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玲在大门外找到电话亭,研究了一下,把IC卡谨慎的插进去,根据提示音拨打电话。秦玲先跟家里打了电话,秦妈妈没有意见,她出去玩家里都很开心,最不喜欢她蜗在家里看电视,还问她钱有没有带够。秦玲接着又给段琼打电话,幸好今天带着通讯录,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约她呢?
段琼也痛快的答应,问地址,秦玲才反应过来没说在哪集合呀,只能让她来体院这边,幸好距离也不远。电话挂断,秦玲想起没有说欧阳也在,也不知道她来了看见他会不会生气。
回到观众台,欧阳已经出来了,脸上表情之丰富,不知道两人又在说什么。
“怎么样?”贾泽看见秦玲,按了按欧阳耸动的肩膀,眼神警告。
“嗯,我这没问题,段琼往这边赶了。”秦玲解释:“刚才没商量到了哪,我就让她往这边来集合。”
“要得,反正还早。”贾泽让出位置让秦玲坐下,秦批玲一看,多了一张广告纸铺在台阶上。秦玲不好意思的坐下,手往背包旁一摸,她的水呢?算了,难得找了。
“段琼要来?”欧阳听到这,也没跟贾泽贫了,看向秦玲。
“啊,”秦玲小心翼翼的看着欧阳,怕这位也不爽就麻烦了:“贾泽说蹭到机会你们两个和好嘛。”
欧阳圆瞪着双眼,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贾泽竖起大拇指:“牛。”
贾泽勾唇一笑,秦玲一脸茫然。
“我们收下东西吧,到门口切等她。”
“好。”
没到半个小时,就看见段琼从61路公交车后门跳下,看见他们在院门口,激动的挥挥手,往这边跑过来。
段琼跑到跟前,双手扶着双膝,急急地喘气。
“噢哟,琼姐姐,你这运动细胞不行哦,喊你切球场跑一圈就倒了。”欧阳插着兜,语言嘲讽模式又开启。
“滚,哪个像你这个蛮牛一样,莫得事就瞎跑。”段琼也是嘴不饶人。
秦玲诧异,看看这俩人,又看看贾泽。他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注意到秦玲的目光,眼神一闪,不自然的一咳:“咳,到哪吃饭,讨论一哈。”
“琼姐姐,你想吃啥?”欧阳问段琼。
“你请客哇?”段琼想着怎么宰他一顿。
“我哪有钱,零花钱都贡献给网吧了。”贾泽看了看贾泽:“这个少爷有钱,富得很。”
“行,我来请客。”贾泽微勾唇,转头问秦玲:“想吃啥?”
“啊?”秦玲一贯跟随的,问她呀。想了想:“我想吃冷淡杯。”
“冷淡杯?”欧阳一皱眉:“那是喝酒得吧。”
“那就算了,”秦玲有点小尴尬:“我主要小时候新南门那条街(gai)好多那种落地的霓虹灯牌写的冷淡杯,一直说长大了切搞哈。其实也一直不知道具体吃啥子,换个嘛。”
“那就吃冷淡杯,”贾泽一锤定音。秦玲还想说什么,他补充道:“我也还没吃过。”
“关键哪有呀?”段琼周边望了望:“这附近莫得吧。”
“往前面那个小区走,那烟火旺,晚上摆摊的多。”欧阳说着,就直接往前走。
两男生走在前面,两女生落后几步。
秦玲看着前面的男生,悄悄对着段琼咬耳朵:“你们咋个就和好了?”
