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插着腰,半弯着,嘴角上扬。“斐,你学的一点也不像。”
“不像吗?”金发女孩上前一步,拿出魔杖,抵在她的胸口,脸色淡了几分,又重复了一遍。
“泥巴种。”
麦克唐纳不说话了,她静静地站在原地,棕色的眼瞳闪烁着不明的情绪,配合着那件滑稽的毛衣外套,像某个中古店售卖的洋娃娃。
她的声线低了几分,“斐……”
魔杖顶端的光亮盈照着她稚嫩的脸庞,她垂下眼睛,在眼睑下盖住一片淡淡的阴影。
“你为什么不流眼泪,玛丽。“斐轻轻收回魔杖,眼神继续停留在她的眼眸里。
刚刚在盥洗室里闪过痛苦,恐惧的眼睛,现在只是扑闪映照着魔杖前端的光亮,以及一点感到莫名其妙的委屈,细腻澄澈。
对面的女孩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睛,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为什么,我喊你泥巴种的时候,你不会感到恐惧呢。“
“因为你不是真心想这么说的。“
“不对。“斐平静无波的反驳。“因为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字字句句却说进少女心里。
“人不会因之恐惧的东西,就是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伤害的东西。“
“一是对方没有攻击你的恶意,二……”我上前缓缓拿起她的手,把那根留有余温的魔杖交回她手里。“是对方没有攻击你的能力。”
“人会对比自己强大的事物感到恐惧,但是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会永远成为下位者。”
有时候 人不能只成为一颗被砍掉但是能继续生长的树,也可以成为先一步的斧头,砍掉那些烂叶腐根。
世界疮痍,你要做好成为勇者或者疯子的准备。
那根穆尔伯赛的魔杖被麦克唐纳握在手里,她眼睫闪动,声音带着不明情绪的颤意。
斐不再说更多劝导的话,只是瞥向那根肮脏的魔杖,她把命运的决策权百分之百交还给少女手心。
“回归你原本的普通生活,就不会再有如此的针对和痛苦,但是如果你选择继续留在这里。”
斐的眼中翻涌着烈火般灼人的坚定。
“那就相信自己的力量,你远远不会止步于此。”
麦克唐纳那棕色的双目挣扎着,泪水沾染上睫毛像是簌簌的融雪。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仿佛要把所有的苦楚一并哭泄出来,悲恸无比。
她扑在少女怀抱的臂弯里,泣不成声。
被囚困于幻想泡沫中的公主,她没有所谓的骑士,只有一根孤零零的魔杖,而现在她想要脱离开这些羞辱和痛苦,就得脱掉某些怯懦,某些退缩,某些投机取巧的躲避。
力量是任何生物最本能的渴求,而在人类的所有美德里,勇敢最为稀缺。
但是我们是格兰芬多,所以
这不会很难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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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美丽又勇敢,友善对待他人,永远有着那一双宝石般闪烁的绿色眼睛。
她莽撞冲动,会在第一时间为朋友出头,有着致死不背叛的坚忍。
她聪明机灵,喜欢拿着麻瓜相机拍照,露着明朗的大笑。
古灵精怪明亮勇敢善良正义
那在记忆里罅隙里的影子,原来是那么漫长又短暂的人生。
上学年结束在闪光灯咔嚓作响的那一刻,斐安静地躺在这群生机勃勃的女孩身边。
一种奇怪的期颐感涌上心头,
她总觉得这群无忧无虑的女孩,应该继续大笑着度过余生。
真奇怪,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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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穿这件衣服的。”玛丽惊讶地扯开我的外套,仿佛是现在才发现一样。
我低头看着身上这件宽大的猩红色外套,这是上个圣诞节麦金农奶奶给我们三人织的,虽然我曾经戏虐过这穿起来像某个美国女子组合。
我裹紧身上的外套,撇撇嘴。
“随便套的。”
玛丽勾了下嘴角,假装听信了我的谎言。
踱步在霍格沃茨深夜的走廊,我们手牵着对方,慢悠悠的晃回格兰芬多高楼。
刺激大脑神经中枢系统的血腥味缓缓弥散进透进来的月色里,我从来没觉得城堡的夜晚是如此安静舒适。
刚刚那场混杂着血水眼泪的故事,好像只是虚幻夜晚中的一个梦。
除了玛丽走之前,非得上前踹几脚那晕死在盥洗室的穆尔伯赛除外。
我侧脸看着神色已然变得轻松的玛丽,她的小嘴还在计划着怎么提高自己的攻击魔咒。
月色下,我看见她转过脸,认真的说。“作为你的朋友,我也不能一直拖后腿吧。”
我脸上立刻带了笑,泛起一圈温柔的涟漪。
