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集合!大殿集合!”小纸人艰难地挤过紧闭的窗户,声嘶力竭地喊着。
仍在睡梦中的楚青歌翻了个身,一把将它揽进臂弯,“好吵……”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小纸人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纸做的身体被汗水打湿,散发着不正常的红晕。
它虽然不知道怎样才算是人眼中的美与丑,但却清楚地感受到了此刻的楚青歌带给它的局促。
这难道就是师傅口中的坠入爱河?
小纸人畅想着他们美好的未来,一人一纸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奔跑,累了便原地躺下,谈天说地。
诶?奇怪,她的脸为什么变了。
小纸人正想再仔细看看,楚青歌已经睁开双眼,那双眸子是那么的冰冷,吓得小纸人连忙跳走,拉开距离。
“哈……已经这么晚了。”她揉着被硌了一晚上的脖子,“可以回避一下吗?”
指了指自己稍显凌乱的衣裳,楚青歌歪头看着小纸人。
嗯嗯。
小纸人听话地点点头,哼哧哼哧地爬上窗户,扭扭身子离开了。
“太大意了。”楚青歌对着梳妆镜坐下,镜中人的五官随即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她原本的这幅皮囊怕是会惹来不少的麻烦,因此,无论是以前行走江湖,亦或是如今潜入宗门,她都没有用真面目示人。
曾经遭受过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再次经历了。
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让两人,不对,一人一纸看到了自己的真容。
“难道是被之前那次灵力波动影响到了?”她想起沈萧淮灵力不断涌入身体的瞬间,脑袋越发疼痛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楚青歌快速施了一套法术确保容貌不会再轻易露出,起身去开门。
“楚楚,今日要去大殿。”沈萧淮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单手撑在门框上,看着比自己低了一头的楚青歌。
怎么办,好可爱的发旋,真想狠狠地揉乱。
头顶上冒出一颗又一颗粉红泡泡,沈萧淮沉醉在幻想中。
“待我收拾一下我们便出发。”大门嘭地一声被重重关上,差点夹住屋外沈萧淮的手。
“奇怪,难不成楚楚有起床气?”
屋内的楚青歌大口呼吸着,左手压住作怪的心脏,面如死灰。
“不会吧。”
“难不成我得了心脏病……”
而且这病只在接触沈萧淮时发作,确切地说是一看到他的那张脸便会感到不适。
她急忙调出网购系统,翻找着速效救心丸,不过找着找着异样的感觉便消失了。
“看来他才是我得病的源头。”楚青歌脑内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一棘手的问题。
总不能和他说,你离我远点,我会犯病吧。
把他送回鬼域宗?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他本人怕是不愿意。
“有了!”楚青歌翻箱倒柜,从储物空间深处拿出个黑黢黢的药丸。
这东西是她从一只“魇”身上得来的,这种灵兽能够对人的精神产生影响,从而陷入幻觉,它身上产出的这颗其貌不扬的药也就有了改变人眼前事物的功效。
“变成小狗,变成小狗……”楚青歌念出咒语,一口将药丸吞下肚,黏腻的口感令她不适,却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沈萧淮在屋外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出来,他甚至以为楚青歌又睡了过去,正纠结着要不要去敲门叫醒她。
“嘎吱……”木质的房门被推开,楚青歌先是闭着眼睛,摸索前进。
“楚楚!怎么回事,你看不见了吗?”沈萧淮匆忙跑上前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该死,她离开自己视线还不到一刻钟。
正当他要发作时,楚青歌睁开了眼睛,她先是看着眼前人愣了几秒钟,随即又开怀大笑起来。
“你且等着,我这就找出那贼人,将他生吞活剥!”楚楚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精神失常了。
沈萧淮气不打一处来,只能狠狠地锤向一旁的墙壁。
在楚青歌眼里却成了另一幅景象:明明是只狗却偏偏要用两只脚站立,金色的毛发覆盖全身,眉毛杂乱地扭作一团,脸上有着七分气愤三分不甘,时不时用它的爪子砸向墙壁,又懊恼地扶住脑袋,唉声叹气。
“噗嗤!”她再也忍受不住,笑弯了腰。
怎么办,楚楚的精神状况竟然已经差到了如此地步,我们应该立马启程去鬼域宗,找最好的大夫为她医治。
沈萧淮踉跄着跑来,弯下身子就准备打横抱起楚青歌。
谁知下一秒楚青歌却像个没事人似得,一脸严肃,“我们出发吧。”
“去哪儿?”
“当然是大殿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楚青歌气定神闲,唤起小黄骑了上去,留沈萧淮一人愣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逐渐远去。
不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去,“楚楚你等等我!”
