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中心医院。
丁辛夏带着林三水来护士站,问了个人名:
“请问沈壬年病房往哪里走?”
“在六楼六零二号病房。”护士查后说道。
“好的谢谢。”
丁辛夏道谢后见林三水心不在焉的样子,屈指敲上她脑门。
“待会见到沈壬年,要叫沈爷爷,他是爷爷忘年之交。”
“师兄不是说接了个单吗?就是沈爷爷?”
“接单那是匡你的,爷爷没办法立即回来,让我代他看望。”
丁辛夏没有一点哄骗要有负罪感意思,他甚至伸手把已经走出半步远的林三水勾着领子回来。
林三水:“……”
就这样,林三水被迫进入电梯,电梯合上的那一刻,就好似在说,你逃不掉的。
到了六楼,丁辛夏敲了敲602的病房门。
“请进。”病房内响起一道苍老声音。
丁辛夏推开门,林三水跟着他进去,转角就看见一个身板瘦削,白发苍苍的老人背靠病床坐在那。
他的前面还摆着一个四方象棋桌,上面是下一半的象棋。
“沈爷爷,我带我师妹来看您了。”
丁辛夏将准备的果篮放到一边空着的陪护床。
“辛夏啊,正好,我一个人对弈无聊,你来陪我下一局?”
沈壬年伸出瘦骨如柴的手向丁辛夏招手。
“我棋艺肯定不比我爷爷,沈爷爷可不要嫌弃。”
丁辛夏半推辞半将就地摆起象棋。
林三水乖乖陪在丁辛夏身后不说话。
“哈哈,哪里,你爷爷那个臭棋脾气,你可好多了。”
沈壬年哈哈大笑,可就是这一笑太猛,开始剧烈咳起来。
“咳咳咳咳……”
丁辛夏拍拍沈壬年肩膀,面色担忧:“医生是怎么说?”
“老毛病了,不碍事,反正我岁数够大了,倒是你爷爷,身体强壮得到处跑。”
沈壬年摆手,示意丁辛夏不要紧张。
林三水恰好看见他掌心的手纹,又看了面相。
这人确实已经灯尽油干了。
“爷爷。”
门外一道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闯进来。
沈壬年见人就是一个呵斥:“你怎么跑来的?你哥那边呢?”
“没事,我去看了,我哥已经有些胃口,正喝粥着,我就来看看你。”
沈问函边说边走进来,发现还有两个外来者。
“这两位是……”他困惑开口,当一人转身时,沈问函惊掉下巴:
“你咋在这!?”
“如果我说这是巧合你信吗?”林三水在人进来说话就猜到是沈问函。
本以为不是沈宁,应该就和沈壬年没什么关系。
她今天果然要看黄历。
“认识的?”
沈壬年看自家孙子反应不太对,打量起丁辛夏这个师妹。
在林三水进来时,沈壬年是没有给予这女孩过多关注。
“对啊,爷爷,我还没跟你说我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
沈问函一提这事就来劲,搬了个椅子坐过来就开始说他的遭遇。
“最开始我也就只是觉得有点背,做噩梦,结果那天三水出现在我家门口,就看了我面相,说我遇事不顺。”
“又是看我手相,还说我那房子风水有问题,克我哥,说得特别神。”
林三水头已经低到不敢看丁辛夏目光。
沈壬年知道丁老道是做什么的,可他没听说丁老道面相手相也有所研究啊。
这徒弟还能不跟着师父的?
“重点来了,我带三水去看奶奶房间,结果我居然看见了鬼!”
沈问函激动得拍大腿。
林三水:会说话就别说了。
“那鬼的脸恐怖得呦,穿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就赖在奶奶床头那里,还是个男鬼嘿!”
“你说什么?”
沈壬年忽然声音拔高,把讲得兴起的沈问函吓一跳。
“什什么?爷爷说哪个?”
“你刚刚说是个男鬼,窝在你奶奶床头?”
沈壬年双手抓住沈问函双臂,表情几分不可置信又带着急不可耐。
“对,对啊。”
沈问函被抓痛还不敢吭声。
“可有看清那鬼样貌?着装?”
沈问函苦思冥想:“那脸特别恐怖,就好像被泼了硫酸一样坑坑洼洼,满是爆起的青筋。”
“还有呢……”
沈壬年的声音颤抖不已。
“他,穿的衣服不是这年代的,更像是爷爷你那年代的,那衣襟很不一样,我已经记不起太多。”
沈问函说完,沈壬年神情恍惚,只听见他呢喃道:
“难道是他回来了……回来了吗……咳咳咳——”
“爷爷!”沈问函冲上前扶住沈壬年。
“咳咳咳,这件事,你奶奶还不知道对吧?”
沈壬年咳着伸手抓沈问函,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躯壳抓住了浮木。
沈问函也是第一次看见自家爷爷这样,有些陌生得让他害怕。
“没,没,没,奶奶不知道。”
“那就好,那就好,不要让她知道,不要……辛夏啊……”
沈壬年说着好,缓缓转向丁辛夏,眼神却落在沉默不语的林三水。
“能让我……看见他吗……”
丁辛夏即便没有参与,听沈问函的描述也大概了解什么情况,这时候沈问函又补了句:
“爷爷,她看不见的,那会我被吓晕过去她都没看见。”
丁辛夏:……
感受着师兄复杂得无法言说的眼神,林三水冲沈问函一笑。
我谢谢你全家咧。
沈壬年太过激动,最后一直咳嗽不止,把医生叫来检查,三人暂时撤退病房。
沈问函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试探着问林三水:“这是你师兄?”
