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郎早上那一通闹，直直毁了乔安的好心情，到了镇上心里还憋屈着，怕影响狗娃考试心情，想了想又忍住了，面上装的轻松，拍拍狗娃的肩膀，眼神鼓励送人上了考场。
顾存山握住乔安的手，眼神询问，乔安哼哼两声，嘀咕着：“便宜他了，要不是今个儿有正事，我非撕了他的嘴不成，打架就打架，谁怕谁啊，往日都没见过几面，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那个姓孙的，讨厌死了。”
顾存山捏捏他的掌心，眼神暗了暗：“交给我，你别气坏了身子。”
乔安眨眨眼，拉近和顾存山的距离，说着悄悄话：“套麻袋打他一顿吗？我也想参加！”摩拳擦掌，漂亮大眼里窜起两簇兴奋火花。
顾存山：“……”上回乔安这么兴奋，还是教训刘鼠子的时候吧？虽然本来不是想这么解决的，但套就套吧，谁让乔安高兴呢。
他点点头，仿佛在谈论什么严肃大事：“今晚就干。”
乔安双手叉腰，脸上带着邪恶的桀桀笑：“我自个儿动手，叫他以后都不敢走夜路！”
顾存山：“……注意分寸。”
乔安摆摆手示意他安了安了：“最多满头包，哼，谁让他想扇我。”
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突然传来动静，四周的草垛子“噗噗”几声，娃儿的闷哼吃痛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顾存山和乔安立马把注意力放在场上，包括乔大花李小牛林柱子在内的五双眼寻着狗娃，柱子指了指：“在哪儿。”
只见狗娃四仰八叉陷在稻草中，挥动手脚把屁股往外一拔，像小狗崽沾水抖擞浑身的毛似的，让头上背上腿上的草掉了个干净，黑黝黝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跃跃欲试又冲了上去。
就他那混摸打架的几下拳腿，连三脚猫功夫都够不上，其他考生里有家里开武馆的，虽然也是在挨打，但花拳绣腿，好歹看着没那么狼狈嘛，还有两分帅，哪像狗娃上蹿下跳，半分形象也无。
考官秦生淡淡扫了一眼，又是一脚精准落在狗娃屁股蛋子上，踢球似的将人踢飞到草垛里去。顾存山看看对方明显略有些夸张的肱二头肌，又捏捏自己的胳膊，只锻炼出一层薄肌，撇了撇嘴。
偷偷瞧乔安，见他注意力全在狗娃身上，嘴角又扬了扬，很好，秦生再身材好又怎么样，安安眼里可没有对方。
二十多个娃挨了一刻钟打后，哭爹喊娘陆陆续续开始离场，最后只剩下六个还在顽强坚持。除了花拳绣腿那小子能跟秦生过个两招，就数狗娃冲的最猛，抓着机会抱大腿扯腰带，扒衣裳揪头发，最不正经，人家一脚就能把他踢飞进草垛，狗娃不出三秒满血复活，兴冲冲黏巴上去，比狗皮膏药还要缠人。
秦生皱着眉头，烦不甚烦，一抿嘴一脚踢趴了武馆那小子，反手钳制住狗娃，揪着人后领扔飞了出去，落到最远那个草垛，可见被骚扰得实在是没办法。
偏生狗娃停顿不过三秒，满血复活，一个猛冲缠斗上去，挨了小半个时辰的，也吃下去不少招数。一勾拳一横退，擒拿浑身侧边飞，没有功底但模仿得有模有样的，秦生眼神一凛，正视这小子一眼。
狗娃哈哈喘着气，对上秦生视线，抬头一抹满脑门汗，憨憨露着白牙笑，半点不见打架时缠着人的耍赖招数，脸皮忒厚。
秦生：“……”
这傻小子，说不定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就这么分神的一会功夫，地上趴着的武馆小子爬了起来，吼吼冲上来，狗娃抓住机会配合，左右夹击，秦生左右各一拳卸掉了两人力道，提溜着扔的老远。
乔安嘶了声，有些不满的看着秦生：“考官下手也太狠了吧，等会狗娃回来屁股蛋子上肯定青紫一片。”
顾存山扣着乔安的手，半边胳膊虚拢着人腰，下定论道：“狗娃能考过，还有和他打配合的那小子，挺默契的。”
乔安一瞧也是，一个走正面进攻输出，一个绕后偷袭骚扰，考官也不是打不过他们，却就是被牵着住，让其他人也瞅见了机会，一窝蜂冲了上去。
乔安低头笑了笑，同情秦师傅几秒，幸灾乐祸ing。
