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段琼路上就问秦玲想要啥礼物，秦玲看着还跟着俩男生呢，很不好意思，说啥都不要。

欧阳问道：“玲妹妹，你生要到了啊。”

“嗯啦。”

“哎哟，满好多岁哦？”

“16了。”

“哎哟，你真是妹妹哦，才16哦。”

“16可以领身份证了。”秦玲很兴奋，她也是要有身份证的人了，她也是大人了。

“领个身份证你那么兴奋，”段琼撇撇嘴：“有啥好的，那个上面的照片之丑。”

欧阳想起他那张惨不忍睹的照片，抖了抖：“简直了，不晓得能不能重新照张换张身份证。”又看了看贾泽，果然是兄弟，一眼就懂了，对着秦玲道：“玲妹妹，准备咋过呀？”

“额，我不过生的。”

贾泽看了眼秦玲，没说话。

到了周六上午，秦玲跟着秦妈妈到街道派出所，填了一堆资料，交了户口本，秦玲也照了张相就回家了。她还以为可以当场拿呢。

过了几周，秦妈妈把领回来的身份证给秦玲看，秦玲才知道欧阳和段琼说的丑照片是怎么样，怎么能头大成这样，好想重照呀。不过，看到那51开头的17位数字和户口簿上她那单独那页，有一种落地的感觉。

少城的春天总是一晃而过，初夏是最舒服的，穿着短袖，吹着微风，惬意得很。6月初，短袖T恤外套着短袖校服，这时候还能承受，再过段时间可受不了。

秦玲校服里面正是套着那件尤瑜可和蔡思思送她那件T恤，跟其他女生一样，一出校门就把校服脱掉，露出里面的衣服。

“秦玲，这件衣服真好看。”段琼看着秦玲身上的衣服，简单的样式，颜色带点粉调，面积却又不大，很可爱。就是配着深色的收腿校裤，怎么都不搭：“你说学校也是，这些夏天的校服倒是短袖，裤子配的还是多深巴深的西裤，要不就是裙子，哪个穿嘛，都还穿到秋天的校裤。”

“不晓得嘛，我太讨厌校服了，看后头得不得不穿。”特别是夏天校服的扣子，烦死了。

“感觉不可能喃。不过也说不到一定，你看公告栏那的标准仪表照，都发都不用齐耳了。”段琼忽然转头看向贾泽：“哎哟，忘了我们旁边这一位不就是模板得嘛。”

学校公告栏里的标准造型以前是高三的学姐学长，这学期不知道怎么就直接用了高一的，不晓得要在上面贴多久。

男生是贾泽，他那寸头，可能就是这个年纪最标准的了，那一水的长刘海，真是不予直视。女生秦玲不认识，但就是看这种标准证件照，就知道是个美人。大大的眼睛，渐渐地下巴，薄刘海轻轻的垂在额头，头发直直的落在肩头，精神又不失青春妩媚。

段琼靠近秦玲小声说道：“听说这女的也是火箭班的，还说是级花。真搞笑，级花谁评的，我们投票了吗？一看那个头发就是拉过的，这些学校教务处的也是搞笑，不晓得这个也算烫头哦。”

“哎哟喂，咋个地，你还不服哦。”欧阳突然窜到她们俩中间，把她们吓一跳，龙头左右拐动了几下，才把车头稳定住。

“要死哦，”段琼气愤道：“一个男的，偷听女的说话。”

欧阳不以为意：“不好看人家咋个登标准照，一个比一个丑哪个还想照到整。”

“咋个嘛，说到你女神了锁，这么紧张。”

“屁，老子女神更’靓’。”

“哪个嘛，看哈你水平。”

“你猜，最近风云看没有嘛，就里面的一个。”

啊，风云？秦玲来兴趣了：“蒋勤勤哇。”秦玲对蒋勤勤最熟，这个片子还不是她最美的剧。

“不是，再猜。”

“演幽若那个？大陶虹？......”这部美女还挺多的。

“不是。”不是，还有谁啊。

“还有哪个哦，不可能是那个啥子孔慈嘛，那么丑。”段琼插嘴道。

“你才丑，那么漂亮丑个屁。”欧阳突然生气，这么久，他一直都嘻嘻哈哈，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火。

一阵沉默，尴尬蔓延。

秦玲马上侧头看段琼，她脸色涨红，一看就是气结。

贾泽狠踢了欧阳一脚，他的车迅速往又打晃，趔趄了一阵，也反应过来对女生说了啥，也懊恼，但那是他女神额，还是心里不爽，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秦玲最怕尴尬，想赶紧避开这糟糕的氛围，也没过脑直接说：“这女同学是校花，那贾泽就是校草了。”

