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母亲,你同样不可能理解我的苦心。”
“您说得没有错,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是我也知道你最不想听到孩子要通过渴望死亡来表达悲伤,因为那十个月是由你孕育着他们,这是父亲永远体会不到的,母体以牺牲自我为代价,又怎么会希望他们出生后的某一天痛苦得宁愿从未有过生命,只有你最清楚这整个过程所经历的辛苦、或者母亲感知到孩子正健康成长的幸福,也只有你最清楚生育时的折磨,第一次听见他们称呼自己为妈妈的喜悦与感激……我相信你不会忘记。” 埃尔弗里德将请柬放在桌上:
“今天过来不是评判或教育您的意思,我始终认为来亲自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婚礼是一项必需的礼仪,当然了,出席与否是您的自由。或许您并不认可我们将要开启的新旅程,不过,假如能安慰到您、往积极的一面想,我猜您也不会想要一个西里斯·布莱克复刻版的孙辈,那孩子会继承父亲的使命、在气您这件事上不遗余力。”
破天荒地,沃尔布加的心底找不到半点恼火,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直至对方离开,在漫长的死寂里,视野中的景象渐渐复原了色彩,终于感觉到彻底的清静,以及前所未有的、趋于释然的疲惫。
尽管婚礼当天她没有出席,这已经是她做到最大限度的克制脾气了。
准确而言,当天布莱克家没有一位来客,雷古勒斯向他们“打过预防针”、在埃尔弗里德来访的当天,进家门前顺带将请帖递给他——
“我不会过去。” 他淡淡地回绝,“那天我有要事处理。”
“……我还没说几号。” 埃尔弗里德皱起眉,一眼识破了他的搪塞,“你连哥哥的婚礼都不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然都是参与形式上的东西,以我现在一天十件行程的繁忙,我没有必要挤掉宝贵的时间出席我既不感兴趣又毫无实质益处的活动,你别忘了我有真正需要完成的责任,不像他。”
无奈,埃尔也懒得争辩。回到家向西里斯提及此事,他却蛮不在乎道:“很正常啊,我早就猜得到,我这位‘乖孩子’弟弟怎么可能来被除名的哥哥的婚礼,凡事以家族利益为重,他一直这样。”
“这样生活不累吗。”
“谁管得着,他这么大人,累不累开不开心自己清楚。” 西里斯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对他们都不来的消息挺开心的。”
哪止挺开心,刚刚乐得就差开香槟了。
「 The Greatest Show 」
1991年,离平安夜还有两天,婚礼现场近乎座无虚席。
这的确跟一场世俗定义的婚礼毫不沾边,反而一个大型派对的形容更为贴切:偌大的会场被布置成体育馆样式、即中心是宽阔的舞台,围成圈的则是圆桌和座椅,装潢与饰物大多是由魔法合成,比如夜空及树林的布景,孩子们好奇地冲上去用手摸时都扑了个空,只有装饰的花朵和房间角落摆着精致小巧的雕塑属于实体,天花板也是被施予了魔法、形成和霍格沃茨礼堂一样的效果。
晚餐采取从前霍格沃茨圣诞晚会的魔法自助形式,对着菜单念菜名,餐点就会出现在桌上。
正式开始前,除了暖场的音乐,大屏幕上还播放了近年魁地奇国际赛事的黄金时刻,看得詹姆等众魁地奇爱好者心痒——
而实际上,下一个环节正合他们意,随着舞台落下帷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精心修整过的草场,蓦地、穹顶处异彩纷呈的烟花落于半空,幕布后飞出几位穿着不同队服颜色的身影,他们全员戴了面具,骑着飞天扫帚先是炫技似地环绕一周,在定在相应的飞行位置。
大家大声欢呼、拍掌和吹口哨,这时中间的人摘下面具、她就是退役知名球员格林尼·格里思,本场重在参与的小型魁地奇赛的主持兼裁判,她的头发早已灰白,却丝毫不减精气神,笑容灿烂地大声宣布:“我们还差两名追球手,两名击球手,一位守门员和一位找球手……谁愿意来加入我们、请用你们的魔杖向上空放射标记自己想要担任的一员,未成年巫师可让家长代行——”
