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生？前几天就说来，现在也没来，骗人的吧。”
“什么呀，老刘都说要来了，你没看他一下课就被校长叫走了吗？”
“校长一天来咱班儿八百趟。”
高三11班内，同学们讨论着关于转学生的传闻。
因为是理科班，女生较少一些，几个女生每到下课就围坐在一起聊天，倒还没有高三的紧迫感，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靠窗的单桌被撞歪，成功吵醒了正在补觉的林成许。
“醒了？你咋困成这样。”肖洵正在数学的苦海里遨游，听见声音回头道。
“昨晚没睡好…”林成许缓了两秒，哑声说道。
不小心撞到他桌子的男生怯怯地小声说了句抱歉，逃似的快速跑开了。
林成许沉默两秒，撩了撩额前遮住眉毛的黑发，将桌子摆正，指着自己，“我很可怕？”
肖洵摸着下巴，眯眼端详起来，点点头，“嗯…帅的可怕。”
被夸的人没有一点开心，看了一眼男生离开的班级后门，抿了抿唇没出声。
走廊又传来吵闹声，关键词是白色。
上课铃声突然响起，混着桌椅摩擦声和同学们的叹息声，盖住了走廊的声音。
祁承跟在刘昭身后，好奇地四处打量，一身白色吸引了不少目光。
柔软的白发隐隐遮住眉毛，发尾卷翘贴着半处脖颈，苍□□致的脸上点缀着烟晶般的漂亮眼睛，右眼上的痣忽隐忽现。
本来他不喜欢白色，但是司舟说白色不吸热，现在是九月，太阳照在人身上都容易晒伤，更别提他这个吸血鬼了。
刘昭端着小保温杯慢悠悠推开门，班级内安静了一瞬，又在看见祁承时齐齐深吸一口气，发出不小的唏嘘声。
“别吵别吵…好了，以后你们就是同学了，来，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刘昭和蔼地朝祁承招了招手。
某只吸血鬼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类看，垂在身侧毫无血色的左手捻着，他看向笑呵呵的红色人类，小声询问：“什么是自我介绍啊？”
“……”
“噗…”
有人没憋住笑了一声。
刘昭也没想到他能这么问，瞪了一眼发出笑声的男生，和他解释起来，但又抛出了不少新问题。
祁承要收回之前的话，人类一点也不好，这些问题他听都没听过，司舟也没告诉过他答案。
“我可以不回答后面的问题吗？”他小声和老师商量。
“可以！”
“哦，我叫祁承。”
班级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刘昭又替大家解释起祁承的头发，和校长对他说的一句不差，祁承在一边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你先坐那，位置考完试之后再调，同学们把书拿出来，咱们上课。”刘昭指着靠后门的最后一个空位说道。
正式开始讲课后，落在祁承身上的目光才少一些。
他没有书，只能干巴巴地坐着，听着红色人类讲着他有些印象的内容，都是司舟和他说过的。
周围萦绕着各种各样的味道，书籍，木头，阳光……祁承耸了耸鼻子，在这些味道里嗅到了一丝香气。
视线循着香味落在了靠窗的黑发男生身上，他眸子一亮，差点没激动地站起来。
可算找到了，刚刚太紧张都没仔细闻。
终于熬到下课，祁承没注意奔着自己来的刘昭，径直走向林成许的座位旁，狠狠吸了一口气。
太香了吧！
正在翻卷子的林成许只感觉身侧一凉，余光瞥见一抹白，微微仰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褐色眸子。
…那天为了只小猫跳楼的转学生。
两人对视良久，一个热烈一个无措，还是林成许率先败下阵来，移开视线继续翻卷子，耳朵莫名有些发热。
他刚要说自己不会把那天的事说出去时，祁承突然笑起来，两颗小虎牙也露出来，“你好。”
还以为要打架，随时准备动手，此刻正在悄悄观察的肖洵：噢，白激动一场。
“…你好。”林成许有些尴尬地回应道。
刘昭手背在身后晃悠到两人身边，乐呵呵地问道：“你俩认识啊？”
祁承刚要点头，林成许谨记校长的话，抢先说道：“不认识。”
“行，现在认识了，正好你带他取书去吧。”刘昭打量着祁承的白毛对林成许说道。
肖洵刚要跟上又被刘昭按住，“看你上次考的那个分吧，卷子拿出来…”
肖洵：“……”
两人前脚刚出后门，后脚班级里就传来议论声，都看不惯有校长做担保可以不染黑发的转学生。
“不是，这就攀上林成许了？”
“指不定谁攀谁呢，你看他那头发，再看他那双鞋，小一万呢。”
“我去！富二代啊？”
……
这样的议论声不在少数，只是已经走到走廊的林成许和祁承都没听见。
