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谢息尘回来，先迎上去的不是袁野，而是换成了俞闻清。

从他收到谢息尘回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在等了，直到听见楼道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俞闻清没有一丝犹豫，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走到门口，还特意从鞋架上拿了拖鞋放到了门口。

门是直接被打开的，谢息尘就这么出现在了面前。

两人只不过一个白天没见，就已经十分想念了。

“阿尘，正好在吃晚饭，你吃了没？”

谢息尘这才回过神来，一天没吃东西了，他摇了摇头，对着俞闻清摆了个温柔的笑容，“做了什么好吃的？”

“糖醋排骨，茼蒿菜鱼丸汤，还有个五花肉片炒圆白菜，我加了一点点辣，很下饭的。”

“怪不得，我在楼下就闻到香味了。”

俞闻清心里知道，这是谢息尘哄他高兴，唯有糖醋排骨会耗点时间，炝炒圆白菜那是早就做了的，这会儿桌上两个正吃着呢，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是真的很高兴。

他有点担心，谢息尘像上次回家那样，一走就走个两周，连什么时候回来都没个准信。

待谢息尘进屋后，俞闻清在厨房这忙得团团转，又是盛饭又是盛汤的，把汤放到桌面上后，他还双手再耳朵尖上捏了捏，落座后的谢息尘这才回过神来，也没顾上袁野和游璃，直接抓了俞闻清的手放到嘴边，唇轻轻贴上他的指腹，感受到一阵温热。

“烫到了？”

俞闻清立刻把手抽了回来，有些尴尬地笑笑，“没有，我去拿碗筷。”

谢息尘没让，把他按到了座位上，自己去厨房拿了。

回来的时候，原本就围着桌子吃饭的三个人谁都没动筷子，都直愣愣地对着谢息尘看。

“怎么了？吃饭啊。”

游璃好像想问话，被袁野摁住了，给他加夹了一大筷子菜。

俞闻清做得菜很香，和食堂比起来，简直能算上美食天堂了，谢息尘加了两碗饭，最后一碗几乎是一片圆白菜叶子吃一大口饭，俞闻清将自己碗里的那块糖醋排骨给了谢息尘，又被谢息尘送了回来。

“你太瘦了，多吃点，长点肉。”

吃了一碗饭狗粮的游璃终于受不了了，有样学样，给袁野也夹了一筷子菜，“野哥哥，你怎么不让我多吃点，我也瘦呀！”

袁野一下子语塞，求助地看向了谢息尘。

谢息尘自然而然接了过来，先是翻了个白眼，又说：“你只是骨架小，肉可不少，要是一条鱼的话，应该是胖头鱼那个品种的。”

他俩差点打起来。

这顿饭吃得异常热闹，连俞闻清饭后都有些笑得喘不上来气，谢息尘让游璃去洗碗，却是袁野起身的，最后被俞闻清拦下了，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吧，或者在这住一晚？你们住得离这里远吗？”

“远。”游璃说。

“近。”袁野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又把远近调了个儿说了一遍。

俞闻清觉得可爱好笑，也没多留他们。

谢息尘走进厨房想洗碗的时候，俞闻清让他去送送他们两个，毕竟他和他们才更亲近一些，见面的时候多说两句。

刚刚热热闹闹的家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俞闻清倒没觉得失落或者不习惯，只是突然的变化让他也想本能地去看楼下三个人站着的地方。

灯柱下树荫摇曳，俞闻清只能从厨房的窗户往下看，三个人就站在那，其中两个身板挺直、又高又大，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娇小了，还会用手挽着旁边那人的胳膊。

真亲密啊。

海绵挤过了水，再挤上一些洗洁精，捏把两下，泡沫就从海绵里冒了出来。

跟着一起冒出来的，是俞闻清心里的疑问。

他……和谢息尘有这么亲密吗？

游璃和袁野的关系，俞闻清几乎不用思考，就能猜到，那自己和谢息尘呢，在外人看起来是什么关系？

好像一起走的时候，两个人中间总是会留一点距离，也从未在众人面前牵过手。

别人看来，谢息尘是自己的什么人呢？

他突然想起来了贺妍说的话，自从他们关系缓和了之后，贺妍就找机会和他谈了一次，主要还是有关谢息尘的问题，她从侧面表达了，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以后就别让谢息尘进实验室了。

当然，和他说的理由并不是不需要他，俞闻清也清楚这是因为贺妍忌惮谢息尘骂人的劲儿，只是说毕竟是本校的学术成果，有外校的同学在总是不太妥当，万一产生了没必要的学术疑虑，对于两个学校来说都不太好。

这个理由俞闻清没法拒绝，也的确有这个顾虑。

之后再去实验室，就没再让谢息尘去过。

更多的时候，是谢息尘在实验室楼下等他，等他吃饭、等他回家。

看着楼下聊起来的三个人，俞闻清心里五味杂陈，自我怀疑更多一些，自己真的对谢息尘来说有这么大的魅力吗，能够让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甚至连认识的理由和起因都如此荒唐的一个人，真的就对着自己一头扎进去？