大殿之上,楚青歌坐在小黄背上,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大堆人。
今日似乎比以往的人都要多些,其中不乏许多生面孔,三五成堆的聚集在一起,从殿内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李家那祖宗已有多日未曾出现了,怕不是被打怕了,夹着尾巴逃走了。”
“哼,要我说他那是活该,我早就和你说了,这波新入门的弟子里,可是有几个惹不得的家伙的。”
“哦?不妨说来听听,好让弟弟我也见机行事呀。”
对面的男子左顾右盼,确认无人注意这边,低声道,“你可知纪王爷?”
“那日在死亡之森,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用极其暴力的手段征服了一只八阶灵兽。”
“咱们最好还是离他远点,想必你也听说过传闻他……”
男子说着说着便看到对面友人面色僵硬,一脸惊恐地看向他身后。
糟了,他脑中嗡的一下,颤颤巍巍地回头。
纪瑾高大的身躯像一面墙似得挡在男子面前,高高束起的马尾使得他原本锋利的面容更加凌厉,无论是那细长的眸子,还是抿起的薄唇,都无一不彰显着他的不近人情。
“传闻?”他开口道,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死神,对眼前即将失去生命的可怜人最后的怜悯。
“王爷!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妄自议论您!”男子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可在看清纪瑾面容的一瞬间,都避之如恶鬼。
“我要你说是什么传闻!”纪瑾一个用力,拎着男子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手腕处青筋暴起。
男子双脚离地,因为呼吸不畅脸涨得通红,四肢一个劲儿地扑腾挣扎着。
“不说清楚,你今日别想走。”纪瑾将他举得更高,不断缩紧的衣领在他脖颈处留下清晰可见的红痕,直扎人眼。
“王爷……饶了我。”男子嘴角留下透明的液体,黑色的眼珠微微上翻,四肢无力地垂落。
纪瑾眼神里满是疯狂,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突然,他的手腕处感受到一阵酥麻,随即便泄了力,男子就这样掉落在地上,不算抽搐着。
“谁?”纪瑾警惕地看向四周,掌中燃起黑色的火焰。
楚青歌活动手腕,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的准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若她没有及时出手,这会儿那男人怕是已经没了性命,纪瑾这家伙出手还是这么毒辣,完全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长教训。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么引人注意,就像挂在绳子上岌岌可危的肉,下面有无数饥肠辘辘的狼都在等待机会,一旦绳子崩开,或是狼群的力量足够大,就会一股脑地扑上来,将他吃个精光。
她本想救下那男人的命就离开,但看如今纪瑾这架势,她若是不现身给个说法,他定会将这整个大殿烧了才罢休。
“纪瑾。”楚青歌从空中缓缓降落,裙摆随风而动。
“怎么是你!”纪瑾收起掌心的火焰,俨然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你该不会为了说教特意追到通天宗来吧。”
“就这么想引起我的注意?”他嘴角带笑,戏谑地看向楚青歌,甚至吹起了极不尊重人口哨。
刚刚那一击不会打到这小子的脑袋了吧,楚青歌做职业假笑状,无意与他计较。
而她的这一举动,在纪瑾眼里则是实打实的——被戳破心思后的心虚。
“哼,想找我和我说便好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纪瑾无奈苦笑,好似看穿了她的小算盘。
“你以为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吗?”楚青歌亲昵地摸摸小黄的脑袋,面不改色地说道。
就当他是一条乱咬人的疯狗罢了,不对,侮辱狗了,还有像沈萧淮那么讨人欢喜的狗呢。
“你这出言不逊的女人!”纪瑾瞬间变了脸色。
好一个自卑的叛逆儿童,楚青歌看着他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虚张声势的刺猬,真是可怜又可悲,没了那虚浮的名头,他又剩下什么呢。
“你才是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沈萧淮匆匆赶来,却撞见这一幕,一时间怒从心中起。
没脑子的东西,真是辜负了楚楚的一片好心,楚楚愿意做的事情他都会支持,可若是她为此受了欺负,那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让那人明白这世界到底有多么的险恶!
“你这个吃软饭的,这儿轮不到你说话。”纪瑾没将他放在眼里,直勾勾地盯着楚青歌,同为男人的沈萧淮这一下也明白了,这小子是对楚楚起了邪念,但他自己怕是还没发现。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你这个米虫,还有脸说我?”沈萧淮卷起袖子,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就要冲上去理论一番,搓搓他的锐气。
“你说什么?”纪瑾被戳中了伤心事,周身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没了你兄长,你算个什么东西!”沈萧淮身后的小白现出身形,对着空中怒吼。
“快看,那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极为罕见的紫色灵宠!”一时间,大殿中人们的视线全都聚集于此,看着小白雄壮的身形。
饶是纪瑾也愣了一瞬,痴痴地看着小白散发着光泽的皮毛,不知在想些什么。
“肃静!”远处传来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平息了这场短暂的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