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鸣樱,略佐樱,含鸣雏;婚后背德,黑鸣;
*本章为回忆章节
烈日炎炎的夏日午后,阳光在灰白色的石子路上昏昏欲睡。春野樱坐在树荫下,虚眼望着指缝间筛落的点点阳光撒在大理石砌的郁金香花台上,那摇曳的明亮就像母亲用漂亮小叉捻起了一瓣梨子金黄色的果肉,透着水润香甜的幸福气味。她坐在长椅上晃着双脚,安静地欣赏阳光在乳白色花台上缓慢的、一波又一波的蔓延、流淌。
她耐心地在路边坐着,等待着去邮局办事的父亲寄完信出来。
远方突地传来一阵吵嚷声,她抬眼望去,只见街巷里蓝色的帷幔被风扯猎翻飞,一个小小的身影倏地从巷弄中钻出,动作敏捷的在桅杆和招牌之间纵跃攀爬。紧随其后的,是一位气喘吁吁、满嘴咒骂的胖厨师。
“小兔崽子别跑!你竟还敢再来偷吃,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没父母管教的东西!”
那两人朝着女孩的方向疾驰而来,男孩的一头金发在烈日下好像烧灼了,翻涌着刺眼的红,她看到他不驯的脸颊鼓鼓的,嘴里似乎还咀嚼着什么,他们的模样迅速放大了,逼近了,那男孩远远地扫了她一眼,她有些害怕地站起身子。
“成田!对!就现在!快拦住他!”
女孩前方突然窜出一位陌生的高瘦男子,他一个闪身猛扑而下,一把抓住了那灵活的小子,紧紧勒高在胸前。
“哈哈哈,这下你跑不掉了吧。”
金发男孩被男子勒得满脸紫涨,他在男人胸前疯狂蹬腿,小手不断捶打着大人健壮的臂膀,拼命想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桎梏。
“啪!”
气喘吁吁的厨师冲上来就直接给了男孩一记响亮的耳光,他被打得撇过头去,眼冒金星,耳朵嗡响,嘴里还没吃完的半截鸡腿也簌地喷出,男孩垂下脑袋,手脚瞬时也不再挣扎了,整个人焉落下去。
他们轰然把他扔在地上,男孩抱住头缩起身子,还穿着蓝染布围裙的厨师男子又向他恶狠狠踢了一脚,
“总算逮到了这臭小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着,男人又一脚向男孩踹去,可是意料中的骨头碎裂声并没有出现,只觉脚下一沉。
那小子竟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此刻目光如火,狞恶恨毒地盯着自己。
他气愤间正欲要发狠,忽听得一声稚嫩的童音。
“不可以打小孩。”
男人回头望去,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位穿着白裙的粉发小女孩,她望着他,明明有些害怕的跟他们保持着距离,却背脊挺直,表情认真得可爱。
“叔叔,老师说过,大人不可以打小孩。”
男子有些错愕,他一拧眉,摆手呵斥:“一边玩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那高瘦男子低声提醒:“哥,这好像是春野兆家的小孩。”
话音刚落,便瞅见深粉发色的青年男忍从邮局走出,女孩一边大声唤着爸爸,一边跑过去拉着男忍直直往这边拖来。
春野兆是他们烧肉店里的常客,这对兄弟在老主顾的好言劝说下终于放过了这个金发小子,厨师五郎对着鼻青脸肿的男孩挽了挽袖子又比了比拳头,厉声威胁道:
“小子,这次算你走运,下次再让我逮到,小心你的狗腿!”
男孩不屑地撇过脸去,他啐出一口血腥的唾沫,双手撑着地面,小小的身子斜倚在手臂上,低垂着脑袋。
“走吧,小樱,爸爸的事也办完了,我们回家去,这天气太热了。”
“再等一下,爸爸。”
小樱犹疑着走向前,给男孩递来一张小小的粉色圆点手绢。
“喏,你拿去擦擦脸吧。”
他“蹭”的打掉她递过来的手绢,站起身猛地推了女孩一把。
“我不需要你们的可怜!”