“是的,幸会,我叫丁辛夏,我师妹平时受你照顾了,毕竟她看不见鬼。”
林三水:最后一句不用加的其实。
“哪里哪里,我叫沈问函。”
沈问函不好意思地和丁辛夏相握手,把要状告林三水鸡欺负他二哈的话咽回去。
毕竟,她看不见鬼。
“对了,我哥病房离这不远,要不要去坐坐?”
去他哥那,他就有撑腰的人了!
“你哥是生什么病了吗?”丁辛夏问道。
“前阵子他在片场受伤,还好伤得不重,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沈问函在前方带路,回答着丁辛夏的问题。
605号房。
沈问函手刚搭在门把上,房间内出现一女人声音。
“你到底想怎样?”女人不耐烦质问。
“我想怎样?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
男人似乎压抑着怒火。
“沈宁!我他妈就欠你的了是吧!?”
女人抓狂地质问。
“微微,我只想要和解,你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沈宁声音嘶哑,带着祈求。
“和解你个屁!谁会他妈大半夜发吃夜宵照片给我!?不知道老娘正减肥!?”
病房外三人:……好一出,追妻火葬场。
“咳,不好意思,见笑了。”
沈问函笑得勉强,他扭开门,沈宁正回道:
“又是谁半夜三更跑我家借厕所?”
沈问函:“……哥。”
沈宁和唐微纷纷转头,表情一并沉默了。
“咳,这位是丁辛夏,额,爷爷的客人,这位是……”
“你怎么在这里?”唐微问了出来,她脸颊泛红,有些燥。
林三水:我也想知道。
在病房外听的瓜简直不要太香。
丁辛夏眼神横过来:你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咳,既然来了都是客,都坐吧。”
沈宁演的戏太多,说话时都会自带一种气场,举手投足间颇有风度。
林三水多看了眼沈宁。
沈宁虽然是明娱旗下的艺人,但平日都是忙着演戏,来公司的时间屈指可数,林三水也是个新人,自然没见过电视外的沈宁。
“自我介绍下吧,我叫沈宁,如大家所见,我是个演员。”
沈宁的面相是棱角分明,眉骨突出,眼眶深邃,是非常有男人味的英俊脸庞。
沈问函和他有几分相似,但兄弟俩呆一起,沈问函就像只弱鸡在猛虎面前,不够看。
“丁辛夏。”
“林三水。”
丁辛夏和林三水简单说自己名字。
“小函,你不是去看爷爷吗?”沈宁扭头问沈问函。
“爷爷咳嗽太厉害,医生正在看。”沈问函犹豫要不要把实情告诉他哥。
“怎么咳嗽的?是又犯病了?”
沈宁很关心自家爷爷身体。
“应该没什么大碍,对了,哥,奶奶呢?”
沈问函对沈壬年的吩咐有些在意,一在意起来就问起人。
“奶奶今天没来,她有些不舒服,在老房子那里。”
沈宁看出沈问函有心事,他不动神色把目光投向另外两人。
林三水也顾不上什么沈壬年沈问函的,她和师兄在一起,师兄一身道袍过于明显,还有沈问函一张大嘴巴,唐微能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
“想不到你还会这些。”唐微对玄学这些不太感兴趣,也挺惊讶林三水竟是这方面的人。
“那之前你看出我不舒服,是不是也有通过一些手段,比如非科学手段看出来的?”
林三水表情认真解释道:“手相面相其实是有科学依据的。”
唐微瞧了瞧丁辛夏的道袍,没答。
都搞宗教信仰了,还有科学依据?
林三水也知道唐微不信,但她更烦恼的是要怎么让唐微隐瞒她兼职道士这件事。
她还不想丢饭碗。
林三水苦恼得就差写在脸上,丁辛夏全看在眼里,他眼底闪过一抹趣味。
看来师妹还有什么隐瞒着他呢~
和唐微还有沈宁交换了聊天联系方式,林三水和丁辛夏离开医院。
“师妹,你之前是说你在哪里工作?”
丁辛夏突然问道。
“明娱。”林三水内心敲起响钟,面上不显。
丁辛夏点点头,好似只是简单的一个询问,没有了下文。
“对了。今天沈爷爷那件事,改天你带我去看看那鬼在哪。”
林三水肯定答应,也知道自家师兄没有当场戳穿她能见鬼的本事,已经是丁辛夏为数不多的同门师兄妹情谊。
不过,她好像还忘记了什么。
寻着罗盘指标迷失在海市中心医院里的姬四承陷入了人生思考。
坐着出租车回来,林三水满身疲惫地回屋子。
南黎正翘着二郎腿,显摆着她一手美甲,开着电视机。
林三水盯着电视机,“你看了多久?”
南黎:“不久,也就十小时吧。”
“这里电费一度十块,这电视每小时耗电量为……”
林三水噼里啪啦算着一天用下的电费,最后一个深呼吸。
南黎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对林三水短短几日的了解。
这是一个抠门鬼。
林三水眼皮下拉,没有说什么就回房间。
这让南黎一阵提心吊胆。
“你完蛋了,你要知道,大骗鬼到现在还没给我买新花盆,就是她抠。”
杨柳精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你闭嘴。”南黎翻个白眼,凶一口杨柳精,后又眼巴巴飘到林三水房间门口,偷偷摸摸看林三水反应。
房间门没关,林三水也听见他们对话,杨柳精说的花盆让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
林三水:不如把她埋了吧。
最后没办法,林三水打起精神拿起手机一阵操作。
等到时针走向22点时,林三水家被敲响了。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