“假期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道歉了,我还搓了他一顿。”段琼得意的一笑。
“……你也不给我说一声。”害的刚才还提心吊胆。
“哎呀,我忘了嘛。”段琼挽起秦玲的手臂,亲昵的蹭蹭,以示亲热。
走了一条街,两边的馆子到不少,串串、火锅、烧烤,吃哇吃鸡的到不少,被剥皮的兔子直接挂在外面,一排排的,也是有点血腥。
但,就是没看见冷淡杯。
“咋个就不得喃,”欧阳也觉得很奇怪:“我印象中是到处都是得嘛。”
“哎呀,有啥子嘛,正常得很。你们没发现这两年连‘麻辣烫’几个字都看不到了。”段琼不以为意。
咦,好像是诶。连校门口都不见沾水洋芋了。
“咋办,都要走到玉林串串了,还是莫得。”欧阳看向贾泽,贾泽看向秦玲。
秦玲还挺愧疚,害大家走了这么久冤枉路:“我们吃其他嘛,你们看吃啥。”
贾泽问秦玲:“你还有莫有啥子想吃的?”
秦玲摇摇头:“莫得。”
贾泽转头问另一位女生:“你喃?”
“我?那我想哈。”段琼脑中过了下周围的地图,兴奋的道:“诶,我听到说在体院旁边那条街(gai)新开了家西餐厅,一个套餐30多,水果沙拉自助,要不要切搞哈。”
“安,又要走回切。不想走了。”欧阳一副很颓的样子。
“我们坐三轮车。”贾泽说完,就拦了一辆四座的。
“我们岔开坐,你看这个空间容不得我们两个大汉儿。”欧阳率先坐进车,一排的位置他就占了大半,留的宽度完全塞不进一个贾泽。
“行嘛,我就勉强跟你坐。”段琼上车挤进剩余的空间,往右使劲推打欧阳:“你过切点三,你咋个那么胖,挤死我了……”
贾泽轻推了下秦玲:“上吧。”
秦玲上车,往空着的一排位置的车壁边坐下,尽量缩小自己,把大部分位置让给贾泽。
贾泽上了车坐下,秦玲没觉得像欧阳和段琼那样挤得错位,但她也感受到了大腿若有若无的轻触,
秦玲又往右边缩了缩。
突然,左边的男生靠近,一股气息拂过耳朵:“你坐过来点,免得挤到了。”
秦玲不自禁抖了抖,头往右靠了靠。
秦玲感受到大腿的碰触没有了,恼人的气息也消失了,秦玲悄悄出了口气。
好在很快就到了一环路端口,他们下了车,秦玲觉得呼吸瞬间通畅了。
“段姐姐,在哪哦,你找得到不哦。”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店在哪,欧阳走到前面跟上找位置的段琼,抱怨道。
“等哈嘛,我在找得嘛。就在这条街(gai),不得错。”段琼眼睛看向左边,一家家巡视着招牌。
贾泽和秦玲落后他们几步。
沉默了一阵,贾泽问她:“没吃到,冷淡杯,不开心哇?”
“也不得啥子不开心的,”秦玲缓了缓:“其实就是觉得小时候说的长大后要干的事,咋个还没成年就已经实现不了了。”
“嗯?有啥子想要得喃?”
秦玲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也有点搞笑。小时候想的赚钱了,第一份工资要带爸妈去吃热盆景,要给自己买那种成套的那种芭比房子模型;长大了夏天跟朋友去冷淡杯点一桌子菜在门口喝啤酒;等我自己买房子一定要买有大阳台的,放个望远镜看星星,因为早就不能肉眼看到了……”还有第一次出国一定要去美国,看那已无音讯的少年……
“找到了找到了,”段琼指着前方的招牌,对着秦玲和贾泽叫道:“就这家。”
秦玲和贾泽赶紧过去。
他们一行人走进店。
整个店墙上涂着翠绿色,但感觉完全不同于80年代老房子墙面的绿色半墙,透着一股异域的风格。
靠墙内部一个个隔间,用一排珠帘隔着门洞。秦玲很喜欢,很像《一帘幽梦》里飘窗上的帘子。
他们走进一个隔间,秦玲和段琼坐在一边,贾泽和欧阳坐对面。
“嗯,我要这个黑胡椒牛排套餐吧,然后要蘑菇汤和沙拉。秦玲你呢?”段琼合上菜单本,递给男生,转头问秦玲。
秦玲没有经验,段琼直接跟她说:“黑胡椒的适合我们这些川胃,你也点这个嘛。”
秦玲点头:“要得,但我吃不来蘑菇,配玉米浓汤吧。”
欧阳就看了一眼菜单,对贾泽说:“少爷,我们就点一样的哈。”贾泽点头,欧阳直接对笑容可亲的服务员说:“要两份意大利面,配面包的。”
“你们店面包啊,又是主食?”段琼不理解。
“面吃不饱啊,加个面包也不晓得够不够吃哦。”欧阳转头对贾泽说:“少爷,吃不饱可以加份不?”
