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啊,中午吃了什么啊?”
一阵恍惚后,邻居奶奶的问候声传进耳。
突如其来的转换让他有些茫然,白无缺低头看了眼自己,左手是一大袋垃圾,右手举着手机,脚上套着拖鞋,身上穿着休闲的白色长款小熊花纹睡衣。
真的,回来了?
不是意料之外、瞬息万变的景象,是真实的现实,是他熟悉、完全、不必时刻紧绷的现实。
半天没听到回应的邻居:“小白?”
“啊,吃过了,奶奶。”
白无缺一边分神随意回了句话,一边理着脑袋里杂乱无章的信息,不知所云地迈着长腿掠过邻居奶奶。
“?”
这小孩今天怎么心思重重的?
白无缺不知道邻居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答非所问,凭着本能出了居民楼,扔了垃圾。
“滴——”
马路上的鸣笛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来,他恍如隔世般观望着周围。
道路上车水马龙,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开春午后的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紧挨着的各色小店门前坐着紧挨着的人,他们瘫在躺椅上晒着日光聊着天。
慢悠悠的生活有着慢悠悠的节奏。
此刻,他也是他们的其中一员。
刚才发生的种种就像是梦一样,明明那么不真实,记忆却又如此清晰。
他带着疲惫过后的懒惰回了家,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在了柔软的床上。
一只手举过头顶,小臂搭在眉眼处,深呼吸一口气,强制自己放松下来。
结束了……
暂时的。
记忆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放。
只是游戏,只是npc……吗?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些个性鲜明的人,与现实割裂的环境背景,却有着和现实高度重合的人。
人是情感动物。
他不怀疑游戏,他只怀疑非人的npc。
需要在意这么多吗?
他又这样反问自己,答案模糊了,连带着怀疑也模糊了。
遮住光线的昏暗,加上舒适安逸的环境,他的眼皮不自觉变得沉重,睫毛轻颤,合上了眼,床上的人儿的呼吸趋于平稳。
……
“小白!吃饭啦!”
“唔……”白无缺蜷缩着呜咽一声,眯着眼企图坐起的身体又重重砸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再次坠入梦中,梦境中是副本里一个又一个碎片,它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他的大脑。
“小白?哥?”
贴在门前听了半天没动静,白无忌跑到厨房和母上告状:
“妈!小白他不吃,我饿死啦!我们先吃!”
白母闻言直接火冒三丈,举着菜刀就杀到白无缺门外,敲着门喊道:
“白无缺!三秒钟!”
房间内,白无缺感受到来自母上的威压来临,条件反射般猛然睁眼。
“三。”
“二。”
抛掉杂乱无章的梦,大脑不像刚才那么混沌沉重,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顶着一头杂乱黑毛,窜到了门口。
咔嗒——
“妈,来了。”白无缺打开门,站在门口带着浅笑,看着他的母上大人:“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说完,又佯装饿急了的样子,深一口气,由衷地感叹一句:“真香!”
久违的香气扑鼻,三分演戏都成了九分真。
“也没见你吃饭多积极!”
看着自家儿子这张帅脸,态度也让人舒心,白母嘴上呛了一句,火气却消了下去。
“这不是眯了一会儿睡着了嘛。”白无缺手搭在母上的肩膀上说着软话,推搡着她往饭桌上走:“走吧,妈,我去给你盛饭。”
白无忌早就挖好饭坐在桌上狂塞,高三生的胃口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大白!给你哥留点!”
白无缺盛好饭出来,眼看着白无忌连夹两块排骨往嘴里塞,忍不住皱眉喊道。
“干饭……不积极,嗝!思想有问题!”白无忌才不管他。
知道什么叫手慢无吗!
白无缺在副本里经历了那么多跌宕起伏,现在又看到一副现场版吃播,精神上和身体上同时叫嚣着饥肠辘辘。
他立刻加入抢饭战场,兄妹俩两个人不相上下。
白母见状,把一早留出来的小份拿了出来,舀了碗汤,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远离饭桌上的纷争。
笑话!
跟这两个大小白饿死鬼投胎吃饭,不多备点自己都没得吃。
一家人“和谐有爱”的用餐结束,小白大白两只撑得瘫着椅子上不动,享受着晕碳的片刻安详。
白无缺仗着腿长,踢了一脚斜对面的白无忌,没好气道:“大白,轮到你了,滚去洗碗。”
“切!”
白无忌白眼一翻,嘴里嘟囔着:“没点哥哥样”,起身带好手套,利落地收拾完饭桌,水流声和碗筷碰撞声伴着不着调的歌声从厨房传出。
白无缺吃多瘫了一会儿,准备起身消消食,母上的吩咐就传来:
“小白,你明天去趟A市。”
白无缺疑惑:“怎么突然去那里?”
“外公的老战友过寿,他腿脚不方便,让你替他去拜访祝贺一下。”
“以前怎么没听外公提起过?”
白无缺疑惑更甚,白母也同样不解:
“听你外婆说,是那位老战友的孙子突然出了意外,这次办的隆重些想多请些人去热闹热闹,攒攒喜气。”
意外?
不由自主的,白无缺想到了游戏里,那些将死之人嘴里的最后一扇窗。
见他发起呆,白母没有勉强,只是八竿子打不着干的关系,也没说一定要去,她松口道:
“你不想去就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离异带俩娃,白母比谁都看重自己竭力保下的两个孩子,如今只有血缘亲情能让她分神照顾、关心。
白无缺回神,赶忙应声:“我去,你把地址给我吧。”
无法忽视地在意,他的心在告诉他:
必须要去!
