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天降的这一刻。今年是决定她能否连任的关键,她最在意的改革,最在意的选票,都在挤压着她的精神空间,几乎无暇顾及眼下这场离奇的闹剧、他变成了另一个“他”,会迎来什么样的麻烦?
事实上,无论是来自哪一时空的西里斯·布莱克都没想过给她带来麻烦,一个是不敢,另一个是心想谁要给陌生人带来麻烦?他倒入帷幔前后的经历都可以说是一片痛苦的虚无,见到最想念的詹姆才恢复的平静,因此在他听说自己结了婚,他捧腹大笑道:“你吓唬我吧叉子。” 现实证明,没有比这则现状更真实的了,对此他崩溃地大叫:“我这样的人怎么会选择结婚呢?!”
波特夫妇捂了捂耳朵:“这疑问在十几年前你刚宣布订婚的时候大家重复了两百遍。”
“你的意思是我主动决定的?我求的她?” 他睁大眼睛。
“对啊。”
“这又怎么可能?!”
“你什么意思啊?” 莉莉生气地瞪着他,“能和她结婚是你走了大运气!”
“可是,我最恨没有自由的生活,我图什么呀?”
莉莉抢白道:“谁说你没有自由?你一天天翘班到处去玩,我还说你粘着她呢。”
“这是我西里斯·布莱克听过最大的笑话。”
“哥们,莉莉可没错。你成天‘my wife my wife’地挂在嘴边,不是你主动粘着她,以她忙得不见人影的部长身份,恐怕你消失三天三夜,她都不会发现。” 詹姆说。
“她还从政?我怎么会跟这么无聊的人在一起——”
“How dare you!” 詹姆急得赶在莉莉揍人前迅速捂住西里斯的嘴巴:“你再乱说就完啦!”
“你既然嫌弃,有本事就离开她呗。” 莉莉冷哼一声。
“那我可太有本事了——”
“别啊、都别冲动!” 詹姆横在中间,“劝和不全分。”
“我可不同意这话。” 莉莉摇头。
总算插上话的哈利全场最理性,半是哀求半是提议:“唉,咱们能先冷静冷静,从头跟他解释来龙去脉吗?”
所以,在三人绘声绘色的(配图)讲解下,西里斯倒是沉住气地听完全程,但是显然,他不太认可:“……好吧,我承认她很完美,也是个好人,可归根结底我们不是一个类型。”
“我说了,你老是质疑,干脆不要浪费她的时间。” 莉莉不客气地说:“我想她也不会挽留你。”
“那很好啊,果然形式婚姻就是好处理。” 他站起身快乐地问:“叉子,我们出去玩,哈利你要不要跟来?”
詹姆哀声叹气地对莉莉耳语:“等大脚板想起在这儿的记忆,他会哭的。”
“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说再多也没用。” 莉莉小声地回道:“他很叛逆,才不信邪,我们得让他自己领悟……你等着吧,狗一辈子都不换认定的主人。” 听罢詹姆立即露出“还得是你”的认同表情。
于是,西里斯自由自在地和好兄弟以及教子出门了,他们到郊区打雪仗,一路上穿着体面巫师袍的行人都会跟他打招呼,有些人还特别恭敬地对他说:“布莱克先生,请代我向你的妻子问好。” 一个布莱克深受尊敬倒没什么奇怪,但毫无疑问众人崇敬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那位他嘴里的“无聊政客”。
“……所以她有什么政绩?” 他忍不住开口问。
“那真的很多很多——” 哈利忙不迭地开始像背书那样举例,詹姆也频频插话附和,可惜听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就分散到魔法道具的店铺去了,他看着橱窗里林林总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兴奋地感叹:
“哇真好,这里开了一大堆巫师的商店。”
哈利马上顺着说:“是她政策的功劳——”
“哎,你们不用老提她。” 其实他并没有真不耐烦,纯粹是为了酷才装模作样地摆摆手表示不想听:“是我配不上她行了吧。”
詹姆看不出他是演的还是真情实感,只好为了防止他产生逆反心理而转移话题。
