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孽清楚尹造只是在安慰自己，全身多处骨头断裂，怎么可能不疼？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把我的工作都推了，就在这儿陪你。”
尹造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道：“你胃镜好像还没做。”
邬孽的情绪平和了不少，他笑了笑：“你还记着呢？”
尹造抿唇：“嗯。”
“你饿不饿？”邬孽问他。
尹造疑惑：“不是还没到饭点吗？你现在就饿了？”
“……”邬孽又叹气，“不是。”
尹造又“嗯”了声。
邬孽眼眶红红的：“对了，高中那会儿你还欠我件事没做，记得吗？”
“嗯。”尹造认了。
邬孽说：“我以后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没有下次。”
“……”
尹造没吱声，安静的看着他。
没有药物的控制，邬孽最近脾气异常的暴躁，见他不说话却只是垂下眸子：“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真的要生气了。”
尹造皱眉：“……你别生气。”
“……”邬孽坐在床边，手搭在了双腿上，他忽然也不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尹造扯了扯他的衣角：“那些人是从我来的，你没必要跟着挨打。”
邬孽压着脾气说：“我的话难道就那么难理解吗？尹造。”
尹造张了张口：“我……”
邬孽不想冲他发脾气，一忍再忍：“那么多人你都敢上，我看你才是真的疯了。”
“……”
尹造又陷入沉默。
邬孽平时最烦别人动不动就不说话，根本没办法沟通，搞得他越来越烦躁：“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多担心你？”
“……对不起。”
他想要的是道歉吗？
邬孽胡乱的扯了扯凌乱的头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拿你怎么办？”
尹造眸光暗了暗，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随即心脏揪着疼了下。
唤他：“邬孽。”
邬孽应了声：“嗯。”
尹造回忆曾经，眼底露出心疼之色，他不轻不重的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怨不怨我？”
怨他？
邬孽冷哼一声：“当然怨你。”
“……嗯。”
尹造心中刺痛。
邬孽话锋一转：“我怨你这些年不知道凡事以自己为先，我怨你不知道保护自己，整天让我操心。”
“……”
尹造移开视线，盯着天花板。
邬孽笑着摆了摆手：“算了，等你出院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尹造想去碰他的手，够不到。
邬孽主动递过去给他牵，顺便提醒：“输液的手别动，小心跑针。”
“嗯。”
尹造淡淡道。
邬孽心口闷闷的：“你啊，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都不说，不把人急死已经算是好的了。”
*
入冬天凉，窗外下起了小雪。
饭点邬孽下楼去医院食堂打饭，刚到病房门口发现门是开着的。
邬孽不禁有些诧异，犹豫两秒还是走了进去。
只见病床旁站着两个陌生身影。
此刻病床上的尹造双目失神的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声不吭，似是听到动静才冲病房门口看去。
四目相对，他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波澜，眉头微微皱起。
邬孽见他面色不好，表情也跟着凝重起来，走过去问：“还好吗？”
那两人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
尹造摇头，语气比平时温和极了：“没，就是有点烦。”
“夏先生？”
是尹鹭予。
邬孽被这声叫回了神，他光听声音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儿？我记得你跟我们尹大摄影师关系并不是很好。”
尹鹭予噎了一下：“哪有，我们关系虽然算不上很好，但也不差。”
尹造没吭声。
邬孽的视线又落在尹鹭予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身上，表情微变。
半晌问：“这位是……？”
尹造：“……”
尹鹭予回答：“这是我父亲。”
哦。
也就是尹造他爸喽。
邬孽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随后出于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叔叔好，我是尹造在堰江的高中同学。”
“你叫什么？”尹成舟问。
尹造打断他们之间的交流：“用得着你来管？看完了就赶紧走。”
“刚才一声不吭，我还以为你哑巴了！他一来你就说话，你们是什么关系？他不会就是你那个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吧？”尹成舟黑着脸，语句中带着质问。
邬孽则淡定一笑：“原来叔叔你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个。”
尹鹭予见状道：“爸，他不是尹造的男朋友，顶多算是……合作关系。”
尹造话到嘴边，憋了回去。
“合作？”尹成舟疑惑。
邬孽毫不心虚，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他是我的私人摄影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尹成舟盯着他看。
邬孽面不改色的直视他。
