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已经接到人的楚白俞和苏洛带着几位新到的弟子正往客栈去。
小奶团正坐在楚白俞的肩头,一双眼睛兴致勃勃的朝着街面上瞧着,偶尔看到什么热闹的,还会爆发出一两句惊叹。
这几日,宗内许多人已经知道奶团的存在了,楚白俞并没有刻意藏着奶团,一方面,奶团要跟他回宗门,就总要现身于人前,另一方面,他也有意试探月南凌留下的敛息咒的效果到底如何。
事实证明,月南凌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比较靠谱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发现奶团是妖族,所有人都顺利的接受了楚白俞身边多了个小器灵,并对这么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很是喜爱。
这也让楚白俞松了口气。
楚白俞不时的应奶团两句,又看向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苏洛,皱着眉:“你与大师兄这几日怎么了?”
秘境一行,加上几人之间多了个共同的秘密——奶团,让楚白俞与苏洛之间的关系改进不少。
虽还谈不上朋友,但至少不像前时那样剑拔弩张,很多时候还能说得上几句话,这也让一众弟子看的啧啧称奇。
原以为一场宗门大比,苏洛打败楚白俞,两人之间必然结下深仇,再见面必然是针锋相对,不想竟然也能如此心平气和的相处了。
闻言,苏洛微顿,偏头看了楚白俞一眼,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什么怎么了,没怎么啊,大师兄这几日不是忙吗,所以我就没打扰他。”
楚白俞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嗤”的笑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她的鬼话。
没有问题才怪,苏洛与顾清予的关系全宗门有目共睹,若是在平时,顾清予越忙苏洛越是跟他形影不离,生怕他累着,恨不得能为他分忧,又怎么会一大早跑出来跟他接什么人。
然而楚白俞虽没有明说,小奶团闻言却转过头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道:“不是哦,洛姐姐,我可以作证,你这几天好像确实在躲着清予哥哥。”话落,小奶团又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道:“一、二、三...”
奶团竖起四根手指:“一共有四次,这几日,我有四次见到你远远的见到清予哥哥就走,你们是吵架了吗?还是清予哥哥惹你生气了?”
妖族的性子本就直来直往,不会拐弯,更何况小奶团才刚刚从蛋里孵出来,不通人性,现下讲话更是率真直接。
此言一出,楚白俞直接毫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苏洛则是胀红了脸。
“笑什么笑。”苏洛恼羞成怒的瞪了楚白俞一眼,又把奶团从楚白俞的肩膀上薅了下来,捏了捏他的包子脸,恶声恶气的恐吓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不要乱说话。”
心思被奶团这样直白的戳穿,苏洛忍不住有些尴尬。
不过她这几日确实是有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大师兄。
自从那日欲女的幻境之后,她一直到现在仍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大师兄。
每次一看到大师兄那张清风霁月的脸,她就总忍不住想到自己在幻境里是如何像一条水蛇一般,对着大师兄又勾又缠的索吻的,最近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大师兄对她有一些稍显亲近的言行,她都会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样下去不行,她迟早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她不想破坏她与大师兄如今这样的关系,也不想给他造成任何困扰,所以,她只能让自己暂时远离大师兄,等到她能够足够冷静。
楚白俞自然不能理解她如今这番纠结的心境,只当苏洛在发少女脾气,想到秘境中,温和的拍着自己的肩膀,劝他给奶团一次的机会的玉一般的青年,楚白俞默了默,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大师兄不是会无端与人争吵的人。”
言下之意,若是两人真的吵架了,很大的可能性也是苏洛的问题。
闻言,苏洛倒不生气,反而十分诧异的看着楚白俞。
不得不说,自从上次宗门大比以后,楚白俞当真像是转了个性子一般,从前最看不上大师兄的人,如今三番五次的主动向着大师兄说话,酆池宴那次还可理解为辱了九霄宗的面子,那这会呢?
气运之子忽然转性了?难不成被她的天雷劈一劈当真有如此功效?
