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谢息尘主动提出来让俞闻清记得从他的卡里取点钱,俞闻清问他怎么了,他只说自己过来什么都没带,还连吃带睡的不好意思,俞闻清说不要,谢息尘这次没让,耍起了小性子,说如果不取个大几千的话自己就走了,俞闻清拗不过他,只好取了6000出来。
其实是因为有一天晚上,谢息尘看到俞闻清偷偷给杜冉塞钱了,没提谢息尘的事,就说自己现在挣钱了,补贴家里应该的。
他这才想到,噢,原来麻烦别人有些是可以通过钱来给一些安抚的。
“6000也太少了,你看不起谁呢?”谢息尘有些不满。
“哪有看不起,很多了,你哪用得了这么多钱,”俞闻清又小声补了一句,“我们两个人都用不了这么多啊。”
这回谢息尘没再争辩,他知道,俞闻清虽然看起来温温顺顺的,也是主意很正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顶风作案养鸟,更不会在俞利凯的强烈反对下还去读那个研究生。
两人刚刚从自助银行提款机那出来,并排走在路边,谢息尘不着痕迹地走到了俞闻清的外侧。
“那个,我看锦鲤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我们找机会把它放生了吧?”
“我早上才看过,还有点红呢,”俞闻清说,“再等几天吧。”
他其实想说不碍事的,早几天扔也没关系,但没法开这个口,就是那只野鸽子,天天晚上蹲在那,早上开窗就和他对眼,还恭恭敬敬地喊他,让谢息尘有些受不了,盯得太紧了!
“行,一会儿去买菜吗,还是去超市?”
谢息尘似乎习惯了俞闻清家里的生活方式,主动问道。
“今天我妈休息,带小可去上兴趣班了,估计要一天,”俞闻清转了过来,笑着和谢息尘说,“我还没带你逛过我家这里呢,你想逛逛吗?”
“好啊,”谢息尘一口应了下来,“去哪里?”
俞闻清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噗地笑了出来,“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
“怎么会,我什么时候笑话过学长。”
“……我想去动物园。”
这几个字几乎是俞闻清咬着嘴唇说出来的,瘪瘪的。
“行啊,”谢息尘反正哪儿都没去过,去哪儿都行,“那我们就去动物园。”
这座城市不大,这会儿也不赶时间,两人就去等公交车,俞闻清从包里拿了张卡递给了谢息尘,“公交卡,一会儿上车直接刷就行。”
“噢好的。”
车来得很快,俞闻清让谢息尘先上,可他根本找不到要刷哪里,拿着卡从门口的把手一直刷到了司机脸上,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是个盲人。
“噢哟小伙子,刷这儿,”驾驶员从玻璃门板后对着一个绿色的机器狂指,“这儿!”
他坚持没有回头求助俞闻清,在驾驶员的热情帮助下完成了首次刷卡,“嘀”地一声也差点没给他吓一哆嗦,刷卡就刷卡,嘀就嘀,搞那么大声干什么。
公交车很空,两人并排坐在后门这的第一排两人座上。
俞闻清在偷笑,谢息尘挠了挠头,看向俞闻清有些不解,“嗯?”
“……我就知道,”俞闻清憋着笑,“你这个大少爷没坐过公交车。”
“好啊,闻清,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才不是,”俞闻清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角的弧度都挂着快乐,“我这叫尊老爱幼。”
谢息尘也被他逗笑了,好一个尊老爱幼,也不想想他没坐过公交车到底应该怪谁,谢息尘越想越觉得手痒,非得要捏一捏、揉一揉这个俞闻清,才能舒坦。
上手的时候看起来气势汹汹的,落到俞闻清的脸颊却如蜻蜓点水,只是大拇指和食指的指腹在他的脸上微微捏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感觉和俞闻可的手感有些区别,没那么娇嫩,却也是干燥顺滑的,谢息尘的心里刮过了一阵风。
是小鸟的时候,他总会在俞闻清的周围耀武扬威,无论是什么姿势,都四仰八叉的,有的时候都会跳到俞闻清的脑袋上窝着,再放肆都没担心过会惹人生气。
也的确,俞闻清从来没有对花生生过气,总是把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东西给小鸟。
明明是想跟贴近他才成为人的,此刻却不得不小心翼翼。
谢息尘问过袁野,自己是俞闻清一手带大的,为什么之前栖鸣山没有惩罚,袁野说露形只在落音泉之后才有关系,之前变成小紫鸟替代自己,也没有用真实的形,所以不成问题,那次对着邹博明,完全是将雷鸟眼下的状态展现出来了才会惩罚。
他也问过为什么栖鸣山会知道,袁野没回答,他就明白了,雷鸟的事情别人不好打听,而且……栖鸣山也一定感应得到自己在使用能量,不然袁野也不会找上门来了。
“到了到了,阿尘,下车了。”俞闻清推了推坐在外侧的谢息尘。
一下车,就看到了不少小朋友已经在门口了,还有卖气球风筝吹泡泡的小贩,谢息尘对风筝有兴趣,因为画了一只紫色的鸟。
俞闻清买完票回来就看见盯着风筝看的谢息尘,他也没多想,直接走过去15块拿下,走过来塞到了谢息尘怀里,“拿着。”
谢息尘都愣了,他也没说要买啊……憋了半天,才说出了话,“贵不贵啊?”