尹鹭予见气氛这么僵硬，出口缓和：“是啊爸，他那个男朋友不是叫什么邬孽吗？这名字听这就邪性，估计两人已经闹掰了。”
邪性？
邬孽若有所思。
“没有。”尹造咬了咬牙，“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管。”
尹成舟听了这话怒不可遏：“我看你是不知孰轻孰重，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留下，还是离开！”
邬孽抿唇，也想听答案。
尹造眸光暗了暗：“尹成舟，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尹成舟：“难道你……！”
尹造立即打断他：“我们两个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尹鹭予皱眉：“你……”
尹造再度打断：“我说过千次万次，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闻言，尹鹭予又想说话。
尹造动了动。
浑身没有力气，身体警告般疼痛着，他泄气般躺着。
旁边邬孽“啧”了声：“别动。”
尹造没回，而是看向尹成舟说：“你还在这儿浪费时间？”
“真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话音刚落，尹成舟头也不回的往病房外走去。
尹鹭予走之前回头看了眼邬孽，什么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尹造烦躁的闭了眼。
邬孽见他们没有顺手带上门，于是准备起身去关。
尹造指尖微动，扯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邬孽低头。
尹造犹豫着问他：“我们……真的会有未来吗？”
怎么？
不是又想和他分手吧？
邬孽表情微变：“把你相信吗？”相信我们能有未来吗？
“……”
尹造没说话，脑子乱糟糟的，烦心事也很多，他有些迷茫。
邬孽故作请送道：“你相信就有喽，不相信就没有喽。”
毕竟连相信对方都做不到，怎么可能走到最后呢？
“……”
他不清楚
邬孽冷哼：“行，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真是怕这怕那的，是不是偏偏不怕失去我？”
尹造心脏一抽：“没……”
“尹造，我们都不是十七八的孩子了，优柔寡断给谁看呢？”
“……”
尹造不想听了，松了手：“没有，我有点困了，睡会儿。”
邬孽抬手按了按眉心，不由得也跟着烦躁起来：“行，我先出去。”
“去哪？”尹造问他。
邬孽顿了顿，开口：“抽根烟。”
他也不高兴了。尹造明白。
但犹犹豫豫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心口被堵的难受：“我还没吃饭呢。”
邬孽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刚刚打来的饭：“我喂你。”
“嗯。”尹造应了声。
*
等尹造睡下后。
邬孽披了件单薄的外套下楼透透气，天色已晚，四周漆黑一片。
望着夜空明亮的星星，他心思沉重，搓了搓冰凉的手，神情有些恍惚，来往的人他丝毫不关注。
在他的照顾下，这些日子尹造的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大概率没什么大碍，再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想到这儿，邬孽才有了些许安慰。
天真冷。
再过段时间就要到尹造的生日了，邬孽抿了抿唇，不过今天听了尹造说的那些话他也开始迷茫，万一以后他优柔寡断又抛弃自己怎么办？
想着想着，邬孽抬手砸了砸脑袋，想把这些不好的想法抛之脑后。
不然到时候又要整宿的睡不着觉了，顶着个黑眼圈去照顾尹造，他恐怕就要数落自己了。
*
中午十一点左右，邬孽想着总吃医院食堂的饭菜总要腻的，于是准备在街边的路边摊买点小吃换换口味。
风有些大，邬孽打算抽出时间出来买两件能御寒的衣裳。
不然这样下去迟早要病。
排队时，邬孽总感觉有几道视线时不时的瞟向自己。
他往四周看了看，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的奶茶店门口，诧异的皱了皱眉，那边站着两个打扮精致的小姑娘。
似乎是在闲聊，见自己看过去，两个姑娘明显愣住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
邬孽疑惑的挑眉，随后他就看到其中一个女孩被另一个女孩怂恿着缓缓走过来。
这是要干什么？
女孩拿出微信添加好友的二维码，低着头看着有些羞涩：“那个，小哥哥，可以加下微信吗？”
“啊？”邬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不好意思，我名花有主了，不加。”
女孩遗憾的点头：“啊，好吧。”转头失落的离开了。
……这都能被要微信吗？
邬孽习惯了，这些年无论是在大学，还是毕业之后，总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最后走到表白的地步，同时他的名字也经常出现在表白墙上。
拒绝的话如出一辙。
“名花有主”。
……
回到病房，邬孽发现仍旧像往常般一脸忧郁的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心中有些许的无奈。
随即视线落在输液吊杆上的液体：“要见底了，我去喊护士。”
尹造回神：“……嗯。”
邬孽走上前随手把买来的饭放在桌上，随后出了病房去叫护士。
换液体时，护士搭话：“小伙子，你这照顾的这么细心，是他什么人啊？”
邬孽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
尹造看了看他此刻的表情，难得大方的说：“恋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