又是一阵沉默。秦玲才反应她自己说了什么，脸爆红。

“噗，”欧阳先笑出声：“玲妹妹心头，我们贾少爷地位还是很高得嘛。”

秦玲尴尬的只想扣地，赶紧往前骑，假装回头看段琼的时候，瞄了一眼贾泽，那勾起的嘴角好讨厌啊啊啊啊啊。

孔慈风波后，有段时间大家回家的气氛不尴不尬的，平时说话最多的俩人不怎么说话，秦玲也跟着尴尬，也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其实，秦玲也觉得孔慈不好看，特别是看了电影版后，她只是没有段琼嘴快。想着如果被一个男生说丑，她就再也不想跟她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了。段琼还是比她强大，虽然话少了，但像个没事人一样，厉害。

后来听贾泽说，欧阳特别喜欢一部成龙的电影，这女孩儿在里面。秦玲没看过，她对一切动作电影都敬谢不敏，欣赏不来。其实，也难怪欧阳这么大的反应，喜欢的人被说丑是很生气的。不要说喜欢的被说，审美不被认同都不开心。像当年还珠三美，秦玲认为金锁最漂亮，都被人说什么眼光，她就不太开心，又没说她最喜欢只是说漂亮排名。谁知道，不到几年，金锁就公认为最漂亮的女明星了。

就这样，高一悄无声息的结束了，成绩依然平平无奇，英语还是一塌糊涂。

秦玲怀疑，这个看剧学英语有用吗？

《老友记》已经更新到第八季了，听贾泽说第九季应该快了。美剧就这不好，隔很久才能看，对它的热情很容易在等待中消耗殆尽。

放假当天，贾泽又给了秦玲一整套碟子，还是《老友记》，取了中文字幕的，只有英文字幕。贾泽说，因为看过一遍剧情对话大概有了解，再看纯英文字幕内容大差不差，如果有不清楚的，临时查文曲星或者再看有中文字幕的，会有挺大帮助。

秦玲也不知道有没有帮助，不过这种情景剧反复看也不会腻，她反正暑假一般都腻在家里看电视，看这个也不算浪费时间。

那天回家路上，秦玲看着贾泽犹犹豫豫，不知道要说啥。分开的时候，贾泽才叫住秦玲：“你暑假有啥子安排不？”

“啊？没啥哦，还是把觉补上，”指指自行车前框的碟片：“把你给我的碟片看了。”

“嗯,”贾泽犹豫了一会儿，秦玲都要不耐烦了的时候，说出了口：“去游泳不？”

“我都好多年不游了。”秦玲看着贾泽脸色瞬间白了，她难得反应这么快，马上明白了，解释道：“主要是不像以前有一大帮住到一起的伴了，没得切游得动力了。”现在想来，以前那么好的一帮人，怎么就说散就散了，有点鼻酸：“感觉天天泡泳池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贾泽看着秦玲的样子，知道不是因为旧事，也缓过来，安慰道：“朋友，有时候确实只能陪你一段路。以前也只是回忆，回忆慢慢就淡了，你现在也记不得幼儿园的人和事了吧。但是，总会有新的朋友，”贾泽顿了顿，改口道：“总会有人陪你走下切。”

秦玲只听进去了第一句话，确实呀，幼儿园的事情太模糊了，每次看着照片都回忆不起那是什么场景，只知道幼儿园在华西里面，有自己的泳池，比那些机关幼儿园还要大还要漂亮。但是：“高中毕业就又分开了，大学也就四年，毕业就又散了，啥子都不能长久。”

“我听好多已经上班的说，感情最深的就是高中和大学的同学，如果是在本地，高中的同学是关系最好的。”

“真的吗？”秦玲有点不相信，他们一群小孩儿小时候那么好，睡在一起吃在一起，除了韩秀杰去了地球的另一半，其他人都在少城这个地方，为啥就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似乎成了陌生人了呢？

“是嘛，16岁了，还能跟12岁之前一样啊。”贾泽突然想到什么，对着秦玲一笑：“Tragedy and delight，hand in hand。”

什么意思？明知道她英语不行，听力更是奇差无比，还对她拽英文。

秦玲有点小生气，想怼贾泽几句，抬头看向他，却望见了远处的马路尽头，橘红色的夕阳像一颗咸鸭蛋黄，正好落到了贾泽右边肩膀的上部，衬得他的脸半边光晕半边阴影，勾勒出立体的轮廓。看着那浅浅勾起的唇角，秦玲突然脸就红了。

16岁的这个暑假，秦玲有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