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队闭上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付文博，等他逐渐平静下来后，才拍了拍他的肩，声音放缓道：“说说你们的事吧。”

付文博有些呆愣地盯着前方的地面，半晌，他才愣愣道：“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在家里是次子，因为大哥过于优秀，我不用很努力，只用在他的光环之下当个闲散少爷就够了。”

付文博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什么其他情绪：“我每天生活可以说很无聊了，于是在偶然的一次情况下，浏览到了一个关于灵异事件的论坛。论坛里面每天都会有人分享在自己身边发生的奇怪事，有的是真的，也有的是人杜撰的。”

“看着他们的讨论在网上热度越来越高，我闲来无事，刚好得知一些海族的事，就想着以此为噱头，自己创建一个论坛，打发一下时间。”

付文博说到这，停了下来。

宋队接道：“所以你就和邵阳联系到了，然后一起策划了这场行动？”

付文博抬起头，道：“不是，是他先找上我的。”

“什么？”身旁的年轻警员没忍住出口，宋队转头给他使了个眼色，年轻警员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闭上嘴。

付文博已经继续说下去了，“我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个论坛只是开了三天，浏览量甚至不过百，就有人主动联系我，说对这个题材感兴趣。”

“‘鱼乡’，也就是邵阳，他最开始加我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话，我也就以为他只是单纯地随手加人，没有多想。没过多久，我的论坛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跟我互动，我也就渐渐忘了这么个人。”

“直到我有一次发了一篇关于南海宝藏的帖子，‘鱼乡’第一次主动跟我发消息，说他想了解一下这件传闻的具体情况，问我还知道些什么。”

“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和他半真半假地说了一些消息。”付文博说到这，又沉默了一下。

宋队见他这样，也没催他，只是挥手让身后的人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有什么不好说的，现在可以说了吧。”宋队说着，将电脑推到一旁，“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之后的话跟案件没有关系，不会公布出去，但是我们必须了解清楚情况，才能考虑后续措施。”

付文博犹豫片刻，才终于开口：“我爸得知了我在网上的事，找到我，让我跟网友们好好聊天，既然决定做这件事，就把它做好。”

宋队听着这别扭的话，没有过多评价，只是默默看着他，等待着付文博接下来的话。

“我第一次得到他的肯定，于是就更加投入，在这件事上花的时间也更多，没过多久，就和‘鱼乡’成了朋友。”

“‘鱼乡’的话也从最开始的几句，变得越来越多，到后来，我们也基本能聊得有来有回。我们开始不光聊论坛里的事，还聊到自己的家庭，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得知他是邵家的少爷的。”

“我们年纪相仿，家境也差不多，慢慢聊着，共同话题越来越多，关系也越好。直到有一天，”付文博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我爸找到我，问我是不是和‘鱼乡’是网友，我和他说是，他就让我和‘鱼乡’保持联系。”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他只说让我做好这件事，其他的不用操心。再到后来，我主动提出让‘鱼乡’来这边参观一下，顺便到南海边近距离观赏一下。”

“我本以为像他那么宅的人，是不会同意的，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多少犹豫，就答应了。”付文博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宋队敏锐地从他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些矛盾的地方。

只听付文博继续道：“我们本来没想着要到海下，但‘鱼乡’一到海边，就跟着了魔一样。就想往海里跳，我立刻拉住他，劝说无果后，只能陪他去海边买了潜水装备，才让他下海，我就在岸边等他。”

“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付文博说完这句话后，就彻底陷入沉默，任凭宋队怎么询问，都没再说一句话。

宋队只能冲他点了点头，离开了付文博的房间。

出了房间后，宋队没有急着回房，年轻警员见他皱着眉，问道：“宋队，怎么样？他说实话了吗？”

宋队看了他一眼，“付文博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那就好，我们很快就能根据这条线，查出邵阳到底去了哪。”年轻警员松了口气。

宋队继续道：“但是他很多话的顺序不对，逻辑接不上，要我看，应该是付总得知了‘鱼乡’的真实身份，才让付文博跟邵阳交谈的。”

