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佩服斯内普的毅力,居然能让这份千枝万节的友谊支撑到如今。
思绪散去后,我不再继续听他们之间无趣的友谊故事,转身向另一个拐道走去。
沉溺在黑暗中的人,本身就是罪过。
我们早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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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湖边的闹剧沸沸扬扬,斯内普被倒挂在河边的大树上,脸面全失的露出了发黑的底裤,而波特也狼狈不堪地被神锋无影攻击,活生生在脸上留下了永生无法褪去的伤痕。
我听说斯内普失去理智的骂走了伊万斯,哪怕在格兰芬多的画像外苦守了数个星期也没得到原谅,同时伊万斯开始接受波特的邀请,开始同他约会。
或许是因为波特那傻兮兮毫不在意脸上疤痕的样子惹人怜爱,又或许是六年级他早已变得比当初沉稳许多,甚至与伊万斯一同当选为学生会会长。
通过了十门O.W.L证书后,六年级的整年我几乎脱离了学校课程,自顾自的研究起黑魔法。
对于罗齐尔撕心裂肺的高喊为什么我没有击败伊万斯当选其中,我其实毫不在意,学校内的名号与矛盾早就被我抛到脑后。
自从同那位大人见过面后,我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力量和权力,学校的高墙早已困不住我跃跃欲试的心。
我渴望为他服务,受他信任与指控,成为为他所认可的特拉弗斯之一,这才是我人生的意义和价值所在。
当选为学生会会长的波特,倒变成了我没想到的模样。
依旧是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偶尔傻里傻气的样子。
但大多时候,他收敛起自己长久以来的自大和不可一世,变得更加稳重成熟了。
用成熟这个词代指波特,我自己都有些觉得分析神经是不是出现了异常。
可当我明晃晃地看见,一个奔跑过去碰撞到他的一年级斯莱特林,在气喘吁吁说了声抱歉后。
这个向来和斯莱特林不对头的幼稚鬼,却只是低下头拍了拍沾染灰尘的袍子,对他说。
“小心点走路,容易受伤。”
甚至没有利用权力克扣斯莱特林的分数,仿佛在做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
旁边的西里斯吊儿郎当地在一旁添油加醋,“哥们,我说好不容易抓个斯莱特林,你应该给他扣上二十分!再加两周课外劳动才行!”
卢平拿着书,抬头有些无语的看着一旁毫无长进依旧幼稚的西里斯。
波特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缺德的附和好友。
“算了吧,只是个低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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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然会看见他和伊万斯在一起的样子,乖巧的像只被驯服的小鹿。
大大方方的在眼睛里坦坦荡荡地展示着自己的爱意。
身旁的斯内普面容憔悴地扯了扯嘴角,甚至没回应我的呼唤,转身掉头就走。
像是两个不同的时区,那些明媚温暖的角色在另一个特定的时区,而我们站在相反的位置。
我摇摇头,斯内普或许永远不知道为什么他赢不了波特,不是输在优越的家境,不是输在魁地奇明星的光环。
是输在没有人能拒绝真诚又闪闪发光的人,没有虚伪的面具,不计较得失。
从小就拥有一切的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勇敢会失去什么,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坦率,毫无顾忌的直白,而这样的态度几乎在任何关系中都是无往不利。
爱是属于勇敢者的奖励。
只可惜,我们大多数人都不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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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个学年即将结束的时候,最后一场魁地奇,斯莱特林球队的所有人费劲了力气,最终还是没在抓住金色飞贼时追平分数。
詹姆波特连续七年替格兰芬多拿下了魁地奇奖杯,这还真是个会让罗齐尔气急败坏的记录。
我拧干了脱下来的球衣,拎着扫帚往休息室走去。
波特突然在不远处叫住我。
我疑惑地回头,看见他甩着乱糟糟切湿漉漉的头发朝我走过来。
“嘿特拉弗斯,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话很奇怪,但是,我想我还是得说......毕竟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留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了……如果再不说...”波特挠了挠耳朵,显得有些忸怩。
“谢谢你为麦克唐纳做的一切,我听莉莉说了是你让穆尔伯塞离开了霍格沃茨......”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打断了他的话:“波特,首先你得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处理他是因为他违反了我制定的规则,而不是为了那个麻种巫师。”
穆尔伯塞在校内闹出的动静太大,他用黑魔法对麦克唐纳做的事情甚至引起了邓不利多的注意。
我当然不是为了麦克唐纳才惩罚他,这样愚蠢自大的蠢货只会暴露我们在霍格沃茨的潜伏。
“但是你从来没有对其他同学用过黑魔法,也从来没有对莉莉说过那个词....”波特焦急地反驳我,样子看起来倒像是过往七年之间,我们彼此对对方说出的恶言毫不存在似的。
“哪个词?”我讥笑了一声,“泥巴——”
