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寒的梦境,宛如一场无法挣脱的噩梦,混乱与恐惧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死死地困在其中。
梦中,他置身于一片黑暗混沌的世界,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未知,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让他忍不住瑟瑟发抖。无数无形的刀刃在他身边肆意飞舞,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让他无处可逃。曾经那些与他亲近无比的人,此刻在梦中却全都变了模样,面容扭曲狰狞,眼神中充满了恶意与怨恨。他们的呼唤不再是温暖的关怀,而是化作了恶毒的诅咒,一句句如尖锐的利箭,无情地穿刺着他的心灵。顾瑾寒在这恐怖的梦境中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可怕的一切,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
突然,梦境一转,他回到了那个熟悉却又令他恐惧的地方。耳边回荡着那个熟悉而又无力的声音,带着最后的请求:“瑾寒......替我守好......”这声音在黑暗中不断回荡,仿佛是一道沉重的枷锁,紧紧地勒住他的脖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顾瑾寒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半点声音。
从梦中惊醒的顾瑾寒,孤独地坐在黑暗之中,唯有清冷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更添几分孤寂。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床单上,仿佛是他内心恐惧与不安的具象化。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孤独与迷茫,仿佛置身于一片荒芜的沙漠,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找不到出路。然而,腰间那熟悉的手臂传来的温暖触感,让他很快从这孤独的漩涡中回过神来。那是谢淮序的拥抱,是他向顾瑾寒索取的奖励——夜夜与他同眠,哪怕只是安静地拥抱着入眠。顾瑾寒轻声呼唤着谢淮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他如同一只寻求庇护的小猫,重新钻回谢淮序温暖的怀抱,紧紧相拥,试图在这坚实的怀抱中寻找到一丝安慰。
谢淮序在黑夜中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顾瑾寒愿意依赖他,愿意主动靠近他。于是,他更加用力地紧紧抱着顾瑾寒,仿佛想要将他彻底融入自己的身体,永不分离。
第二天清晨,阳光毫无保留地洒满大地,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谢淮序早早地来到演练场上,手中挥舞着银枪,动作刚猛有力,每一次舞动都带着呼呼的风声,透露出无尽的杀气。他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矫健,一招一式都展现出他扎实的武艺和强大的力量。而顾瑾寒则在檐下悠然自得地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轻柔的清风。他身着一身白衣软袍,未加任何修饰,青丝被一根象牙白的簪子随意地挽起,偶有几根发丝随着场下掠过的微风懒懒地飞起,更增添了几分闲适与慵懒。他半眯着眼睛,脸上带着惬意的神情,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
谢淮序不经意间瞥见顾瑾寒如此慵懒惬意的样子,一时间竟呆住了,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的心思瞬间从练武中抽离,脑海中只剩下顾瑾寒那闲适的模样。他干脆利落地甩了个漂亮的挽花,便急匆匆地把手中的武器扔回原处,朝着顾瑾寒跑去。
“瑾寒,你起来了啊?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做。”谢淮序跑到顾瑾寒面前,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茶,二话不说就仰头咕咚咚喝完了,然后一脸期待地追着顾瑾寒问道。
顾瑾寒难得懒劲上头,也不管他凑在自己面前,自顾自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谢淮序,耷拉着眼皮,淡定又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不用了,一早小苏就给我端来了鱼片粥用过早膳。今日事多,让我靠会休息下。唔……”
响午时分,阳光愈发炽热,小苏全当没看见檐下腻歪着的两人,手里端着一张请帖走了进来,“将军,这是拜帖。宋大人前来拜访将军,说是当日将军和公子大婚没来得及贺喜,如今特来送礼。”
谢淮序一听,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嫌恶地搓着手臂,满脸不解地偏头看着顾瑾寒,“那老男人想干什么……” 顾瑾寒也学着他的样子偏头,笑着朝他说道:“赶紧起来,师兄拿你当幌子呢,见我不是见你。”边说边起身,还抽空把谢淮序推进里屋,“你先换身衣裳,再去前厅。” 顾瑾寒昨日知晓皇储之事后就传信给宋闻说清楚了,并让宋闻找个由头过来商讨。宋闻做事向来谨慎得当,每次来找他寻得借口都天衣无缝,挑不出任何错处。如今拿谢淮序做借口,估摸着是想借此试探一下谢淮序是否知晓此事。
“小苏,把师兄带到前厅议事。”
前厅,顾瑾寒还没走到,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有争吵的架势,他不由得略略顿了顿步子。只听见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整个人气急败坏地吼道:“宋闻!怎么他一给你封信,你今日就二话不说就来寻他!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没有听到宋闻的回复,不过那声音闹腾了这一会就没了声响。顾瑾寒这才提步向前走去,也是不巧,正看到他稳重的师兄安抚地顺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只是那男子背对着他,他看不清楚容貌。顾瑾寒轻咳一声,那男子才不情愿地站回宋闻后面。宋闻看到顾瑾寒,赶忙迎上前去。
“师兄---” “瑾寒---”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处,彼此交换着眼神中的深意,只这一眼,师兄弟就明白了各自心中的考量。还没等再说些什么,就被人狠厉地拍开了双手交握。
正是刚才那个人。 “两位大人,说话就说话,没必要握着个手不放吧。”那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那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不过对着顾瑾寒却有着浓浓的敌意。
来人墨发长束,勾勒出一张张狂中带点颓废的俊美面孔,他体态高大健硕,一身玄色劲装,露出的手背还带着莫名神秘的图腾,让人一眼便能窥见他的随性不羁。没等顾瑾寒说话,宋闻就瞪了眼那个男子,恼怒道:“阿洛!你干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能乱来,快给人家道歉。” 那个唤阿洛的男人一脸不忿,头撇得远远的,但还是不情愿地说道:“是属下错了,不该看着你们拉拉扯扯还上前不知好歹地阻止,望大人海涵。”
“阿洛!”
