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蒙了脸捆了手，按押解重犯的方式带到别处。

说是被关起来倒也不算，最多算是软禁。于一处我没见过的偏殿，却仍在宫里。

我在此处一连待了数日，外面的消息半点都不知晓。

刚开始我还有些微焦虑，可后面很快也就释然了，兵符已给，兵权已交，亲族上下死的只剩一个外嫁的长姐，如今我孑然一身，不过是一等死罪臣，外头不论发生什么又与我何干？

我如此想着，心中松快几分，反倒睡了几日好觉。

直到院中出现一不速之客，雾先生。

那时候我正坐在院中发愣，却忽然听到一人唤我：

“大人！”

这属实让我吃了一惊，我以为这雾先生要么是死了，要么是逃了。

却不知他还能有这手眼通天的本事溜进宫里来。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来接你出去。”雾先生说。

我又吃了一惊：“出去？”

他以为此处是什么任由他来去自由，皇宫大内他能进来已是奇迹，妄论带我出去。

“正是，”雾先生脸上没有半点玩笑意味，告诉我：“皇帝已下旨不日斩杀逆贼。”

皇帝杀叛贼，也就是沈鱼要杀我。

“哦。”我应了声，沈鱼他该是要这么做的。

我转头看向这翠绿一根的雾先生，不过他倒没必要跟着送死，我拽着雾先生的领子往外丢：“那你赶紧走。”

雾先生扒着门柱：“那你呢？你到底听懂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会死的！”

“我知道啊，”我奇怪地看着他，“谋逆本就是死罪。”

“扶苏！”

雾先生大概是被我气糊涂了，当面直接喊了我名讳，语气还有些耳熟。

看我没反应，雾先生更生气了：“你是不是疯了？”

这话听着就更耳熟了，我看着他想了想，还没想明白便看到眼前的雾先生捏着我肩膀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面具。

我觉得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否则为什么会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宋祁安出现在我面前。

“你……”没死？

宋祁安没死？

怪不得…怪不得我接手王府如此顺利，兵权交接也一点岔子都没出。

原是因着他一直伪装在我身边冷眼看着，看着我做下一切，看我率兵谋反。不论我做什么，都不阻止不反对，正如我傻时对他的一切要求不曾有疑。

既然如此，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那……我拿这双手捅的人是谁？

宋祁安看着我呆愣的模样：“苏苏？”

我看着手指，似乎看到有粘腻的血糊在上面，顺着皮肤缓缓滴落流下。

宋祁安未死，那时我到底……杀了谁？

我又误杀了谁？！

亡灵的哭叫似乎在耳边响起，他们哭喊，撕扯我的魂魄。

死去的人在我耳边叫啊叫，齐齐举起一只手指着我：凶手！凶手！凶手！

我的头又重新疼起来。

似乎有个榔头在里面不停地敲。

娘，我好疼啊……

我直挺挺地倒下去，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我想推开他：“宋…祁安……放开我。”

对方顿了顿，却将我搂得更紧。

而我挤出那句话后就再没有别的气力，彻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