霎时天花板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字符,在场的来宾中对魁地奇不感兴趣的实在屈指可数,格林尼不得不以魔法的方式公平抽签。
韦斯莱双胞胎如愿被选上了当绿衣队的击球手;詹姆依旧是老本行追球手、在红衣队;多卡斯抢到了唯一的守门员位,她也在红衣队伍;绿衣队的找球手位则选中一个大约十四岁留着深色头发的俊秀男孩,他的父亲在魔法部工作、上台时为他高调地鼓掌。
比赛开始,双方角逐激烈,比分追得非常紧张,球员们显然完全忘记了这只是友谊赛,詹姆被对面队伍的追球手和守门员防得被迫压缩施展的空间,不过他凭借永远不会老去的竞技精神坚持寻找突破口,他有些意外对面的守门如此实力相当、仿佛参加过集训。
两队找球手在追飞贼的竞争里展现出观赏性极强的精彩过程,引得观众连连赞叹和惊呼,黑发男孩跟红衣找球手身高相似,就像一面玻璃镜中两个影子的对峙,单论飞行风格很难看出差距,在技巧上有方方面面的不同。他在霍格沃茨是受过训练的新晋找球手,按道理说他可以再多争取四十分钟来消耗对方的体能,只可惜没有稳住局面的人是他。
不足一小时,红衣找球手以战术取胜抓住金色飞贼,对方很有风度,甚至特地绕回来跟他握了握手。
结束的哨声吹响,在众人的喝彩中,先前蒙脸的球员们纷纷摘下面罩——
除了几名闪闪发光的现役球星之外,当然就是今天同样闪闪发光的两位主角: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司长和她的丈夫、那位异常专业的绿队守门员,西里斯·布莱克,他们微笑着朝表示欢迎的人群打招呼:
“谢谢,谢谢大家今晚的到来。” 埃尔弗里德着重感谢了格林尼女士以及那几位愿意赏脸出席现场的职业球员:“请再一次给他们掌声……” 众人十分配合,掌声雷鸣,不知道的人路过这个会场可能以为是魁地奇世界杯的彩排。
下了扫帚的詹姆给西里斯的肩膀来了没用力的一拳:“原来你平时待在我队的时候就顾着摸鱼对吧!”
西里斯笑嘻嘻道:“怎么能和平时一样,今天可是我的婚礼啊——”
如果谁还记得这是一场婚礼的话。
球员在欢声笑语里飞吻、行礼,摄影师迅速招呼他们站位拍照留念,随即草场的布景被撤走。
下场整理仪表的间隙,大屏幕转播《憨豆先生》,孩子们看得入迷、乐得大笑,尚未反应过来,幕布转场为一个真人默剧演员在模仿卓别林,表演了一段举重若轻的舞蹈艺术。
随后,演员又效仿麻瓜组织魔术的劲头、变出了一位又一位服装各异的演员。
似是致敬文艺复兴时代的戏剧即将上演,化装舞会似的氛围被华丽花哨的设计与浓烈的色彩冲击烘托到位,马戏团似的道具组轰轰烈烈地上了台面,正中间摆着一只装得进成年人的玻璃水缸,畅游着林林总总的鱼群,默剧演员用一块幕布遮了遮、水缸里的鱼顿时消失不见。
“什么魔法?那叫什么魔法?” 台下的小孩都在问。
另一名杂技演员钻过大象叼着的火环,将其扔进水缸,那火苗反而燃烧得更大了,临近吞噬整片倒映五光十色的水面,默剧演员拿着一束蓝玫瑰站到最上方,花瓣淬成汁液,如倾盆大雨往水缸里倒落,混沌为海水般的幽蓝,切割出火的颜色及形状,好比太空的星云。
下一刻,两位换了正装的主角就像被变戏法那样从这喷着火的鱼缸里变了出来,他们像来自另一空间到达的舞台中心,滴水不沾,发丝和服饰干爽整齐,配合这一幕戏剧化效果的台上演员们钉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电影中定格了时间为之停止的一帧。
埃尔弗里德穿的是一身白色的西装,出自瓦伦娜完美的设计与裁剪,外套和长裤把她衬托得更高了,她戴了纪念伊奈茨的珍珠耳环,白色的手套和衣领下别着小小的枫叶型胸针,金头发一如既往散在肩颈;西里斯身上的西服则是灰蓝色,属于瓦伦娜结合巫师长袍高贵复古之风的作品,他的长头发依然是不加修饰浑然天成的典雅,相貌十年如一日的英俊迷人。
他们挽着手走下台落座后,舞台重新掀起了热闹,戏剧在盛大的交响乐声里开启,短剧衍生、改编自萨福为数不多在历史上幸存并流传至今的几组诗歌。
舞台剧演出完紧接着是乐队的串烧节目,乐曲风格比四年级的圣诞晚会还要丰富,言语难以形容完全现场效果的震撼,众人目不暇接,一轮又一轮新奇而精彩的环节接踵而至,电影轮播,烟花秀,致辞,以及最调动气氛的喜剧讲演——