“不贵,”冬日的暖阳正好打到了俞闻清身上,整个人跟发了光一样,“小小风筝,拿下。”
谢息尘都笑了,这人怎么这样啊,对我好得也太霸道了吧,于是拿着风筝屁颠屁颠地跟着俞闻清进了动物园,像一个四五岁的小孩。
动物园分区,刚进去的地方先看到了一群粉红色的鸟,它们就在池塘边一只脚站着,一只脚踮了起来,脖子很长,喙很大、看起来也很锋利,却都懒懒散散地要么喝水,要么就把脑袋绕到翅膀下面给自己挠痒痒。
“阿尘,这是火烈鸟!”俞闻清有些激动,“我以为冬天它们不出来了呢,应该是今天天气还算暖和才有的。”
谢息尘手里揣了个风筝走了过去,刚从远处看感觉这群火烈鸟好像是放养的,靠近了才发现池塘靠道路的这边已经被栏杆拦起来了。
俞闻清就站在栏杆边伸脑袋往里面看,一边感慨着,“你看他们的羽毛,好漂亮啊,渐变的粉色。”
本大爷的毛比他们好看一百倍,谢息尘心里说着,表面上就跟着点头。
只是,他将将靠近栏杆,离得最近的那只火烈鸟警觉地抬起了头,一只脚都都忘记还勾在上面了,接着仰起了脖子,张开喙,冲着天发出了急促的、嘶哑的鸟鸣声。
安然饮水的鸟群突然乱了起来,脚步匆忙,甚至有些扑棱着翅膀矮矮地飞了起来,踩着别的鸟背往里面跑,呼呼啦啦地一阵,池塘边的火烈鸟就剩下了几只幼鸟。
“诶?这些鸟怎么跑了?阿尘你看啊。”俞闻清就站在栏杆边,回过头对着谢息尘说,“火烈鸟是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吗?”
当然不是,谢息尘心里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便不敢再往前走了,从远处出来的火烈鸟的嘶鸣声,他也明白,是叫这几只还没适应自然法则的小东西赶紧跑回去。
俞闻清回来的时候一头雾水,“来了这么多次动物园,从来也没这样过,怎么了这是。”
“大概今天他们老大心情不好吧,把他们都叫回屋子里挨训了。”
“噗,”俞闻清笑了出来,“你可真会编。”
谢息尘笑不出来,他有点担心万一哪天需要和俞闻清坦白自己是一只鸟的话,会不会也会遭到他无情的嘲笑。
两人逛到猴区的时候,只有那只坐在草地上的吃瓜子的老猕猴敢直视谢息尘,趁着俞闻清去上洗手间的功夫,谢息尘走近了他,对他抬了抬眼睛。
“这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雷鸟,”老猕猴果然是栖鸣山灵,张口发的明明猴子的叫鸣,听在谢息尘耳朵里,竟然成了人话,“谢天巳是你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老朽只不过是有幸从栖鸣山逃出来的一只猴子罢了,在人间坐坐,吃吃供奉,啊,当然了,人族把这个叫做三餐,”老猕猴非但没怕,还往谢息尘这里走了走,“像,长得真像,你是她的儿子?”
“不是,”谢息尘直接回绝了,“我不认识她。”
老猕猴先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只是一秒,就略作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浮生一场空。”
谢息尘还不想和栖鸣山扯上关系,便没有接老猕猴的话,转身就想去找俞闻清,可刚往外踏出一步,老猕猴又说了一句,“你应该就是少主了吧,雷鸟有了繁衍,栖鸣山有救了。”
他没回头,只是等老猕猴把话说完了,才踏步离开。
这场动物园逛得俞闻清兴奋异常,他从来没见过这些动物在动物园里这么上蹿下跳过,连笼子里的豹子,都上了唯一的树桩,蹲成了一只猫咪样,尾巴还绕到了身前,盖住了前爪,甚至还对着俞闻清抬了抬嘴角,跟笑了似的。
豹豹不语,只一味觉得害怕。
这人后面站着的……气息,太吓豹了。
动物园里的动物基本都被谢息尘吓了一轮,连只喜欢在室外的长颈鹿都拿脑袋拍门求进屋,总共淡定的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刚刚遇见的老猕猴,另一个是眼睛和耳朵都不太好使的大乌龟。
俞闻清开心极了,出了动物园的门还有些恋恋不舍,“都好活泼啊,今天带小可来就好了。”
谢息尘还在想老猕猴的事,随口“嗯”了一声。
“阿尘,你开不开心?”俞闻清仰头看他,还露了点可惜,“就是没放风筝,等着下次的吧。”
带着些愁绪的思绪被俞闻清的笑容冲散了,谢息尘只点头说好。
背后的动物园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算是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