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王言面色阴沉,透过反光的镜片,都能看到眼中怒不可遏的气焰,他冷声呵斥:
“你根本,不配提他!”
漫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冷哼一声,扭头回了船舱。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一个敏感多疑的怂货罢了,他哥那个老好人带出来的废物,能有什么可让人忌惮的?
副本最后留下来他一个,等到快结束,随随便便就能弄死。
只是那个身份存疑的npc,一开始竟然被他摆了一道!
要不起自己运气好,混进富人圈被杀时,恰巧是她房间里的那个女孩,她怕是一辈子都得留在那里。
直到死后清醒过来,才意识到那个npc绝对是故意的!
呵,摆了她一道,她还不是成功出来了?在这场死亡博弈中,我会是唯一的幸存者,唯一被眷顾的人!
至于他,连船都上不了,不知道惨死在哪个角落,真是想想就让人心情愉悦。
果然,整个副本都会偏爱我,如同我有能力让所有人偏爱我一样。
身后灼烈的视线不减,她只顾自己往前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视线的主人和她截然不同的情绪。
阿白哥,我……
王言很想冲动下船去找他,但通关副本的理智以及手上的茶叶麻袋,无一不在提醒自己冷静。
通关才是目的,茶叶只有他能送回去上交。
他忍不住想,将茶叶扔给他时,阿白哥是否已经将最后一项任务托付给他,等副本结算时,他也能离开?
一定是这样的!
阿白哥那么厉害,预言的先知用来形容他也不足为过。
我要相信他!
保管好茶叶,王言在轮船返航的同步,转身回到船舱内。
不远处漫姐看到他面色如常地回了房,心里诧异片刻,刚想开口再刺激两句。
没想到来人压根不分给她半分目光,“嘭”的一声将门关上,没了声响。
“切。”
夜色落幕,同样降下的还有黑云压城的雷雨,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此刻波涛汹涌。
房间内的部分陈设装饰已然挪位,桌上的玻璃杯噼里啪啦地应和着雷声碎了一地,窗外的倾盆大雨似乎还夹杂着雾气,完全模糊了视线。
船却依旧没有减速,像是有所预知般临危不乱,迎着巨浪向前冲去。
“呕——”
王言紧紧抓着浴室的门杆,摇晃不已的环境堪比现实版震动海盗船。
头晕目眩,脚步虚浮,他扶着墙重新躺在床上,感觉已经见到他亲哥在朝他挥手。
阿言……快来……
哥……我来……了。
“叩叩叩。”
“您好?我们到了。”
敲门声伴着船长的问候,他遗憾离场,没去真的陪他哥。
我是谁?我在哪?我应该做什么?
“嗤哈哈哈。”门外传来一声嗤笑,令人生恶的声音传来:“别管他,估计已经被浪卷进海里喂鲨鱼了。”
贱人!海岛!祈福仪式!
脑子连接愤怒神经自动重新载入记忆。
王言猛地起身睁眼,坐着缓了半分钟,下床将门拉开。
无视门外两张错愕的脸,他一手紧握口袋里的茶叶,一手垂于身侧自然摆动,背影坚定地像是可以随时入档!
海上狂风暴雨、巨浪翻涌,海岛上此刻却风平浪静,只是厚重的黑云遮盖住以往皎洁明亮的星月,淡淡的一层薄雾增添几分神秘,仿佛将岛屿隐匿于茫茫大海。
暴风雨前的平静。
一句话毫无征兆地浮现在王言的脑海里。
他回头望向海面,薄雾也掩盖不了海上即近的雷鸣电闪、大雨滂沱。
祈福仪式……【以命换命】……
不由的心慌油然而生,是他又敏感了吧,他想。
阿兰已然在海港上等待,她的身边站着齐康,两个人似乎在聊些什么开心的话题,小女孩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注意到脚步声,阿兰率先停止聊天,齐康也抬头看向他们,偷偷对着王言眨了眨眼睛。
“欢迎回来,只有……你们二位吗?”
“是的。”漫姐浅笑着回道,王言在一旁一言不发。
后者上前把两个袋子都递给阿兰:
“还有一个是阿白哥的。”
“阿白哥呢?”身旁的齐康闻言问道。
“他……”王言顿了一下,又坚定道:“他待会儿就回来。”
齐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阿兰在一旁露出如先前船长那般,莫名愉悦的微笑:
“好的。”
将两人三袋茶叶收好,阿兰请他们先回去休息:
“祈福仪式已经在准备,等到明月直照,仪式开始,我会提醒各位参加。”
闻言,王言不禁抬头望天,透过辅助的道具眼镜,也不见天上有一丝光亮。
明月……还会直照吗?
“时间到!”
“祈福仪式,正式开始——”
中央广场上,镇长高声宣布,仪式开始。
他的面前,是身着统一黑白长袍的女孩,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每个女孩的脸庞,只露出粉嫩的嘴唇和些许健康的肌肤。
每个人的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乖巧、无害、服从,是显而易见的标签。
安静,太安静了。
王言在里面甚至看不见半分多余的动作,她们亭亭玉立,却失去了某些青春活泼。
台上镇长的场面话不停。
“轰隆——”
以雷鸣闪电为预兆,雨哗的一声落下。
月光无照,只迎雷雨。
仪式没有停止,镇长的声音甚至没有丝毫停顿,一旁的阿兰依旧恬静,但他隔得很远依旧能看到她眼中蠢蠢欲动的兴奋。
“迎福!”
