,应该是感冒引起的低烧。”
陆仰起身:“我去买退热贴。”
谢燃看了眼:“去吧,我帮你请假。”
管理医务室的老师是之前给隔壁班修过灯修过板凳还修过水管的老头,穿着白马褂,脚上套着拖鞋,倒三角眼,嘴唇向外凸,嘴角向下撇,天生一副臭脸,竟然有些像初一学的山顶洞人。
“要买什么?”老头热情地说道。
陆仰道:“老师好,请问有退热贴吗?”
老头走到一旁,推了推眼镜,拿了一盒给他:“给。”
陆仰双手接过,又问:“请问低烧需要吃什么药吗?”
老头摆摆手:“如果没有头疼呕吐之类的情况的话,是不用吃药的。”
回到教室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了。早读是戚琪的,大家都在读单词,向戚琪说明的情况,陆仰安全地回到了座位。
陈幸坐的很直,额头上全是虚汗,想必还在顽强的抵抗。
陆仰坐在空座位上,拆开包装,把退热贴撕开递给她:“贴上。”
他看了看陈幸的桌子,上面堆积着一大堆的纸。
陆仰整理了一下桌子,把退热贴放进桌洞里,感觉衣服被拽了几下,转头一看。
陆仰:“……………………”
陈幸揪起他校服一角,正在!正在!正在擤鼻涕!
五雷轰顶!!!!
陆仰没有立马夺回自己的校服,毕竟是病人,可能智商暂时退化,还是体谅……体谅吧。
陆仰扯了张纸递给陈幸,起身跑去卫生角把被陈幸弄脏的那一角洗干净。
陈幸喝了几口温水,又抬眼看他。
陆仰瞅见对方迟疑的样子,问:“怎么?”
陈幸可怜兮兮地说道,脸皱得像苦瓜:“苦。”
陆仰不可思议,这可是白开水啊:“苦?
见人表情也不像在骗人,陆仰无奈,只得开始搜刮桌洞里可利用的东西。
陈幸双目紧盯着陆仰白皙的手,看着陆仰从包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苹果。
陆仰:“我妹给我的。”
陈幸接过,趴在桌上小口啃了起来。陆仰转了回去:“有事叫我。”
陈幸嗯了声,张大嘴几口吃完,速度之快,男人只会影响她啃苹果的速度。
吃完之后陈幸就趴下睡着了,陆仰都怀疑里面是不是打了安眠药。
上课铃那么响,陈幸也没醒。戚琪看见了,招呼着大家先读课文。
“陈幸怎么了?”戚琪问谢燃。
“她身体有点不舒服。”陆仰回答。
戚琪点头:“行,下课把笔记给她抄下。”
陆仰:“嗯,知道。”
“呵。”谢燃阴阳怪气,“抢答。”
“呵。”他学着谢燃的语气,“阴阳怪气。”
下课了陈幸还在睡,许洧彬说:“合着说陈幸是来学校睡觉的?”
杨芹娜把他打走:“别打扰人家。”
下课后陈幸坐在座位抄笔记,陆仰和谢燃已经走了,杨芹娜坐在桌上陪她聊天,戚琪正好抱着作业本过来准备批改。
“还没走呢?”戚琪瞅见了陈幸,转眼发现杨芹娜也在,“杨芹娜也在啊。”
陈幸抬头应道:“嗯,我在补笔记。”
戚琪放下了作业本,说:“笔记回来再抄嘛,去吃饭吧。”
陈幸说:“食堂人太多了,我没有什么胃口,还是不去了。”
“我打算等下去小卖部买瓶水。”杨芹娜直接在桌上盘起腿。
戚琪走过去,笑道:“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坏消息就是小卖部里的食物已经被抢完了。”
“啊?那好消息呢?”杨芹娜问道。
“好消息就是学校附近有个米线店,老师可以带你们出去吃。”戚琪道,“你们下午要学那么久,午饭必须好好吃。还在长身体呢。”
戚琪带着两人从后门偷偷溜出去,跟小偷似的。
杨芹娜笑道:“变……戚老师,没必要这样的。”
戚琪摆摆手:“我这是冒着被骂的风险偷偷带你们出来的。”
杨芹娜道:“我们是走读生啊。”
戚琪直起身,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不早说。”
走进米线店,好巧不巧,陆仰和谢燃也在。两人今天都不想在食堂吃饭,正好两人口味很相似都想吃米线。
“戚老师好。”陆仰打了个招呼。
谢燃抬眼:“戚老师好。”
戚琪老母亲一般的笑:“谢燃陆仰,你们不在食堂,怎么还跑出来了?”
陆仰:“我们是走读生。”
戚琪哦了声,她私底下说话声音正常:“班上这么多走读生啊。还真是巧。陈幸、杨芹娜,你们吃什么?”
“和老师一样吧。”陈幸垂眸坐下。
“我要吃招牌的。”杨芹娜道。
两张桌子挨得很近,中间只有一条过道。
“课代表说你们组学习小组了?”戚琪问。
“对,陈幸是我们组长哦。”杨芹娜回答。
“好!有上进心的孩子们值得表扬,期末考试考好了,老师给你们小组一面锦旗。”戚琪说,“加油!有不会的多开口问,学习嘛,吃点亏也没什么。”
杨芹娜问:“那我们这周有小测试吗?”
