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丝丝雨雾漂泊在空中。
大课间做操取消，许琢拿上卷子跑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许琢多好学呢。
许琢跑到苏延班级门口往里面看，实验班与普通班的学习氛围就是不一样。即使下课了，也没有人离开作文，几乎都在埋头学习。
许琢拉住一个出去上厕所的男生，“同学，帮我叫一下苏延，谢了。”
那男生冲班里喊了声，许琢看见苏延抬眼，两人正好对视，许琢挥挥手，苏延笑着出来。
“你还真来了？”苏延以为许琢只是和他客套，没想到是真的来了，脸上藏不住的欢喜。
“是啊！一有不会的题就来找你了。”许琢面上笑笑，实际上自叹八百口气。
他高考也没这么努力过。
为了任务，拼了。
“刚好旁边有自习室，进去说吧。”苏延道。
许琢跟着进去，听苏延讲题，苏延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温柔柔的。
但许琢确实听不下去，盯着人家的脸看起来。
忽而，苏延停下。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许琢收回视线，摇头，“没有。你继续讲吧。”
“我讲完了。”苏延叹气，道。
“哦，行。”许琢拿回卷子就要走，光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再想个办法了。
许琢刚想开口，听见苏延也说话。
“你先说。”许琢道。
“好吧，”苏延一笑，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啊？”
“有吗？”许琢似是没察觉到。
“当然，你的心都没有在题上面。”苏延挠下巴，上下打量许琢，“别急，让我猜一下是关于什么的。”
许琢好整以暇，“好啊。”
“关于学习的？”
许琢摇摇头。
“宋时归的？”苏延皱起眉。
许琢再次摇头。
“总不能是关于我的吧？”苏延惊讶，“我能有什么事让你好奇呢？”
许琢打了个响指，笑盈盈道：“就是关于你的！”
苏延挑眉，“好，你问吧。”
“我还记得你上次说也想要养小猫。”许琢故作嫌弃，“我家那只肥猫天天只会拉屎睡觉吃饭，哦对，它还会捣乱。你要是想要，就抱走吧！”
苏延被许琢挤眉弄眼的表情逗笑，笑得开怀，“原来是这件事儿，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苏延笑完，又叹口气，脸上笑容也黯淡几分，“可是我不能养啊。”
许琢疑惑：“为什么？”
苏延抬眼看他，“因为宋时归怕猫啊，我上次不是说了吗？”
许琢一副了然模样，“好像有点印象。”
才怪，他早就记心里了。
“真可惜，我家大福长得挺帅的。”许琢顺着话题问下去，“不过，猫又不是狗，怎么也会有人害怕啊？”
许琢眼睛真挚，像是真的在思考。
“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千万别跟宋时归说啊。”
“我家是重组家庭，六七岁就和宋时归生活在一起了。他的性子很独，我摸一下他的玩具，他都气得撒泼打滚，把玩具摔坏。”苏延道。
“看不出来啊！”许琢适时捧道。
“真的。所以他的东西我都不敢乱碰！”
“八岁过生日，宋叔叔买了一只小猫送给宋时归当生日礼物，那小猫很可爱，我就忍不住摸了一下。”
“结果，他就把小猫给赶出家门了。当时我记得很深刻，外面下着很大的雪，我阻挠宋时归，宋时归把我推在地上，将小猫扔了出去。”
“我摔了一跤之后，磕在桌子棱上，疼得大哭。头上现在还留着那道疤呢！”苏延拨开刘海，凑近。
许琢看见苏延额头右上方有个不明显的疤痕。
他听苏延继续说：“我一直哭，被我妈听见了，她哄着我说要带我去买玩具，不给宋时归买！我心中光想着买玩具了，忘记了外面的那只小猫。”
说到这儿，苏延低下头，声音懊悔，“如果我当时要记得这件事，那只小猫就不会冻死了！”
“我妈说是不给宋时归买玩具，最后还是带着我俩出门了，在小区楼下看见了那只被冻死的小猫。”
“宋时归看到那只猫之后，每天晚上做噩梦，久而久之他就一直害怕小猫了。”
苏延将这段尘封的故事说了出来，好像也卸下心中的重担，“还好跟你说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要瞒多久。”
“什么？”许琢没懂苏延的意思。
“宋时归威胁我不让把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他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吧。”