被如此直白的目光看着,这次恼羞成怒的成了楚白俞。
少年的脸一寸一寸的黑了,气急败坏的看着苏洛:“你那是什么眼神!少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
苏洛微微一笑,正准备说什么,却忽然被前方一阵喧闹所打断,只见前方的集市上,已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似乎正在议论着什么。
众人皆被这动静所吸引,正准备过去看看,却忽然听见人群之中传来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道:“顾清予!你今日是定要管这个闲事,跟我作对了是吗?”
听到青年的名字,苏洛一怔,而后面色一沉,当即疾步上前,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
集市上。
周围早已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群,有普通百姓,也有修士,而人群中央。
一袭黑衣,面容狰狞的酆池宴正阴沉的看着顾清予,咬牙的警告道:“顾清予,他是我看上的药人!我劝你少管闲事!”
顾清予此时正蹲在一个小乞丐的面前。
只见那小乞丐年约七八岁的样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连指甲缝里嵌着深深的污泥,他的五官皱在一起,疼的满头大汗,哭叫着呻.吟:“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在这个青年之前,他已经这样疼了好一阵,然而周围人来人往,不是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动静,有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人愿意为他停下来,也没有人理会他的求救。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停下来看看他,那小乞丐便如抓住了一块浮木一般,紧紧的攥住顾清予的袖子不放。
污糟的手瞬间便在青年那洁白的衣袖上印上了五个漆黑的印子,顾清予却忽然不觉,只见他微微拧眉,一手轻轻的拍打着小乞丐的背部,一手顺着他的胸腔向下,一路来到他的胃部,忽然出力一顶。
“哇!”的一声,小乞丐瞬间呕出一大摊浊黄色的液体,秽物溅满一地,然而那小乞丐却忽然眉眼一松,像是活过了一般,身子脱力的向后倒去,此前因为疼痛而憋的青紫的面色也舒缓过来。
见状,周围的人群随之发出一阵哗然之声。
有百姓道那小乞丐真是命大,竟然能碰上一个心善的修士,就这样捡回一条命,而大多数的修士对此则是不屑一顾,觉得不过是一个凡界路边随处可见的乞儿,何必为此背负上因果,还有些修士则是认出了酆池宴与顾清予的身份,正暗地里等着看笑话。
“谢谢!谢谢这位仙长!”那小乞丐也明白自己这回是侥幸捡回一条命了,忙不迭的爬起来,一边痛哭,一边感激的给顾清予磕头。
见状,顾清予的眉心略松,微微一笑,起身,抬了抬手,止住了小乞丐叩首的动作,温声道:“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这边,那小乞丐正在庆幸自己得救了,那一边,酆池宴却被气的七窍生烟。
他抬手抽出腰间的长鞭,原就阴沉的五官显得更加阴鸷,咬牙切齿的看向顾清予:“顾清予!你今日是定要管这个闲事,跟我作对了是吗?”
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小乞丐的瞳孔一缩,忍不住有些畏惧的朝着顾清予的身后缩了缩。
他记得这个男人,他早前在这条街上乞讨,谁知将近一上午过去了也没讨到什么食物,就在他以为自己今日又要饿肚子之时,这个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出现了,还笑着给了他一份吃食。
他原本还十分感谢这位突然出现的好心人,谁知道,就是在吃完他给的食物以后,他才忽然出现了那腹痛不止的情况,甚至,说腹痛还算是轻的了,他方才只觉得肚子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五脏六腑像是都要被那烈火灼烧殆尽。
方才他还听见他说什么药人的,虽然他不知道药人是什么,但这名字听起来便不是什么好事。