女孩被男孩推得身子一晃,摔倒在地。她一愣,瞧见自己雪白的裙子被泥泞和血水污沾,屁股又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霎时便委屈地哭了起来,春野兆又惊又气,转身要教训那不识好歹的小子,却看到他已一溜烟跑远了。
以上,就是她记忆中和鸣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小樱被爸爸柔声哄着,搂抱在怀里细心安慰,她藕节般的小手攀住父亲的脖子,在父亲的抚慰下仍然抽抽噎噎地啜泣着。父亲哄着她在原地旋转起来,她整个人被稳稳地抱坐在父亲的手臂上,他托举着她,让她在这金色的光芒里,张开手去抓风。
这是幼时他们父女间常玩的游戏。
空气的色带在午风中颤抖,一块块阳光在大理石花台上做着烧灼的白日梦。
她很快被逗笑起来,女孩嫩白的小手追着风,追着正午的火光里被切碎的光影,追着头顶那一大片摇曳着的绿油油的叹息声,突然,她望见不远处密密的树叶缝隙间,倏然闪过男孩桀骜而脏污的小半边脸,他正悄无声息地盯着被父亲抱在怀中的自己——
男孩目光复杂。倔强、嫉妒、脆弱、阴沉……那双湛蓝眼睛里埋藏的情绪太多,而那时的小樱自然是读不懂的。
风吹动树叶,男孩的影子随风一晃,瞬间又消失不见了。
“那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你以后离他远点。”
父亲低声对她严肃说道。
第二次见到鸣人是在几天后公园里的一个下午。小樱从外婆家出来,不想这么快回家的她,跳着步子散步到公园里,午后凉风习习,阳光明媚而不灼目,女孩便好心情的在一棵粗壮的橡树下打秋千。
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叶子摩擦声,几天前挨打的那个金发男孩突然自高高的树枝上垂吊下来,他双脚倒挂在树枝上,两手环胸,望着她臭脸说道:
“喂,没人告诉你,这是我的地盘吗。你不能在这里荡秋千。”
小樱瞅了他一眼,不说话。她手拽着吊绳,小小的双脚一蹬,秋千仍然打得高高的。
“你叫春野樱是吧,因为头发是粉色所以取名樱花?有够老套的。”
“学校里我老看你一个人坐在树下,你这么讨厌晒太阳吗。啊,你皮肤这么白,不会是吸血鬼吧。”
“喂,你没听见我的话吗,你不能在这棵树下打秋千。你怎么不说话。”
秋千悠然地在风中荡来荡去,画着微笑似的弧线,女孩回答的声音远远的,好像飘散在风中。
“我爸爸妈妈不让我跟你说话。”
小男孩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小樱却趁机打量起他来,女孩望着他一脸好奇:“你脸上的三道杠是画的还是真的?你真是怪物生得小孩吗。”
“……你父母不是不让你跟我说话吗。下去!我不准你在这荡秋千!”
鸣人跳到那根吊着秋千的粗树干上,抓住绳索开始大力推摇秋千,女孩被推得高高飞起,黄色的裙摆在风中鼓胀,像飞起来了一般。
“下去!这是我的树。不然我就摔死你。”
女孩却是一点不怕,她抓紧吊绳,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悠扬飘起。她甚至顺势翘起了双腿,发出了挑衅的轻声哼唱,显然她很享受他免费的劳力。
“你说这棵树是你的,你的证据呢?”
“证据就是我现在踩在这棵橡树上。”
女孩仰头看他,鸣人这次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的脸,她眼睛像木叶湖一样绿,头发跟樱花一样粉,淡绯色的嘴唇倔强地微抿,头顶绑着一根红色的蝴蝶发带,在风中颤颤地立着,像是警惕的兔子耳朵。女孩骄傲的撇过脸去,轻飘地笑他,说这算什么证据,前几天她还爬到了这棵树的最顶端呢。
“你还不懂吗,我先来的这棵树,这棵树就是我的领地!” 男孩有些恼怒,刻意对她做出骇人的样子。
“你才是不知道公园的规矩,谁坐在这秋千上,这秋千就是谁的,没人能赶我下去。你就算把火影大人叫来也不行!”