“迎——福——”
一呼百应,镇长原地不动。
阿兰带领女孩们前往船只海滩,齐康阿妈带队开路,阿爸带队殿后,女孩们被保护在中间。
“阿康。”齐康坐在船只中央,阿妈轻轻将她平躺在船上:
“明天阿爸阿妈给你做好吃的,乖乖躺好不要乱跑。”
齐康用平淡的语气回道:“好的,阿妈再见。”
阿妈闭了闭眼,咬着唇将自己的孩子推向大海。
齐康阿爸在不远处看着,没有靠近,雨依旧在下,海水像是沸腾开来,其中一处,冒出几个水泡。
载着女孩的船只逐渐远去,在水雾弥漫的海面上渐渐失去了踪影。
“这就……结束了?”王言不禁呢喃道。
但系统判定还没有到来。
兴许要等仪式结束?
“小言,阿兰姐喊我们过去。”漫姐走到王言身边,指着远处礁石悬崖说道。
王言听到紧皱眉头,转头向悬崖处看去,满脸不耐烦:“不要叫我……”小言。
“快点吧!你不想走我都想走了!”漫姐预判,直接打断道。
阿兰孤身一人站在悬崖边,目光从远处锁定在这里。
她的眼瞳……一直是墨蓝色的……吗?
王言没再反驳,抬腿径直走了过去。
嗯?这么好骗?
漫姐有些诧异,以为还得再怼几个回合,没想到自己一招制敌,直接两句话搞定。
果然是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漫姐心情十分美妙,跟在王言身后,两人顶着风雨一步步走向崖边,来到阿兰面前。
阿兰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但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个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一个注意力在崖边的距离。
“阿白,去哪了?”
“不知道。”
“他,还活着吗?”
“活……不……”王言神色挣扎,许久,在墨蓝色的持续注视下,他回归平静:
“不知道。”
阿兰眉头轻皱,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这人是不确定因素,但因为一直有“注视”加身,她不能明面上动他。
本想他这次没能回来,已经永远留在那了,没想到最后是不知所踪的答案。
但成败就在今天,不能被他一个人拖住!
她转过身,面向大海,迎着风雨,立于崖壁,轻闭双眼,默念歌谣。
趁着无人在意,漫姐悄悄靠近王言,将人向旁边猛地一推。
后者如同一只破败娃娃,没有丝毫反抗,直直坠入海里,落水声在雷雨声面前不值一提。
他,悄声坠入海里。
漫姐站在崖边欣赏自己的杰作,不费吹灰之力,朝着下方微微挥手。
送你去见你的好哥哥们,不用谢~
漫姐起身返回,心情颇好地哼着歌走下悬崖。
现在,又是我独享胜利的美妙时刻!回去美美地等仪式结束,以及她完美通关判定的到来。
悬崖下海蚀洞内——
“终于,醒了?”
熟悉但带着些许失真感的声音传入脑海,王言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张模糊的脸。
哥……
你有来找我了……
“啪——”
“呃!”
垂在身侧的手还没抬起触碰到人,脸上就直接挨了有着海腥味的糊满整张脸的一巴掌。
“嘶……好痛!”王言皱着脸在疼痛中起身,一边揉着后脑勺,嘴上一边呓语道:
“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了?”
“你,海里,快死了。”
“阿银!”王言听清声音猛地睁眼,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救人。”
“哈哈,你还专门来救我啊……”他瞬间不好意思道,又莫名有些羞涩,“谢谢你啊。”
“不,是阿康。”阿银言简意赅地解释。
“什么?”
没心情用割裂疼痛般的脑袋回忆自己的遭遇,听到阿银说要救齐康,王言面色骤然一变,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
如今完全清醒过来才发现,此刻一人一人鱼坐在小船的两头,阿银身上还套着祈福女孩们的衣袍。
时间,地点,人物,完全不对!
面对一醒来就一惊一乍的王言,阿银依旧平静:
“阿爸说,阿康,危险,求我,救她。”
王言跟在阿白身边这么久,就算不知道事情原委,也能从碎片的信息中窥探到一丝真相的影子。
阿兰,人鱼,妈妈……
齐康,阿银……
以命换命……血缘相系!
阿兰错误地想要齐康的命,这本来是会失败的,但被齐康阿爸的弄巧成拙,假血脉成了真血脉!
“你不能参加祈福仪式!快走!”
阿银摇摇头,抬头看向岩洞上方,王言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头顶的岩壁用大小不一的珍珠作画,连成一副巨大的阵法图。
此刻的他们,位于法阵中央的正下方,其余女孩,有序地被安排在法阵边缘。
王言目光错愕地低头平视阿银,后者向身侧伸出纤细的手,仿佛触碰到无形的空气墙,被狠狠地弹了回来。
答案不言而喻。
“你……”
“你,可以,走。”
不等王言说完,阿银跳下水中,船只被猛地一推,悠悠地飘向洞口。
“不——”王言徒手划船,将船撞向岩壁,停在了洞口,“一定还有办法的!”
“啊……”
“啊……”
空旷的岩洞内突然响起女孩们的吟唱,她们像预先排练好的一般,声音错落有致,旋律如同散文般娓娓道来。
位于中央的阿银低着头,黑发遮住了它银瞳中的神色,指尖落在锁骨上窝镶嵌的珍珠上,从前吟诵无声的歌谣,现在应和着合唱,开始了有声的吟唱。
海水以阿银为中心卷起了漩涡,王言无暇顾及其他,光是在洞口稳住不被吸入已是竭尽所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发渐渐从顶部变蓝,指尖那颗银色珍珠,同样在中心处旋转着一抹墨蓝。
千钧一发之际,海底传来一声久远的呼唤:
“阿……银……”
阿银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