不知今天是否惊喜和高兴来得太多太快，情绪起伏太大，俞闻清有了比过去更明显的冲动，他放下了水池里的碗，迅速洗了手之后，跑进了卫生间里。

灯“啪”地被打开，俞闻清直接摘掉了眼镜，凑到了镜面面前。

这双在自己身上长了近24年的眼睛，从来不认为有什么稀奇的，可谢息尘每天睡觉前，都会轻轻吻一遍这里，规律的行径，让俞闻清心里滋生出了不太美妙的想法，难道……

“闻清，你怎么在这里？”

谢息尘回来就看到厨房的灯亮着，碗也没有洗完，人却不在，走了两步后，发现俞闻清就这么对着镜子面前，左右来回转眼球，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被打断思路的俞闻清，心里觉得一阵难过，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要不要说出来心中的疑虑。

胆小的人想来有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他一缩身，就从现场面前掠了过去，走进了厨房继续洗碗，“没事，好像有东西进眼睛了。”

“我帮你看看。”

谢息尘走了过来，就要上手去触碰俞闻清的眼皮，却被他躲开了。

“不用，没事的，已经好了。”

拒绝三连太明显，谢息尘心里忍不住冒了个问号，是自己在楼下呆太久了吗，所以有点生气？

“是我不好，我刚刚和他们说得有点久了，让我看看眼睛好不好，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所思所想都在自己的眼睛上，这让俞闻清有些从侧面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心里的闷痛愈发明显，早就该知道的，早就该明白的，他都这么明显地偏爱了自己的眼睛，肯定有他的道理。

即使……吻过，以及亲密过，这样的疑虑只要起来了，就难以下压，心里头的酸涩因为谢息尘紧张的表情愈发严重，俞闻清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一句话都不肯说。

“清清，”谢息尘拥了上来，语气里都是宠溺，“我错了，我下次不聊这么久了，不舒服的话让我看看好吗？”

还在纠结眼睛，俞闻清第一次觉得对着谢息尘真的生气了，努力想挣开却挣不开的怀抱，到后面几乎变成了推搡，可这段过程中两人都一言不发，无论俞闻清是用力往外还是抽离都做不到。

“乖乖……”

谢息尘的一声称呼让俞闻清彻底泄了气，他终于从嘴里吐出了那一股浊气，近乎有些悲伤地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的眼睛？”

“喜欢啊，”谢息尘被俞闻清问得莫名其妙，“我最喜欢清清的眼睛了。”

俞闻清忍着吞下了一口唾沫，一句话在口舌之间翻来覆去辗轧，最后才说道：“……是因为像谁吗？”

“谁？”

“你喜欢我的眼睛，是因为我的眼睛像谁吗？所以……才这么喜欢，”俞闻清的声音越说越小，好像连他自己也知道是在无理取闹，“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担心了半天的谢息尘，差点笑出来。

老天爷啊，到底是从哪个巷子里窜出来的小宝贝，才能和俞闻清一样可爱？

“学长是觉得，我只是喜欢你的眼睛？”

俞闻清心里一颤，谢息尘多久没叫过他学长了，难道是因为自己猜对了，他也不想演下去了？

一股酸意冲上了鼻子，他实在不想难受的，丢人还来不及，怎么还要难受，可就跟吃了芥末一样，这股劲儿怎么都压不下去，他能明显地感到自己的眼眶热了，几乎下一秒就要挤出泪来。

这下谢息尘是真慌了，他刚刚只是想逗一逗俞闻清，故意表现得疏离一些罢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不仅仅会希望他笑，更多的，是希望他的所以后喜怒哀乐里都有他，占有他、影响他、让自己成为他世界独一无二的可能。

谢息尘迅速捧起了俞闻清的脸，照着那张一天都没吻过的唇落了下去，他对俞闻清从来温柔，可这次却像暴戾一些，只有暴戾一些，才能把他这一路承载过的故事全部消化。

他真想告诉俞闻清，开门的时候，要不是因为袁野和游璃还在房间里，当下就会吻他，可两张嘴此时已经贴紧了，别说无法说话，连俞闻清也只能被动地“呜呜”出声，他们的口腔已经接近真空，互相的味道也早已融合。

舌头被毫无征兆地咬了一下，谢息尘才松开了俞闻清。

俞闻清的眼泪已经滑落下来了，整张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你不用……唔——”

“不用什么？”谢息尘的声音都发了狠，一点余地都没给他留，“没有像谁，全世界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如你。”

俞闻清的挣扎明显小了，这会儿的推拧更多是因为害羞，从来只会环着谢息尘后背的手此刻攀上了他衣服的前襟，用力抓紧了。

“我说过……”谢息尘的声音都喘了起来，对俞闻清的渴望近乎发散到了极致，“我要你的，你的所有，我全部都要，眼睛也好，鼻子也好，嘴也好，脖子、胸口，身体也——唔——”

这次是俞闻清主动吻上去的，他第一次大胆，毫无章法，却无比诱人。

他学着谢息尘的方式啃咬着他的嘴唇，软软的只说了两个字，就差点让谢息尘当场憋不住身体里汹涌的电量。

“……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