她把秋千扬得更高了,黄色的裙摆在风中卷舞,像盛开的蒲公英。
女孩在风中飞扬的红色发带扫到了男孩的脸颊,他望着那粉发女孩稚气又故作大人模样的骄纵神情,竟莫名安静下来。他开始慢悠悠地替她推着秋千。小樱侧过头看了看他,他感觉女孩镶着花边的黄色裙袂在摇摆的弧线中膨胀又缩远、然后再次逼近,像一个不断吹缩的柠檬泡泡糖,他望着她。
“……我叫漩涡鸣人。”他示弱似的说道。
女孩荡近地面,她没再蹬脚,而是迅速伸腿刹住了秋千。
她轻盈地跳到了地上,空秋千在风中依然打着对钩一样的弧线。
“我赌我能比你更快爬到树顶。漩涡鸣人。”
小樱指着这棵枝繁叶茂的橡树笃定地说。
鸣人没想到外表乖巧的女孩爬树竟这么厉害,她穿着那双光亮的黑色圆顶小牛皮鞋,动作轻快得像只松鼠,在树干间一跃一跃地往上蹿,灵活得让他吃惊,来不及赞她什么,只听刺拉一声,树枝勾烂了女孩的棉布裙摆,她哀哀叫了一声“我的新裙子!”鸣人瞄她一眼,见女孩包着泪,有些好笑地暗嘲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便趁机手脚并用地登了顶,男孩大叫我赢了。小樱却置若罔闻地低头研究着自己被勾丝划破的裙摆,嘟囔着妈妈又要骂我了,一屁股坐在树枝上嘤嘤哭泣起来。鸣人只好从树顶攀援而下,他蹲坐在她身边,
“喂,可是你自己要比爬树的啊。”
女孩哭着捂住脸转过身子,不理他了。
他蹙着眉,看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的女孩,她的红色蝴蝶发带也瘪下来了,垂落在耳边,真像个兔子,他想。他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丝绸带子,凉凉的,跟蛇皮似的,他瘪了瘪嘴。见女孩还是哭着,鸣人迟疑着从口袋掏出那天女孩向他递过来的那条手帕,想塞到她手中:
“手绢还你,我洗过了的。”
“每次遇到你都会弄坏我的裙子!”
女孩一把打掉他递来的手帕,转身从树上跳下,飞快地跑走了。
那条粉色圆点手帕掉落在盛开着小白菊的草地上,鸣人张嘴看着她的背影,还杵在半空中的手显得有些可怜的滑稽。
很久以后,春野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鸣人总是默默地承受着她的任性和无理。
很久很久以后,长大后的鸣人认真跟她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生气,樱酱。”
那时成年的他们已经不太好有过多身体上的接触了,她只是笑着捶了他肩膀一拳,“干嘛,怕我打你啊,笨蛋。”
“不是,我也不知道,没来由的。”
在他们关系一开始的时候,老天似乎就设定好了她这个上位者的姿态。
现在想想,自己有的时候真的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任性和自私。
比如一起去雾山国出任务的那次,她的脚腕在战斗中受了伤,只得留在岸边,与被救下的村民一同守望。夜色已深,潮声隐约,天边远远地挂着一轮澄净的圆月,月光将树海镀上一层薄银。小樱坐在沙地上,凝眸望向远方漆黑起伏的山影,等待同伴胜利归来的消息。终于,一抹迅捷的金光自林中破影而出,她看到鸣人背着一名少女,从山岚间如风般掠过,在月下轻盈翻飞。那漂亮的银发少女像无尾熊一样攀附在少年身上,一双玉臂紧紧揽着他的脖颈,双腿盘在他腰间,美丽的面容低垂,娇羞地贴在他背上,不时忍不住偷看几眼已隐有拓跋傲意的少年。
【我都没这样被鸣人背过。】
这个念头瞬间一闪,小樱被自己的心声吓了一跳,她立时便撇开了眼睛,努力扼压了那古怪的念头。然而一股隐晦的酸涩愠恼还是自少女心头升腾而起。更像是生自己的气似的,只不过她的气也常常莫名转嫁到鸣人身上。小樱在鸣人回来后便神色冷淡,不怎么搭理他了。少年摸不着头脑的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她却让雾山国的一位年轻男忍背着自己去了营地,鸣人随后也背着那位娴静美丽的少女赶了上来,听到少女与鸣人相谈说笑的她更是说不出的憋闷。
奇怪,她何时竟变得如此小气。
小樱故意在鸣人面前与对她示好的男忍(那人叫什么她已经忘记了)亲近起来,男忍受宠若惊,她言笑晏晏地让他陪自己到山林采药,感受到鸣人那沉默而锐利的视线一直紧随身后,她这才痛快了些。一到山林,表演没有了他者的凝视,她顿时便对那位青年失去了兴趣,小樱抱歉而感谢地请他先回去,她想一个人在这里好好研习一下药草,那人失望地离开了。随后不久她就发现了隐匿在自己身后的鸣人,她知道他会来找她,她当然知道。她故作无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