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垣武道穿越回现代了一次。
“我这边没受到影响,记忆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大概目前为止的我的结局依然没变。”我回复他的问题道。
我站在黑暗的巷子里,旁边是锈迹斑斑的铁门。这里是日本关东最大的地下交易所。
花垣武道带来的来自未来的消息里,血色万圣节的结局果然如我推断的稀咲铁太的策划一般,场地圭介被羽宫一虎杀死后,失控的佐野万次郎杀死了羽宫一虎,而后稀咲铁太利用替罪羊抹去佐野万次郎的罪,芭流霸罗和东卍合并,变成日后极恶的东京卍字会。
花垣武道决定救下场地圭介以避免事故。
我自然答应了下来,告诉他到时候我会时刻警惕,在必要的时候出手。
挂掉电话,铁门被从里面推开,蝰蛇拿着一沓资料走了出来。“这里是稀咲铁太的资料。稀咲铁太和花垣武道没有交集,但是橘日向和稀咲铁太曾经在同一个补习班上过课。”蝰蛇说着把资料递给我。
“果然这三个人之间有特殊的联系。”我点了点头接过。最开始橘日向只是意外卷入而死,但后面花垣武道说过的那一次橘日向死在自己面前的情况太过于诡异了,若说是要杀死作为警察的橘直人,那也不该出现没有确认到位就将车撞毁这样恐吓不足挑衅有余的手段,这让我不得不怀疑有人在针对橘日向或花垣武道。除了没有实际意义的谋杀外,稀咲铁太对东卍的执着也让我感到违和。
“辛苦你了。组里和关西那边的抗争怎么样了?”我抬起头看向蝰蛇。他满面倦态,看上去老了好几岁。
“不乐观,家主手段很灵活但对面也很阴险,我们已经折损了四家傀儡公司和五个投资项目了。再加上前段时间京藤先生和家主吵了一架后离开,组织里已经有人开始支持放弃了,家主摇摆不定。”蝰蛇揉着太阳穴说。
“京藤次郎走了?”京藤次郎是血缘上我和光治哥的舅舅,一开始也是他扶持着光治哥和父亲相抗衡。现在为什么忽然翻脸?
“京藤先生的队伍里死了快一半了,再加上以前招揽的那些未成年不良临阵逃脱了不少,京藤先生很失望也很生气,认为家主只想着自己而无所谓组织成员。”蝰蛇说。
“原来如此,那也不能强求。”本来就是为了给姐姐复仇而有胆子扶持不被组织和家族看好的儿子,甚至愿意为此横刀向当时还在掌权的黑石要,理应是个重感情的人。
“在下准备离开日本了。”蝰蛇冷不防地说。
“哦?嗯。一路顺风,不过姑且问一句,发生什么了?”我看向他问道。
“雅子受了伤,但是手术成功的可能是百分之二十,就算成功也或多或少会有后遗症。在下想和她回西班牙——我们三个人都是在那里认识的,所以在下也会带上希尔的骨灰。家主已经同意了,也给了抚恤金。”蝰蛇说。
“手术时间是什么时候?”我问道。
“明天,万圣节。”蝰蛇说。
又是万圣节?我皱了皱眉。“我可能没法到场……祝你们好运。”我说着,带着歉意地握着他布满粗茧的手。这双手曾经夺取无数人的性命,但我此刻只想祝愿它以后都平凡地牵起另一双同样布满茧子的手。
“Adiós,la Luna iluminará tu camino por delante.”蝰蛇回握着,用西语低声说。
“我听不懂啦。”我笑着说。希尔死前留下录音的最后一句也是这样的音节,我一直没去查,只在西语电影里知道了第一句是再见的意思。
“翻译过来就是,‘再见,月亮将照亮你前进的道路’。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习惯,很长时间不见的话就会说这句话作别,”蝰蛇难得笑了起来,“每次出任务都会说的。”
“有机会我会去西班牙找你们玩的。”我笑着放开他的手。
蝰蛇点了点头。他还要去医院那,便和我挥了挥手作别后离开。
我再度拿起手机,拨通了花垣武道的电话。
“我拿到情报了,见一面吧。”我说。
接电话的人愣了愣。“赫?那你快来,我们正要去见场地哥。”接电话的不是花垣武道而是松野千冬。
我没有多问花垣武道怎么没接这通电话,只是记下了他说的位置,准备过去。
斑目狮音正和他的摩托一起在巷口等着我,时不时瞪一眼过路的人。他说有黑川伊佐那的消息,我便让他一起来这,顺道送我。
“所以呢,消息是什么?”我走到他身边问他。
“唔。你走路没声音的啊。”斑目狮音似乎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我耸了耸肩,把松野千冬说的地址告诉他。斑目狮音点点头,把崭新的头盔递给我。这甚至是他路上来接我时刚刚买的,让我很难理解他们暴走族对于交通法规和交通安全的轻蔑是不是已经到了一个极点。
“伊佐那在横滨招揽了很多有名的不良头领,我也收到了邀请。”斑目狮音在我戴头盔的时候说着,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不免得意地仰起了头,眼神还不住看向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认可。
“那不是当然了,你是S62世代的一员,也是东京鼎鼎有名的不良。”我顺着他的意思说道。