说完这件事，苏延看了眼手表，道：“马上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许琢也站起身，两人走到门口，他听见苏延再三叮嘱，“千万不要告诉宋时归这——”
苏延一打开门，看见宋时归走过。
我擦！这得多巧？！
许琢看着宋时归的背影，祈祷他别回头。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也许是宋时归听到了许琢的呼唤，转过头，看到许琢与苏延并肩站在一起。
宋时归没说话，视线落在许琢手中的卷子上，又抬眼转向许琢的脸庞。
目光冷冽平淡，转身就走。
苏延刚要打招呼的嘴还没张开，见宋时归已经远去。
此时，上课铃响起。
许琢来不及回应苏延的告别，快步回到班级。
老师提前到了，许琢风风火火敲门，大声报告：“老师！”
窦芳芳看见是许琢，一脸“怎么又是你”的无奈，许琢立刻摇摇手中的卷子，“问题去了！”
“行了行了，快坐下吧。”
许琢回到座位上，腰杆挺直，余光偷瞄宋时归。
宋时归正倚着靠背，手臂搭在桌上，垂眸思索面前题目，右手不停地转笔。
“诶，许琢！”窦芳芳抬高音量。
许琢回神，看向窦芳芳，一脸茫然。
“这题怎么做？”窦芳芳问
这题是哪题他都不知道。
许琢下意识看向宋时归。
“别看宋时归，宋时归脸上写答案了啊？”
班级一阵哄笑。
宋时归依旧转笔，并没有出口帮忙的意思。
“我不会。”许琢认命道。
“知道你不会，别看你同桌了，”窦芳芳敲黑板，“答案都写黑板上呢。”
许琢坐下，没心情听课，也没心情看宋时归。
“T21，我是不是惹宋时归生气了？”
［T21：好像……是的。］
冷空气从旁边源源不断地传来。
许琢一阵烦躁，“我也没做什么，就是找苏延打探一下消息，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忽然，许琢不可思议道：“这、他，宋时归他不会吃醋了吧？”
“可是他有什么立场呢，他又没告白。”
［T21：许琢，我觉得你应该要关注任务。］
“在完成了，在完成了……”许琢道。
……
下午，许琢留下干值日。
宋时归说了第一句话：“我先走了。”
许琢只好点头不挽留，“哦，路上注意安全。”
接下来的日子，宋时归都是这样不冷不淡的样子。
许琢问问题，宋时归回答。
晚上，也会来许琢家里给人讲题。
但许琢还是觉得他和宋时归的关系，还是有些不同。
又是一次月考。
在宋时归帮助下，许琢成绩大幅上升，努力到中下游水平，而宋时归的成绩也在稳步提升。
很奇怪的氛围，他和宋时归之间。
又过了两个星期，已经十二月中旬，冷空气抵达，所有人都穿上了厚衣服，起早贪黑，为自己的未来在努力。
下午放学时间，夜幕降临，只有几颗明亮小星挂在天上，时不时还被云层掩盖。
两人带着帽子，在结冰的道路上小心走着。
许琢终于受不了这样怪异的相处，询问：“宋时归你是不是看我不爽？”
“没有。”
许琢停下步子，宋时归也跟着停下来。
两人都在看着对方，呼出的白气弥漫，消逝在空中。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话？每天都是这样。”许琢控诉。
“你想多了。”宋时归冷淡道。
说完，抬步就想走。
而许琢偏站在原地，宋时归不耐烦道：“回去吧，冷。”
“你在和我生闷气。”
“没有。”
“有。”
“……”
“身为男人，能不能别扭扭捏捏的，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也别让我猜，心烦。”许琢手抄兜，急了一身汗。
“没让你猜。”
许琢叹气，一脚跺树上，“你这样烦不烦啊。”
前两天的雪花堆积在树上，被许琢吓了一跳，纷纷落下，盖了个满头。
许琢摇摇脑袋，抖去身上的雪花，看向宋时归。
“要你迁就了？”宋时归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两人都停顿片刻。
宋时归深呼吸，“抱歉。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走。
许琢暗骂一声，追上去，他这张嘴就不会好好说话！
跑得着急，没看清眼前石头，许琢绊了一跤，放在平时是绝对摔不了的，但偏偏路面结冰，他一个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
这踏马太狼狈了！
许琢恨不得把自己埋雪堆里。
什么一肚子的火气，和冰凉地面来个亲密接触，通通消失不见。
许琢抬头看见眼前递来的手，丝毫没有犹豫搭上，借力站起来。
“小心。”
“都摔了肯定小心。”许琢低头拍身上的冰碴。
“……”宋时归道，“快期末了，好好复习。今天晚上我先不去了。”
说完，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