戚琪:“语文有,虽然我是英语老师,但语文你也别给我考砸了。”
杨芹娜:“那肯定不会。我保证对待语文跟英语一样认真。”
米粉上的快,还冒着热气。嫩滑的米线晶莹剔透,还有清淡爽口的泡菜,腾空而起的热气让陈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陈幸挑几根粉吹几口气,小心地塞进嘴里。陈幸没吃过,当她看到墙上贴的价格表时,嘴角抽搐了下。
一碗十五块,是她好几天的早饭钱。
“我的天,我得捡几星期的空瓶子才能凑15呀?心都在滴血了。”她心中突然冒着一道声音。
下一刻,陈幸的眼前横来一块肉,她愣愣的将视线移上去,那块瘦肉静静地躺在她的碗里,连带着戚琪的话:“你们两个女生太瘦了,正好我减肥,我把肉都给你们吃。”
杨芹娜嗦着米粉,还没咽下去就说话:“谢谢戚老师,你和徐老师一样好,徐老师这人太仗义了,昨天还请我吃冰棍儿。”
戚琪笑笑,“他最近在办公室表扬你来着,说你上课认真。”
“那肯定呀。”杨芹娜道。
饭后,戚琪抢先结了账,陈幸趁戚琪不注意偷偷往她裤兜里塞了15元。
陈幸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离午自习还有半小时。
五个人一起走。陈幸走在最后,陆仰看到了放慢脚步和她并肩前行。走了会儿,陆仰偏头问:“你好点了吗?”
陈幸:“差不多了。”
陆仰:“天气转凉了,你注意点。”
陈幸点头,说道:“你刚吃得好少。”
陆仰:“我不太饿。”
“原来如此。”
“给。”陆仰伸手,白皙修长的手上躺着四颗大白兔奶糖。
“你随身携带吗?”陈幸压着声音问。
“嗯。”陆仰言简意赅,“你不是嫌水苦吗?”
陈幸伸手拿了,说:“谢谢。什么水苦?”
陆仰:“没什么。没了?”
陈幸十分疑惑:“还有什么?”
陆仰开口就是天马行空:“今天早上我还不辞辛苦,翻山越岭给你买退热贴。”
“谢谢谢谢谢谢。”陈幸不停地重复。
陆仰手握拳抵在唇前,身体小幅度地抖动。
谢燃冷着脸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打球去了,赶紧来。”
转过身,谢燃又回头笑笑:“悠着点。”
“对了,陈幸。”戚琪回头。
陈幸抬眉:“怎么啦?”
戚琪:“你等下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讲讲怎么发音。”
陈幸点头:“好的,谢谢老师。”
这会儿篮球馆的人挺多,谢燃拿着篮球找场地,所幸现在还早,打篮球的并不多。
杨芹娜跟在后面,有些遗憾地说:“小太监拉着大猛去办公室看成绩了,每次就他最积极。可惜了,没人为我加油助威,就我们三个打篮球吗?”
大猛是魏有义的绰号,因为他的爸爸叫魏猛,领导朋友都叫他小猛。他总是想比他爸爸厉害,所以给自己取了绰号——大猛。
谢燃嗯了声。
杨芹娜叉着腰,语气张狂,坏笑着说:“我这人比较厉害,就让你们两个打我一个好了。”
谢燃:“我希望你跟你说的鬼话一样。”
陆仰摇头:“算了,胜之不武。”
杨芹娜:“谢燃,你看看陆仰,再看看你,能不能怜香惜玉啊?篮球部招新怎么招了个谢燃进来?”
陆仰笑他。
谢燃拍了两下球,面无表情地说:“你令我很是伤心。”
陆仰冷笑,他跟熟人说话一向是这样:“你有没有伤心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点都不伤心。”
谢燃将球抛给杨芹娜。杨芹娜跳起来接住,落地时踩在了陆仰脚上。
因为杨芹娜的用力过猛,鞋面上已经印了一个颜色很深的鞋印。
“……”陆仰愣了,盯着自己的新鞋发愣。
杨芹娜也愣了,语气都变了:“卧槽?”
杨芹娜见陆仰迟迟不动,咽了口唾沫,头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没事吧?”
陆仰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地勾了下唇:“挺好的。”
——
马锦山头发剃光了,活像一个和尚,那他那犀利的眼神扫视着全班,和人形监控一样,一副妥妥的猥琐之相。
“陆仰,你检讨写完了吗?”趁着还没正式上课,陈幸小声地对他说话。
“嗯。”陆仰侧过脸说,“昨晚上赶完的。”
陈幸想了想还是过意不去,说:“对不起。你帮我,我却害得你写检讨被批评,我……”
陆仰撑着脸,轻笑出声:“不准道歉,是我自己要给你抄的,怨不得你。”
马锦山的皮鞋依旧很亮,他左右瞟了两下,跟书本上的元谋人没什么两样,他道:“公布成绩啊,自己改,不会的问同学或者上来问我。”
“第一名,陆仰,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