贾泽懒得理他。
段琼推秦玲的肩膀:“走,切捡莎拉。”
秦玲顺着起身:“在哪哦。”
“就那,刚才我进门就看见了。”段琼把秦玲拉到入口右侧的一个玻璃柜前。
走近一看,里面分了很多小格,每格都盛着不同种类切好的水果和菜丝。秦玲看着段琼在旁边取了一片白色的碟子,打开玻璃柜的罩子,用每格水果里的铁夹子夹水果。秦玲学着开始夹,马上被段琼出声制止:“哎哎哎,不要这个样子放。”意识到声音太大,段琼用气音在秦玲耳边说:“他们这个套餐配的沙拉只能一盘,我们要尽量多装,你看我。”说完,段琼就开始叠麻将一样,先把各种块状的水果垒成金字塔,然后就在各种空隙插长条状的食材,最后把掰成瓣的橘子苹果沿碟子边缘放。秦玲看着这张摇摇欲坠的碟子,觉得端到位置都困难。
“你等我端过切了,再来帮你。”段琼说完,一步一凑的慢慢往隔间移动,秦玲看她膝盖都弯着走的。
段琼再回到玻璃柜前,秦玲:“还是你来嘛,我不得行。”
段琼得意的接过盘子:“我是专业的。”
俩人弄完沙拉,放在桌子上后,段琼开恩一般跟欧阳说道:“一起吃三。”
“哎哟,看着装得,段姐姐,你牛。”欧阳竖起大拇指。
“那是,这是贾泽请客,你请我才难得费功夫。”段琼抬高下巴,傲娇的很。
用叉子开始从尖尖开始吃,差不多一半的时候,热腾腾的铁板牛排就来了。
看着放在桌前的裹满酱紫的牛排,秦玲故意慢几秒钟,看看旁边段琼是怎么吃的。虽然看了很多电视知道怎么吃,但实际操作还是一次。
刀切下去,还挺好切。放一块到嘴里,原来是这味道呀,跟餐馆吃的炒或炖的牛肉很不一样呀。在家里都没吃过牛肉,秦妈妈说不会弄。
两个男生风卷残云的吸完面,又快速解决了面包,就盯着她俩吃。
秦玲不自在,推着面前的沙拉,到贾泽的面前:“把它吃完嘛,我吃不下了。”
“哎哟,玲妹妹,我喃?”欧阳又开始怪叫。
“快吃快吃,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段琼把她面前那盘沙拉推向欧阳,又侧头对秦玲眨眨眼。
秦玲脸热,赶紧低头解决那盘牛肉。
吃完,各回各家。
秦玲和贾泽坐到同一站下公交车,秦玲坐在内部的车位。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跟贾泽坐一起就莫名有点紧张。她打开窗户,微风拂过。秦玲虽然带着帽子,微风依然拂过她的发尾,在肩膀处来回摩擦。
傍晚的微风总是夏天最珍贵的赏赐。
秦玲看着外面点点灯火,哎呀,好久没有晚归,都没注意到这条路晚上已经又这么多光源了。
“秦玲,”贾泽叫了声,秦玲转过头看向他:“你今天吃的咋样?”
“嗯,可以。”这是她第一次吃西餐,也算是弥补了多年前的遗憾。
“以前的东西也许暂时消失了,有遗憾。但我们也可以寻找新的事物来消解。而且,”秦玲听着贾泽的话,稍显诧异,只听他接着说:“以前的东西会回来的,用一种新的方式,新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