“不然一个本来不受器重的儿子，每日沉迷于上网聊天，不务正业，付总不可能持支持的态度，更不可能说出让他把这件事做好这种话。”

“更何况付文博和邵阳两人存在一种本质上的身份差距，付文博是次子，邵阳是独子。如果我没猜错，付文博听见邵阳跟他同样是‘不务正业’，但邵阳能继承家族全部的家产，以后当个闲散少爷，也有着数不尽的财富，他却只能逐渐被边缘化，喝付文斌留下的汤。”

“这种心理不平衡一定会造成两人的关系不如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付文博每次和邵阳聊天，心中难道不会有一丝不平吗？”

“正好付总交代了他一些事，甚至可能许给了他事成之后的一些好处，如此，付文博的表现就能说得通了。”

年轻警员听后，没忍住说道：“那邵阳也太惨了吧，本来就是有点自闭的小孩，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认为很聊得来的朋友，却对他抱有不纯的目的。这些豪门恩怨也太复杂了。”

宋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道：“而且根据我们之前的推断，邵阳有着海族的血统，当时应该是直接被海吸引，跳了下去，付文博当时并没有拉住他。”

“他那时应该很惊慌，但是过了一阵，看见邵阳毫发无损地从海里出来，脸上还浮现出鳞片，”宋队停了片刻，才道，“两人当时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共识，没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我更倾向于，付文博把这件事压了下来，并且告诉了付总，付总拿到了邵家的把柄，借此一举拿下蜀地清水河的项目。”

“不然凭邵总的能力，应该不至于查不到邵阳失踪的原因，况且邵阳都和付文博联系了这么久，家里不应该没人知道。”

付氏集团——

付总把玩着一块玉石，头都没抬，不紧不慢地出声道：“邵总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邵总面色沉重，没跟付总扯皮，直接开门见山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狐狸？不不不，”付总这才抬头看了邵总一眼，“怎么能说是狐狸呢？你明明是鱼嘛。”

“放屁。”邵总的手在桌子上猛地一拍，直接骂出声，“付建，你别以为我就真的不敢拿你怎么样。”

“邵印，你也别以为我不敢把你们邵家的事捅出去，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了，就该收敛一些。”付总终于把手中的玉往桌上一扔，冷声道。

邵总冷哼一声：“付建，我劝你别把事做的太绝。既然把清水河的项目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拿到了，那就好好夹着尾巴做完，别被什么人抓到把柄了。”

“把柄？我可不像你，这项目是你们邵氏自己退让给我的，有什么把柄？”付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邵总没再多说，只道：“付建，我再提醒你一次，最好让你家那个小子把邵阳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你拿什么跟我不客气？”付建语气恢复平静，“你家邵阳不是鱼吗，让他自己游回来不就行了？实在不行，你也装个尾巴下去找他就是了。”

“再说了，最差的情况就是你回去再生一个，毕竟看那小子那样，以后也不能带领邵氏做出什么成就，别把你多年的心血败完了。”

邵总气急，面上却反倒收敛起神色，他只是冷冷瞥了付总一眼，寒声道：“这就不劳付总费心了，你多操心一下你家的事吧，指不定哪天两兄弟就把刀架你脖子上了。”说完邵总转身就走。

“哦，我对法律不太精通，想请教邵总一个问题。”付总在背后喊住邵总，“勾结妖族侵害人族利益，是要怎么判来着。”

邵总没理他，付总也不恼，只是继续道：“这情节严重了，抄家流放也不为过吧？”

邵总听见这话，转过身，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付总，红叶集团在你们这边发展不错吧？”

付总一愣，接道：“你问我干嘛？红叶集团总部在你们那边，你应该比我了解地更加清楚，红叶集团是怎样的庞然大物，不是你我能撼动的。”

“那就好。”邵总给付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转身离开。

付总愣了半晌，突然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等那边接通后，才有些焦急地吩咐道：“帮我查一下邵家最初是怎么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