乔大花揪着袖子，紧张看着炉上燃着的柱香，催着盼着时间走快点。李小牛和林柱子先前没看过武场招生，没想到是大混战加boss战啊，刺激，眼不离考场，趴着围栏叽叽喳喳。
“狗娃可歹坚持住啊，马上就能过了！”
“我草，柱子你看见没，武馆那小子和狗娃配合的可以啊，考官趄趔了两步呢！”
“看见了看见了，狗娃厉害，狗娃威武！牛，牛逼！”
锵锵锣鼓骤然响起，光膀子的几个汉子跑上场，打了个暂停手势，按捺住红眼的小子们，一个个拉开单独冷静冷静。除了后来退场的一个，剩下五根苗苗顽强□□着，成功通过考试。
其中就数武馆小子和狗娃最打眼。秦生脱了上裳，甩了甩胳膊走到阴凉处，共事的汉子跟上去，打趣道：“老秦，这一批看着还可以，上一批可是全军覆没呢。”
秦生看着场上兴高采烈正在和武馆小子实话的狗娃，有些无语：“不知道哪学的野路子，看着憨心眼可不少，到时候千万别拜我做师傅，麻烦。”
那汉子不信：“嘿嘿嘿，你是难得吃亏故意说的反话吧，这群小子也是胆子大，竟然想把你干趴下，还好没成功，不然这脸就丢天外去了，哈哈哈哈。”
秦生不想理他，转身就走。
场上狗娃热情朝武馆小子昌广平挥挥手再见完，一蹦三尺高扑进了乔大花怀里，激动万分：“娘！娘！娘！我考上啦考上啦！”
乔大花摸着他的头，一个劲的：“好样的好样的。”
顾存山和乔安笑着互看一眼，李小牛和林柱子围上来欢呼，三个小子蹦跶着转圈，好不高兴。
武场管后勤的一个老师傅敲着锣鼓喊了两声，通过考核的五家人聚在一处，被领着朝里走。乔大花牵着狗娃同其他人家打招呼，人家也是客客气气的，面上和气的很。
其中一个高个儿夫郎往前一站，英气一笑，拍了拍自家小子：“我姓宁，这是我家昌广平，非拽着我要来打声招呼，嫂子认识认识？”
乔大花把狗娃往前一推，亲热道：“交了朋友都是缘分，以后就一块上下学，狗娃，可不能欺负人家，听见没？”
宁夫郎笑着：“就他那三脚猫功夫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广平，你也歹对人好好的，不能干架啊。”
昌广平一噘嘴：“才不会，要干架也不会让阿爹你知道。”他特意往旁边一挪站在狗娃旁边，挺腰直背拍拍胸膛道：“我和狗娃连手，将来必然打遍天下无敌手，高手间的兮兮相惜，阿爹你不懂。”
宁夫郎：“……”手好痒，破娃子想挨揍了，回去就叫他爹多练练他，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还不知道背上家庭作业的昌广平正对狗娃新鲜着呢，叽叽喳喳很快和李小牛他们打做一团，等到了文书在处，熟稔得不行，已经发展到互邀对方来家里做客的地步。
老师傅拿了文书一式五份，顾存山接过来快速浏览一遍，乔安小声的跟乔大花复述纸上的内容。
包吃住，一日三餐外加熬筋骨养身体的汤药，不带走读，每旬休假五天，家人不得随意探视，一年学费十两，什么时候修成学业视情个体情况而定。
顾存山朝乔安点头：“这可比四方武场那边优惠多了，就是管得严。”
乔安知道这个是什么，军事化管理嘛，磨炼学生意志，没什么不好，就是苦了狗娃。问了问乔大花的意见，她也更中意这边，说到底四方武场是私人创立，商业化气质明显，功利心重些，总比不上官方的让人安心。
顾存山着重问了狗娃，他挠挠头，发表感想时两眼放光：“哥夫，我可喜欢这边啦，特别是秦师傅，我特特特想拜他为师。”
那就家长学生签字，往上按了手印，其他人家没有拒绝的，想来是奔着平远武场来的，老师傅收好契书，悠悠道：“后日带好包袱来武场，寝舍条件还行，诸位不用太过担心，年前下来的政策说要好好培养苗子，武场会照料好他们的。”
众家长纷纷“不担心不担心”，“我家娃儿要不乖就叫师傅好好打他手板子”，“吃住都好叫人安心”，“还是衙门下的办事有章程”，半是吹了吹政策好，半是嘱咐娃儿的苦心，老师傅脾气好一一应下。
武场其他地方不叫随意走动，办完事老师傅把人领回大门口。
乔大花朝宁夫郎告别，和顾存山他们朝外走。大家伙来时还有些忐忑担心，归时脚步那叫一个轻松畅意，哼着小调，说说笑笑，顾存山和乔安十指相扣，眼含笑唇微扬，只觉得日头正好，明媚且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