波特表情严肃地皱起了眉头,我也自感无趣地停下了吐字的嘴。
“好吧,是莉莉让我来找你的,不管怎么样,我已经传递了她的意思了。”波特摆摆手,看起来并不想和我多聊。
随后转身朝格兰芬多休息室走去。
我在他转身离去时唤住了他。
“波特,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波特勾起一个与往日没什么不同的张扬狂放的笑容,大声地回应着。
“我也一样。”
那是我在学校里最后一次见波特,我们都褪去了年少时毛躁的模样,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对话。
我和波特当然不一样。
母亲离世后我就看清了很多东西,父亲的漠视,遗传下来的悲观,里面是永生解不开的死结与无法平抚的伤痛。
我常常站立在善与恶的边缘,用第三视角审视自己的人生。
被血液浸泡的双手,是否也会对无辜逝去的生命感到抱歉呢。
我不是一个会为了什么就大无畏付出自己生命的人,权衡利弊得失,最大程度上我希望自己能明哲保身。
高锥克山谷的小屋前,我轻轻拿掉波特那破碎掉的眼镜,第一次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
没有丝毫的恐惧,竟是坦然赴死的模样。
在霍格沃茨的七年里,我无数次想过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早点去见上帝,可是如今我却一点没有愿望满足的快感。
那个在医疗翼疼得龇牙咧嘴大骂我的青春期男孩,变成了坚毅的大人,他再也没法嬉皮笑脸地开口说一些惹人生气的浑话。
詹姆波特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傲罗,忠诚勇敢的丈夫和父亲。
而我呢,我还是那个自以为正确无比的特拉弗斯吗?
一生都在寻求父亲的认可,家族的信任,自我价值的实现。
可是终到尽头,我好像什么都没得到,反倒是先失去了很多东西。
或许我早就死在了阴暗潮湿的童年里。
不再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永远,也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不会抛下我的誓言。
人是有痛觉的,解脱的尽头又是什么。
生与死尽不相同,活着的人是无法看清太阳的,只有临死之人的眼睛才能穿越一层层令人炫目的圈晕,看清最后那末炙热燃烧的光亮。
在死亡来临的一瞬间,我才察觉到,原来人的一生可以如此短暂,白驹过隙并不是谣言。
天地之间,忽然而已。
“腐烂又重生,焚化又涅槃。”
那些过往的岁月如同一个又一个说不清的梦境。
人的听觉是死亡后最慢消逝的感官器官,被魔咒击中意识消逝前我清晰的听见了伊万斯冲向我的哭喊声。
我想波特或许也会听见我最后靠近他的耳畔对他说的那句话。
“借我一点勇气吧,波特。“
“让我也做十分钟英雄。“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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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回溯,眼前身高不过小孩的波特罕见地有点脸红。
“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啊。”
酒意完全散开消散,我收回被他拉着的手,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乱糟糟的脑袋说:“早点长大吧小波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波特不解地卷了卷嘴唇,瓮声瓮气地说:“你有太多秘密了,我什么都搞不懂。”
我弯了弯眉眼,没有回应。
也许是小孩子天生的好奇心,只是停顿了一会儿,波特又恢复了原来叽叽喳喳的样子,像只聒噪的小麻雀。
“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你还会留在山谷里吗?还是又要离开?”
“如果你不住在这里了,我可以给你写信吗?省得我下次又找不到你了……”
我安静地听完波特的长篇絮絮叨叨,搬出了一开始糊弄巴沙特夫人的身份。
“我叫菲,是个四处游荡奔波寻找新闻的记者。”
“我会住在山谷里,但是只是偶尔,大多时候我都需要出门工作。”
“我想你没办法给我写信了,因为我停留的地方太多,猫头鹰是很难根据变动的地址找到我的。”
小波特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神情,还真是个把所有情绪都放在脸上的笨蛋。
我接着说道,“等你结束了一学年的课程之后,假期你会在山谷里看见我的。”
这不是假话,我还需要巴沙特夫人的帮助,以及这个身份还有许多需要做的事情。
“那拉勾?你不许骗我。”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扑闪扑闪的光芒。
陪同哄小朋友的心态,我顺从地伸出了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我清楚眼前的波特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兴趣,无非是某些小男孩的慕强心理,对于魔法能力更高级别的巫师,有着向往罢了。
或许我可以适当利用利用这种向往。
我拉住波特的手,认真地注视他浅褐色的瞳孔,在我靠近的时候有微微的涣散。
“一个来自成年巫师的建议,当你确定要组织什么小团体的时候,要认真识别什么样的人适合成为你的朋友,什么样的人不适合。”
“你知道的,摄神取念。”
我点了点他的脑袋,顺着他说过的话补充道,让说出的话更加具有信服力。
波特盯着我眼里,湿漉漉黏糊糊的像只小狗。
良久之后,他眨巴着眼睛说。
“菲你的眼睛可真漂亮……”
大傻子,我不耐烦地用手移开了他的脑袋。
看你愣住了,还以为你听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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