就在这时,谢淮序来了,一进来就看见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家伙瞪着顾瑾寒,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一个箭步将顾瑾寒护到身后,摆出架势警惕着那个人。“眼睛你要是不想要了,老子就给挖掉去喂狗!”
“有本事,就来啊!看看是你先挖我眼睛还是我先把你杀了!”
两人身高相仿,眼看着就要陷入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顾瑾寒怒喝了一声:“礼法制下,你们就这样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把律法置于何处!你们要是一身武艺无处施展就滚去军营,在这里发什么疯!”
谢淮序率先退出,走到顾瑾寒身后,抱着胸,一脸不开心地瞪着宋闻。
阿洛也没了兴致,同样回到了宋闻身边,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看两人消停下来,顾瑾寒才拉着宋闻坐下,好奇地问道:“这是谁?怎么没见过?”也不怪顾瑾寒好奇,他师兄自小在世家大族的尔虞我诈中生活,疑心病不比他少,所以宋闻身边亲近的人不多,他也都见过,如今出现这么个新面孔,着实让人觉得新奇。
宋闻眼瞧着小师弟来了兴趣,自知要是不说的话定会被他缠着追问不休,无奈地看着顾瑾寒,选择长话短说:“几个月前,我在醉仙居偶然遇到了他,他是上京来找亲戚的,结果被人打了,还打坏了脑子,什么都忘了。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了家,给他随便取了个名字叫阿洛。”宋闻说到醉仙居时表情古怪,一脸肉疼,反倒是他身边的阿洛闻言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笑。谢淮序冷嘲热讽道,想必是在笑宋闻取的名字难听。
“你他妈笑什么!有本事再笑一个!”
顾瑾寒眼看着谢淮序又要发作,眼疾手快地掐了把谢淮序的腰,警告他别生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渐渐消散。
顾瑾寒没再多说什么,见宋闻不欲多说的样子,他也没再多问。只是近来事端繁多,山雨欲来,赏桃宴也即将来临,突然多出这么个人,顾瑾寒难免心生多疑。但他深知师兄为人矜重,自有打算,便没再过多干预。顾瑾寒想与宋闻商讨要事,自然要请无关人员离开。两人自是好一番安抚,才把他们两个人请出去,这幅场景让顾瑾寒想到就觉得有点好笑,自己怎么感觉被谢淮序拿捏住了。
门外两人隔着老远,互相敌视。谢淮序能看得出来那个人武艺不凡,来路也不清不楚,他可不信宋闻的说辞。本以为两人就要这样一直瞪到顾瑾寒他们出来,倒是阿洛先开了口。
“你不是顾瑾寒的丈夫吗?怎么他俩说话你还不能听?”
这一句话正好戳到了谢淮序的痛点,怒到极致的他冷笑道:“彼此彼此,你不也被宋闻赶出来,怕是这么久连宋闻的信任都没得到吧?”
两人互相戳到了肺管子,可谓是两败俱伤。两个人都沉默了,心里面默默想着:顾瑾寒/宋闻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要跟一个连信任都没取到的傻缺比! 缓了一会,两人又如同疯狗一般乱咬起来。
“你最好看好你家夫人。” 最后两个字特意加重了音,“别让他什么事都找宋闻......”某洛字率先发起攻击。
“你还是先帮好你家主子吧,别让他什么破事都找顾瑾寒?”某淮字回击。 、
两只“疯狗”达成共识,闭上眼睛,暂时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