“没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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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月光铺洒一片淡淡的碎影,寂静的夜间城堡里,多一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我敏锐的带着玛丽往更阴暗处走,但是没预料到就和那脚步声相撞于拐角处。
我急忙捂住玛丽的嘴,才没让她的尖叫声惊扰到可能依旧在巡逻的费尔奇。
感官先一步做出判定,我和男孩稚嫩清澈的灰色眼睛在月色下相撞,薄凉的如同一场缄默的夜潮海啸。
雷古勒斯举着发亮的魔杖,蹙眉一瞬后,收回了攻击姿态。
玛丽辨认了几秒钟后,立刻认出那是同西里斯完全俩模俩样的亲弟弟,她呲牙感慨道:“你们兄弟还是有相似之处的,都喜欢大晚上出来溜达。”
雷古勒斯的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但是又很轻易的掩饰了过去,他语气平静:“罗齐尔说穆尔伯赛现在还没回寝,我出来看看。”
我眯着眼睛,抬起一只眉毛,对他说的话保持存疑态度。
而身旁的玛丽恨不得立即拉响警报,用手不停扯着我的袖子,就快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按了按她的手心,示意她先回去。
玛丽带着疑惑的神情,但还是百分之百相信我能处理,随后犹豫地一步三回头的往走廊另一端走去。
收回视线,我盘起手观察起眼前这个幼年版雷尔,他披着斯莱特林的袍子,领口处还透出一点珊瑚绒材质的睡衣,和小大人的模样还真是有点反差呢。
“怎么了。”雷古勒斯躲避我的视线,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把袍子裹紧了些。
我摆烂似的叉着腰,大大咧咧地说:
“说吧,你要什么我做什么才不把我供出来。”
说实话我从来不相信雷古勒斯会开始好心到如此关心自己的同僚,至于罗齐尔更是不会沾边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斯莱特林的明哲保身可不单单是一句口号,他的夜游必然有另一层面的理由,只是我最好配合他演完这出戏。
雷古勒斯迟疑了一瞬,话里带着微凉的冷淡之意。
“你误会了,我对他个人的私事不感兴趣。”
他停顿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相纸递给我。
“给你。”
我疑惑地接过,看清相片上的人竟是我自己。
坐在礼堂的长椅上,正对着镜头露出个完美虚假的浅笑。
“这是什么?”
“之前洛哈特拍的照片,他让我还给你。”雷古勒斯的神色平静无波,像是在公事公办。
我的眼珠子左右转悠着,用手指点了点相片,略带故意的问道:
“我们有熟络到这种程度吗?”
雷古勒斯的眼波闪了闪,那双灰色眼眸飘散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好一会儿,他的声音犹如没有变调的平板。
“或许他找错人了。”
我歪头望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张稚嫩的脸。
熟悉又陌生。
如同蚂蚁侵袭过身体,只留下密密麻麻的回忆汹涌。
我神色不变地把那张相片递回去,“帮我留着吧。”
雷古勒斯微蹙起眉头,“我为什么要……”
“那就丢了。“我语气平淡地堵住他的话,随后与那双被雾气遮盖的灰色眼眸对视。“反正都不重要。”
夜色凝重至天光微亮,暗空中的月亮隐于即将破晓的光晕之后。
他灰色犹如薄雾的双眼,此刻正注视着我,可惜再也无法和记忆里那双眼睛重叠在一起。
就像一下子熄灭的烟火,那些爆炸在瞬间的记忆,突然变得一文不值了
我摆摆手,不做停留的转身朝我本应该前往的方向前行。
沉溺于你的眼底,可惜已经是过去。
又有什么必要回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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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奇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顺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某本魔药书籍,眼皮半掀地往某个角落瞥了一眼,语气淡淡的。
“你的恒温魔法控制能力不错,这小家伙居然还活着。”
雷古勒斯没有回应他,只是注视着玻璃罩内那破碎的蓝色闪蝶。
在登上霍格沃茨火车的第一日,这只奄奄一息的蝴蝶曾经突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又偶然停留在他的指间。
一只破碎半翅的蝶,必将下坠消亡。
他的心脏深处有一处奇怪的律动,那诡异的命运预示,引导着他将这只本应该死亡的蝴蝶,拯救于时空的罅隙中。
雷古勒斯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藏在袍内的某张照片。
他沉溺于破碎蝴蝶的尾翅,有了一个无法告知他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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