酆池宴只觉得自己现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这一次天心石秘境之行,他可谓倒霉透顶,不止在秘境之中没有什么收获,还落地被许多高阶妖兽围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逃了出来,但他自己也受了重伤,而罗刹门门主得知他的情况以后,没有安慰他反而将他臭骂了一顿。
在这种种因素导致了酆池宴这几日来心情一直十分阴郁,底下的师弟师妹们最近都不敢触他的霉头。
原本他以为自己这一趟注定要无功而返,谁料他今日在洛仙镇的街上散心的时候竟瞧上了一个不错的炼药的苗子,一个正在沿街乞讨的乞儿。
一般来说,药人必须从小就浸泡在药坛之中,自幼开始培养,这小孩虽然已经七八岁了,但根骨不错,能耐得住各种毒药毒虫的侵蚀,正好他在宗里养的一个药人也快死了,正好换一个。
于是,他将一粒七绝丹碾碎了混进了吃食中,给那小乞丐吃了下去,七绝丹虽不致命,但服下之后却会腹痛不止,浑身有如火烧,痛苦不已,唯有半月一次,服用他所给的药物才能缓解。
借此,他便能控制住这个小乞丐,让他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药人。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那小乞丐服下了他给的药物,而后果然腹痛不止,这点动静也吸引了一些路过的人,然而一个命如草芥的臭乞丐,又有谁会帮他呢?所有人看见他只会远远的躲开,生怕被他那一身污糟所沾染。
他都已经计算好了,准备让那小乞丐再疼一会,他便出现,谁知,就在这个时候,顾清予却忽然出现了,救了这个小乞丐,打乱了他的计划。
顾清予正在整理自己的衣袖,听闻此话,轻轻的抬起眼皮,看向酆池宴,神色淡淡:“酆道友这话倒是有意思,我不过救了一个路边的乞儿,如何就是与你作对了?此事又与酆道友何干?难道这乞儿的腹痛之由与酆道友有关?”
不知他今日是否心情不好,青年脸上的神色竟是罕见的清冷,连向来温和的语气也淡了许多。
闻言,酆池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清予这是在跟他装傻!两人皆是修士,顾清予还略通医术,他先前的话里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他会不知道这乞儿身上的毒是他下的?来来往往那么多修士,众人心知肚明,却都选择冷眼旁观,不就是不想沾染上这点因果,偏他非要从他手底下抢人。
“好,好的很。”酆池宴握着鞭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盯着顾清予,怒极反笑,“是你自找的。”
先前他已经出声警告过了,顾清予却仍要插手此事,放跑了他的药人,那他便拿他来出气!
不过区区一个浑身病弱的废人,他打不过楚白俞,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这样想着,酆池宴的眸中掀起一股戾气,扬鞭便朝着顾清予的方向甩去。
苏洛来时,正好赶上酆池宴对这顾清予出手这一幕。
“啊!——”那小乞丐被吓得忍不住尖叫出声,周围的人群见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酆池宴乃是毒修,而他手中的那条本命武器——混元蚀骨鞭,自然也与毒脱不开关系。
酆池宴冷笑一声。
他的混元蚀骨鞭乃由九天玄铁所制,坚硬无匹,鞭子上缠绕着诡异的咒文,其上还带着极为锋利的倒钩,从炼成之日其被他浸泡在由上千种毒虫毒药混合而成的毒液之中整整十年,鞭子上的每一寸都充斥着剧毒,蚀骨销魂,寻常修士沾之即死,更别提顾清予那病歪歪的身体。
“大师兄!”苏洛同样焦急的惊叫了一声,折微同时出手,朝着那鞭子的方向飞去。
虽心知顾清予并非真的是众人心中以为的那样病弱之人,然而她仍旧忍不住想要护着他。
“锵”的一声,折微即使横在顾清予的面前,形成一道墙,将那混元蚀骨鞭挡了回去。
顾清予与酆池宴同时一怔,朝着苏落的方向看了过去,而与此同时,苏洛看向酆池宴,冷笑。
方才听周围的人群的议论,她已经大概拼凑出整件事情的始末。
大师兄素来心善,待人温和有礼,奈何却总有人不长眼的屡次上门来挑衅。
既然如此,苏洛冷冷的勾了勾唇,手中电光起。
给我劈!
于是,天顶之上,乌云骤至,云层之中,四面八方的电光密集的朝着这边游来。
酆池宴身为毒修,常年爱使一些隐私残忍的手段来炼制药人,逼迫药人为其试验药物的毒性,有伤天和,苏洛早就感受到了体内天雷的力量在蠢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