总而言之,活着的第一天开心得犹如转瞬即逝,他在波特家吃完晚餐,内心实际上有点好奇他“婚后的家”,清早他迷迷糊糊地醒来以为是在梦里,没来得及细看就傻乎乎地离开家门……所幸,朋友们都劝说他今晚回去,刚好省了他找借口的功夫。
毋庸置疑他家的壁炉连通了波特家的,眨眨眼就到了。
客厅很安静,灯也没开,看来是只有他一人,这时他才留意到家中的装潢设计,家具和陈设,整座房子的格调简洁而不失美观,呈现温暖的色泽,从随处可见的相框到桌上的鲜花,四处充满着生活气息,确实是家该有的质感。浴室,书房,主卧,他逛了一圈,最后待在睡房挂着的结婚照前,这跟世俗定义的结婚照完全不一样,她穿的不是婚纱,并且看身后的布景也饱含新鲜感和创意……正想着,背后出现了一个声音:
“抱歉,我晚到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噢,我习惯性这么问,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不回答。” 哪怕巫师的照片会动,现在面对面站着、看着她的感觉却是不同的,他形容不了是一种什么气质会如此吸引自己,不过他想起了四年级时詹姆说一看到莉莉·伊万斯就感到浑身冻结僵硬的蠢话,他一直认为这很扯,到此刻才有所真切地体会。
“……没什么,反正我过了美好的一天。” 他佯装轻松地说,脑海莫名浮现出在霍格沃茨每次莉莉一路过就活像孔雀开屏的尖头叉子、像头顶飘着魁地奇金牌追球手(身高182)一串大字,连讲话的嗓音都特意变一变的傻样……他希望现在的自己可不是这样。
“很好,我就没那么走运。” 她轻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走廊的一间客房,“你今晚可以在那边休息,房间都有收拾过。”
不知为何,瞧她这副“打发自己”(他感受到的)态度,他不禁带上讽刺人的尖刻语气:“哇,你好镇定,一点都不像在遭遇丈夫变陌生家伙的意外。”
“哦,我该怎么表现呢?崩溃尖叫?嚎啕大哭?” 她毫不费力地把挖苦还了回去:“就算换作十年前我也不会哭的,我早期经历得够多了,以致于我会镇静一辈子。” 见他无言以对,她又说:“何况,这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我尽力找到最优解,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约束你应该拥有的自由。”
“行,我的确不用担心了……” 他勉强地答道。
当晚他睡得很浅,半梦半醒间繁复的记忆在脑中重叠。翌日一早他起床时她早出了门,想到她没事人似的反应,他的心情也冷冷冰冰,懒得多想,他决定继续狂欢的一天。
埃尔弗里德提早出门是为了调查他“变不正常”的起因,钻研怪事怪东西、西弗勒斯·斯内普是行家,找这位老同学帮忙要被例行嘲笑一番:
“……你才知道布莱克脑子不行?太迟了。”
“西弗,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莉莉心烦地制止道。
“他的大脑有毛病——”
“等你嘲讽够了再告诉我你认真的看法。” 埃尔没好气地说。
“行了埃尔弗里德,我没兴趣在研究他没发育好的脑子里浪费时间。” 西弗勒斯直截了当地公布答案:“他明显中了诅咒。”
“什么诅咒?”
“这没法解释。但我想你家有不少年代较久远且来路不明的魔法物品吧?”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家地下收藏室全是这些东西。” 她皱起眉。
“扔了它们。” 西弗勒斯眼睛都不带眨地提议。
“都扔了?!那怎么行,很多是为纪念伊奈茨的——”
莉莉抢先大声道:“那更不能留了呀!谁知道是不是那个谁阴魂不散的杰作?”
“……难道我都扔了,西里斯就能恢复?”