艾丽西亚·克里斯从容地走上台,她的喜剧讲演无比出彩,几乎每两句话就引得众人笑声连连:
“当埃尔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希望我可以为她的婚礼作喜剧讲演的时候,我得承认这比她愿意结婚的消息要震惊得多了,毕竟她跟我说过乐意结婚的人一定是具备很盲目的耐心才能忍受得了分开时需要动用的法律程序,获得真爱就像一场胜率只有百分之五的高风险手术,像要被扎一针全麻才躺得下去的手术台。
不过以今天的场景来看,我们这对新人明显成功了是吧——天呐,我从没见过哪个同居五年以上不仅感情如初还想要关系升级的,抱歉,实在是见过太多在一起五年后习惯大于爱意而既不想主动分手承认自己浪费时间又暗暗盼着收到对方车祸通知的情侣,听到这会儿大家能预测得了我的单口首秀的风格了吗、没错是会令你们难堪的‘地狱’,正如他们两位主角最热衷的笑话一样。
说到这我必须得感谢新人之一、我亲爱的朋友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她了解我并不是仅甘于把心里话写在纸上的家伙,她知道我不止是一个普通的撰稿者,更不是一个‘压抑啊苦啊’的知识分子,于是出于对好朋友的考虑,她给予我这个难得的机会——去评判和冒犯你们所有人。
筹备这场婚礼的期间我问她‘你不打算邀请我去陪你试婚纱?’,她说她不会穿婚纱也不会戴头纱,接下来是她的原话:‘这两样东西的存在纯粹是想将我绊倒,想想看,长裙摆和阻挡视线的纱巾,我还得牵着一只导盲犬陪我穿过红毯走上圣坛,不必了不必了,红毯和牧师都不需要’……
我听完她的答案,倒有点如释重负,因为我以前有个朋友,走红毯时发现新郎看着自己穿婚纱的模样居然没哭,真的别说流一滴眼泪,连一丝泪光都没有,两只眼睛干巴巴的,麻木得如同今天只是又一个普通日子,所以我这位朋友十年如一日给他烹调盐分超标的海鲜三餐,去年她老公得痛风死了——
开玩笑,开玩笑,她没有这么做啦,我怎么会跟杀人犯交朋友,除非这人像埃尔弗里德那样特别得连当初的我犯傻伤害过她她都能不记得、各位先记住这句话,贴个便签,等会儿我绕回来说。
不过站在这儿,我看台下的反应看得很清楚,上一瞬间有好多丈夫的微表情像是应激了男人天性里最怕被女人害的思维、像在心里嘀咕‘我的妈呀她老是把巧克力派烤得那么甜难道是因为我当年在红毯上没怎么哭她是想让我得糖尿病?’……唉哟我先剧透一下,为了你们已婚人士紧张的括约肌可以稍微放松放松,我澄清这则痛风的笑话确实不是真事——
是引用新郎四年级写给埃尔的信中内容而已,那时你们还仅仅是平常的朋友呢,但这种冥冥中的暗示真够奇妙,你有发现其中无意识的暧昧吗布莱克、仿佛你无所谓地默认了这样假设的可能性,老实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做过预知梦?”
艾丽西亚“公开处刑”似地点名道,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而西里斯丝毫没有不自在地任由围坐自己身边的朋友们起哄,他潇洒地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
“算了不重要,我觉得你青春期的眼盲心盲跟我们这群吃瓜校友差不多,我也懒得五十步笑百步,以前霍格沃茨有太多的流言蜚语指向你是纯男同,不好意思啊,绝没有冒犯的隐喻,我自诩□□,能为性别光谱论背书,
总之想想看呀朋友们,既然你们都是从二元性别说解放出来的自由观念,假设不是每一环的发展都如此恰好地拉近了你们,也许就不会有现在完美的爱情故事,这能说是属于命运或者缘分的安排?别误会,还没到煽情环节,而我也不会用如此俗套的语句煽情。
但是我形容为命运总比你听过别的好、对不对埃尔——你说最烦听到拿你和他的交往当作一种殊荣的‘赞美’:‘噢你居然是万人迷布莱克的女友,你一定很不普通很不平凡吧’——
各位,正如埃尔弗里德、我这位亲爱的朋友所回应:‘除非是自己选择了随波逐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