“行。”白母低头把详细地址发给他。
“我也要去A市玩!”
手套上沾着泡沫的白无忌,探出身子喊道。
白无缺直接开损:“高中牲不配。”
“呜呜……妈!你看他!”
“等你高考结束想怎么玩怎么玩,让你哥给你资助。”
白无忌能屈能伸:“哥~”
白无缺没应,看到手机上的地址后,打了声招呼,回了房。
不反驳等于同意!
“噢耶!爱你呦哥~”
腻歪的话语配上殷勤谄媚的飞吻,白无缺背对着人,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
哗啦——
水流顺着白皙薄肌滑下,白无缺站在花洒下任由热水冲洗,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水珠,遮掩住墨瞳中的神色。
“呼——”
吃饱喝足洗个澡,脑袋都清醒不少。
赤足走到镜子前,修长的手指穿过黑发,将遮挡住视线的发丝捋到后面,露出洁白的额头和深邃精致的眉眼。
眼尾被热气闷得泛着些许粉红,整副姿态在雾气里显得更加水润诱人。
白无缺视线端详向下,锁骨处蓄着一小滩水,衬得上窝处的珍珠更加出水芙蓉,色泽亮丽……
珍珠!
思绪倏然?一顿。
它怎么还在身上?!
白无缺猛地抬手按在锁骨上窝,凸起的触感印证着它的存在。
他抿了抿薄唇,喉结耸动,水珠顺着滴落在珍珠上,顷刻,白色的光辉从珍珠转移到瞳孔,在又一次眨眼的间隙中消散殆尽。
副本和现实的界限模糊,他不敢想,这真的是现实吗?
不对!
穿着睡衣,袒露着锁骨,珍珠这么显眼的存在,母上和大白没有一个人提及。
这是现实,是他的家!
身体的变化,现如今只有他能看到。
副本对自己的影响,也只有自己知道。
“哈——”
呼出一口浊气,手掌撑在冰冷的镜子上,背后发凉的惊恐渐渐消散。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最起码,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担心,这也许是一个还不错的结果。
剩下六个关卡而已,都破了就知道这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不做多余的事,思绪杂乱之际就顺其自然,问题总能迎刃而解。
这是他一直信奉的人生信条。
套上衣服回房,路过白无忌的房门口,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暖光。
白无缺抬头看了眼钟——
十点四十三。
嗯?还没睡?
现在高中双休还不用上晚自习,平时这个点大白老早就锁好门躲被窝里玩手机了。
白无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进,只见大白手上拿着笔趴在书桌上熟睡着,小嘴微张,还流着哈喇子。
啧,这小屁孩。
他凑近把台灯关掉,将人小心地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此时的她乖巧得不行,就像小时候那副洋娃娃模样。
也就这时候顺眼点,平常恨不得给这个青春期小鬼踹飞出去,别回家闹腾。
也不知怎的,他不由得想起古堡里那些镇上的女孩。
……算了,还是回家吧。
无声地关灯关门,他退出房间,一个转头看见一张鬼脸悄然出现,灰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唔”靠!
“嘘——”
拽掉压在嘴上的手,白无缺冷汗直冒,虚弱地发出气音,愤然控诉着:
“妈!人吓人吓死人!你怎么敷着面膜突然闪现,万一我一个拳头过来误伤你怎么?”
就像在副本里那样。
白母一脸无所谓,漫不经心地调整着面膜,小声反驳:
“谁知道你现在还这么胆小?明明长得像我,手长脚长,清冷绝色,妥妥一个一米八大高个帅哥,性格还却跟你老子那样忧这怕那,真是有损气质。”
白无缺一阵无语:“妈,你别恶心我,自夸就自夸,提那晦气东西干嘛?”
“切,你以为我想提?”白母一个白眼过去。
“扔个垃圾回来,脸色差得成了你妹的数学考卷,情绪emo得成了你妹暗恋的忧郁哥,怎么,难道不是碰到你那晦气老子?”
“还是说……你想重返十八岁再体验一把青春疼痛文学?”
自家孩子什么样,她一清二楚。
下午回来闷头就睡,一整个晚饭吃得心不在焉,她又不瞎。
“……妈,你少看点短剧。”白无缺无奈。
白母斜着眼睛望向他不讲话,意思不言而喻:
快给老娘讲明白!
白无缺只能编了个“下楼梯没看路脚崴了”的蹩脚理由搪塞过去。
并再三保证“真的没事,请母上大人放心”,推着人回房上床,同样给人掖好被子。
“哎呀,我面膜还没摘呢……等等!不用你弄!”
“小白,真碰上了记得跟我讲,别又把人打进医院还得进警局做协调,我可没这精力再来一次。”
“放心,我知道的。”
墨色深邃的眼瞳注视着他,神态认真,不似作假,白母放下心来,摆了摆手让他可以告退。
白无缺点点头,回了房间,心里暖洋洋的,家人的关心是他不可或缺的生活养分。
照顾好自己,也是对她们负责。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
白无缺随意收拾了一下东西,背着个包踏上了去A市的路。
路程不远,高铁直达不过三个小时,但母上和大白强烈要求要那边的某些特产,他只能整理好行李多呆一天。
把东西安置在酒店,白无缺打了个车报了地址,躺在后座闭目养神。
“呦,小帅哥,去甄家给老爷子过寿吗?”
司机大叔听到地址,似乎知道很多,又很感兴趣,跟白无缺搭起话来。
“嗯。”白无缺应了声,又问:“甄国栋在这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