“对吧!”斑目狮音弯了弯眼角,而后又正色道,“来找我的人是鹤蝶,我顺便问了还有谁在招揽名单上,他说还有川崎「呪华武」的望月莞尔,以及,灰谷兄弟。”
灰谷兄弟已经被找上了。
“那就能对的上这几天蘭都处于消失状态、竜胆以各种原因推辞说不在家了。他们应该已经和伊佐那谈妥了,”我说着抬头看向眼神有些担忧的斑目狮音,为了让他放松也为了让我放松地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有心理准备。”
“鹤蝶说要是能找到你就叫你赶快离开日本,”斑目狮音咽了口口水,目光躲闪,不敢看向我,“他说伊佐那想要把你锁起来。”
“这个我也有心理准备了,不用担心。不如说就算我现在逃出了这个国家,也没法保证一辈子的安全,不如现在就解决好。”我微微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斑目狮音放松下来,忽然抓住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
“我,我,我也有能做到的事,你也可以依靠我。”他说话时舌头仿佛打结了一样。
“你现在就能送我去一个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地方,”我也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拜托你了,狮音大人。”
斑目狮音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松开我去发动摩托,杂乱的金发下是通红的的耳朵。我坐上他的车,抱住他的腰,心里却对我能不能从黑川伊佐那的禁锢中逃出抱有比斑目狮音更大的不安。
只能寄希望于他还能听进去我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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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松野千冬电话里说的天桥附近没花多长时间,大概是因为斑目狮音忽然相当高兴而导致亢奋过头了,速度飚到路上甩掉了两辆警车。
我被他的车速甩的头晕眼花。虽然经过这么多次我的忍耐力有所上升,不至于直接当街开吐,却还是得在站回地面时花不少精力稳住身形。
我把头盔交还给他后和他作别,觉得回去时要么打车要么走路。斑目狮音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仿佛经此一别我便是个尸体了,特地下车用力抱住了我,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保重,摩托发动机的声音好似当年燕太子丹赠别荆轲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琴响。
我摇了摇头甩掉不靠谱的联想。
头更晕了。
我皱着眉抬头看向天桥上正在向我招手的两人,腹诽着他们看我站不稳怎么还不下来搭把手。太阳有些大,我眯了眯眼睛,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我转过头去看是谁,却看见场地圭介站在那和我干瞪眼。
“哟。”我礼节性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又是你?”场地圭介皱着眉问。
我正准备向他解释我是和松野千冬他们约好的,他的手忽然贴上了我的额头。“也没发烧啊,”他疑惑地看着自己收回的手,“但你的脸现在好像纸糊的一样白。”
“有点头晕而已。”我解释道。
“嗯……搭一下?”场地圭介向我伸出了一支胳膊。
我被他这忽如其来的亲近搞得猝不及防,有些愣神地盯着他伸过来的胳膊。他却没管我同不同意,直接扛起了我的半边身子。“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我开口问道。今天一个个都怎么了,好像我头顶上悬着大大的“濒死”一样。
“你看上去快死了,我帮一下没什么奇怪的吧?”场地圭介疑惑地看着我反问道,“而且我对你也没有过什么敌意。”
我回想起和他为数不多的聊天。“你谁啊”、“没听过名字的家伙”、“你跟踪我”。好吧,的确只是些语气凶狠的话,没有实质上的敌意。我点了点头,场地圭介看我想明白了便嘟囔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家伙”,然后扛着我走上天桥。
松野千冬和花垣武道充满着震惊的眼神看得我有些尴尬。场地圭介适时放开了我,我便站到一边的天桥扶手靠着去。我手里的资料袋打在撞在栏杆上发出清响。
该现在告诉他吗?我有些举棋不定。松野千冬和花垣武道当然是和我一边的,这个资料和他们共享也完全没关系,但是场地圭介呢?虽然松野千冬信誓旦旦地说他是个好人,离开东卍和痛揍自己的副队长都是为了揪出稀咲铁太的尾巴,但是我真的可以就这样信任他吗?