“这不确定。谁叫没人知道他怎么触发整件事的。但是,为了你自己的个人安全,那些东西最好别留。” 西弗勒斯冷着脸说。
连续好几天的奔波,她仍旧找不到可信的说法,事到如今,她只得接受现实顺其自然了,他也没再现身、估计在外冒险得忘乎所以都懒得回家,波特家最近只剩莉莉一人,girls’ night确实更符合自己心意,闺蜜夜话,莉莉提起了国际魔法合作司的事情:“重点是我们都一致同意提拔的人不是艾弗里、虽说那孩子也不错,且新一代纯血都没他们家长那么激进了……但我很难不觉得这是人为操纵的结果。”
“不是你的错觉。” 她坦诚地说,“这就是他们在和平年代的手段,制造能够隐形的矛盾。”
“你度过的每天都像在战场。” 莉莉苦笑道。
“没有一天是真正的平静。”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沉默了半晌,一时答不上来。
见状莉莉轻声补了句:“你知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我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我了。” 埃尔弗里德终于开口道:“我不可能再经历一遍重塑一个人的成长。”
“没错。”
“而我满心只想着赢,我必须连任……”
在整整一星期都在尽情玩乐感受生活乐趣、西里斯这一早收到一沓厚厚的文件,他满肚子困惑和诡异的不悦之情,拆阅了它们,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封信,底下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他愣神许久,即使它是最好的解答——
“亲爱的西里斯,
在我反复的思考与犹豫不决后,我决定写这封信给你。
对于我们如何为未来做出选择,最初我持有乐观的态度,但是,越来越多答案告诉我,这会是永远的未解之谜,倘若这没有期限,于你我而言都只是折磨,你没有义务为了我的感受花费时间与精力与我相处培养感情,这对你并不公平;同理,坦诚地说,我正面临事业上的重大挑战,而我无法将自己分成两半,另一半让你体会我们原本视为日常的幸福,我没有这种魔法。因此,我做出了这个注定不会令自己快乐却尤其符合现实需求是选择。
以前我总以为,我们的爱情超越所有形式、权威与顽固世俗,直到我被人民选为司长与部长,我向真理宣誓自己会为服务民众的公共事业所奉献。的确,把理想摆在你之前,我也会内疚,因为你对我的爱是除莉莉给予我的友情外、第二个近似母亲对我无条件的爱的,能够拥有你是我不敢想象的幸运。
记得你四年级时跟我说,你爱的人无论变成什么样你都会义无反顾地继续爱着她。我想说这些年我对你的爱早已追上了你对我的,而不管你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故事,不论你变成了什么样,我还是会爱着你,尽管我们分隔两地,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我们也会是永远的挚友,只要你需要帮助我都会出现。
我想这几天大家老在你面前提我的事你都听腻了吧,其实我最想让你知道的记忆是你的母亲沃尔布加,她在逝世前对我说的话——是她对她自己失望与愤怒、却一直转移到你和你弟弟身上,叫你们承载了太多,是她的执念令她一度忘了你们出生的那一刻、她把你们抱在臂弯,那一刻她有点不知所措、但是不可否认的喜悦,她说看着你们学会走路和说话、渐渐成长为一个小大人,是多么的奇妙,假设生命存在下一个轮回,她仍愿意重来一遍,至于那些错误的怨恨,她不会再紧紧抓住它们不放了。
相信与执念和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我不是在教育你该怎么做,只是将你最该记得的事告诉你,哪个时空的你都该记得她。
在我的童年,我的母亲告诉我如果深爱着什么、就为他的自由放手。
现在,我把自由还给你。
另:我修改了婚前协议里的特殊情况选项,换言之你的财产不会有变动。
——你真诚的,埃尔弗里德·韦勒克”
真怪,他从不属于容易受到情绪触动的性格,特别是在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就像她说的“已没什么能让自己哭泣”,然而这一瞬间他久违地感受到心底的炙热痛觉正在往眼里汇聚,解释不清原因,明明他不熟悉她,他也是只通过想象来补全对她的认识,这对于他来说仅仅仿若一场前所未有的戏剧,他又怎么会为一个陌生人和一段从没拥有过的过去悲伤呢,这就是最优解、他能重获自由。
拿起羽毛笔往协议的末尾缓慢签上自己的全名,他让猫头鹰把文件送回原地址,随后回去“他们的家”拿自己的行李——
第二次到达,房子里依然没人,客厅的壁炉旁有一只置物箱,一目了然的无痕延展咒,他不怀疑她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