“所以,叫我出来是还想被揍吗,千冬?”场地圭介的话被我从繁重的思虑中叫醒。
“抱歉忽然叫你出来,场地哥。我只是想告诉你,已经没有必要再待在芭流霸罗了,”松野千冬看着场地圭介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也查过了,知道稀咲是危险的人。我们会帮你揪出他的。”
场地圭介看了看我,又转回头看向松野千冬。
“你都在自言自语什么呢,千冬,”场地圭介笑了起来,颇有几分反派的恶性,“我告诉过你了,不要相信同伴以外的人。我是芭流霸罗的,明天我会摧毁东卍。”
“场地哥——”松野千冬皱着眉,呼唤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安。
“你们都在自说自话,我要看不下去了。”我出声打断道。
“哈?话说回来你这个既不是东卍又不是芭流霸罗的人为什么在这啊。”场地圭介对着我不满地咂嘴。
“别打断我这个前辈说话。明天的抗争自然是要开展的,毕竟是召集了全东京的不良来看的大戏。场地你是想在那时趁机杀了稀咲或者逼他露出马脚吧?”我双手环胸看向有些火大的场地圭介,“太蠢了,你绝对会死的。”
“啊?”场地圭介大有上来和我干架的架势,松野千冬在旁边劝他冷静,一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我。花垣武道全程没有参与感,从见到场地圭介开始到现在都处于懵懵的状态。
“我们都看得出来稀咲铁太想要篡夺东卍,那么借羽宫一虎的手杀了你,再让羽宫一虎被失控的Mikey杀死,就是他最想要的结局。”我说。
“不。一虎会杀我?你在说什么呢。”场地圭介皱着眉看着我。因为我的强硬态度他稍微冷静下来了,现在勉强在听我说话。
“羽宫很不对劲吧?刚出来不久居然就和陌生人集结了像模像样的队伍来讨伐Mikey。我虽然不了解他,但从当年他们告诉我的真一郎先生的事来看,”我指了指花垣武道和松野千冬说,“那家伙估计是很难接受自己明明是为了Mikey而行动、结果却误杀了Mikey的大哥,于是扭曲了自己,然后这份扭曲的愧疚则被稀咲铁太利用。你感觉得到吧,场地?”
场地圭介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我去查了稀咲铁太,发现他和很多人都有过有趣的接触——”我晃了晃手上的资料袋,“搭上长内、怂恿清将和林良平报复Draken与Mikey、建议Mikey保释林田春树、以及在羽宫出狱时和他的见面。一整串事件下来,没有一个离得开他。”
“等等,你怎么查到的?”花垣武道看着我问。
“当然是运用了很多非法的手段和肮脏的黑钱交易。”我耸耸肩。
不过当然调查不到这么深,我能查到的只有少年院羽宫一虎出来那天附近的摄像头录像,身在少年院里的清将的情报。至于羽宫一虎和稀咲铁太的谈话内容之类的,都只是我的推断。不过既然他们看不到资料,我的推断又有足够合理的逻辑思维在,说出来也很有信服力。
“场地,你就继续保持原先的想法和决心面对明天的决战,我不需要你配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