“我们怎么不认识？你忘记了吗？”祁承跟在林成许身后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没忘。”
林成许向后瞥了一眼，上了五楼就没有多少人了，他才继续道：“校长没和你说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他都被找了四五次了。
祁承又在记忆里翻找起来，这才想起临行前司舟叮嘱他的话，不要提他跳楼的事。
这不能怪他，见到这么香的人类哪只鬼能不昏头？
“想起来了，那我只和你说。”
林成许微点下头，忽略他有些奇怪的语气，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
“你叫什么呀？我叫祁承。”祁承跟上他问道，又谨记着司舟说不能和人类靠太近的话，和他保持了一人的距离。
“…林成许。”
祁承莫名激动。
他们名字里都有cheng。
“那我们去哪里取书？”
“这黑黑的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路一点也不好走，我上次差点摔倒。”
上到五楼的一路上祁承的嘴都没闲着，一直在问东问西。
林成许刚开始有些不耐烦，但看着转学生热烈又期待的眼神，还是强压着不耐一一解答了。
“林成许？正好你来了，你快帮老师看看这电脑怎么了……”
教师办公室也在五楼，历史老师电脑坏了，正准备下楼找学生，看见林成许便叫他过来。
祁承当即拉住他的衣角，又忽地放开，蹙起眉，“你要去吗？我怎么办。”
后者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指着教务处，“那个关着门的就是教务处，你告诉老师你的班级取书就可以。”
“好吧，谢谢，我会等你的。”
林成许微微蹙眉，看着他走向教务处才转身，差点和一个正要从教师办公室出来的同学撞在一起。
“抱歉。”他快速说了一声，越过那人跟上了历史老师。
周逸景挑眉看着他的背影，见他看都没看自己难免有些不爽。
他也没说什么，一抬头，教务处门口张嘴要咬门把手的人映入眼帘。
“？”
周逸景抬手看了一眼，顺势扶了扶金丝框眼镜，敛下神色，笑着走向祁承。
“同学，我帮你吧。”
-
“谢谢你！”祁承感激地看着为自己打开门、并帮自己分担了一半教材的眼镜人类。
周逸景朝他笑笑，脸上还有浅浅的酒窝，“不用客气，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是新来的吧？我送你回去。”
“不”
“他不用。”
祁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成许抢先。
林成许淡淡瞥了一眼笑容消失的周逸景，接过他怀里的书让祁承跟着自己走。
祁承见到他眼睛都亮了，和周逸景说了谢谢和再见，像个小尾巴似的跟上了他。
快速下了楼，林成许回头望了一眼，确定周逸景没有跟下来才放慢些脚步。
祁承顺着他的视线也向楼上看了一眼，想起自己答应他的话，“是他帮我开门取书我才跟他说话的，我没想和他走，我一直在等你。”
林成许睨了他一眼，轻皱着眉点了下头，没说什么。
祁承侧头看着他，目光停留在他被天蓝色翻领校服衬得更加白皙纤长的侧颈，以及黑发下通红的耳朵，仿佛能透过皮肤看到里面流动的血液。
他吞了吞口水，害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咬人一口，只得垂头看书。
林成许捏着书脊，特意放慢脚步，看起转学生的后背。
祁承个子同样很高，走路一点都不驼背，瘦瘦薄薄的，即便穿着宽松的白衬衫也能看出来。
他的白发颜色很纯，发尾微微卷翘，在脖颈处打下朦胧的阴影，整个人也白的有些过分。
看了几秒，他觉得不太礼貌便收回目光，犹豫两秒还是问道：“你的伤没事了？”
“没事了。”祁承特意站到他前面给他看自己的后背，伸手拍了拍，“我哥说我命硬。”
林成许记得这话，对这两兄弟也印象深刻。
一个说自己弟弟回光返照；一个为了只猫从三楼跳下来，才三天就生龙活虎地来上学了。
“对了，那只小猫怎么样了？”祁承又回到他身边问道。
林成许向操场上的花坛看了一眼，“我找过，不见了。”
学校里有流浪猫不是什么奇闻异事，但是猫会出现在二楼倒是挺奇怪的，还是那么小的一只猫。
他当天下课又去找了一圈，一根猫毛都没看见，而且周围的流浪猫也少了些。
没几个人知道祁承跳楼的事，所以校长也没细追究。
祁承耸了耸鼻子，想回忆起小猫的气味，但奈何这么香的一个人类在身边，除了他的味道其余他什么都闻不到。
九月中旬的莞京并不凉爽，刚过午休温度更是直线上升，即便走廊开着窗户，热意还是挥之不去。
林成许睨了身旁人一眼，长裤就不用说了，别人都热得巴不得把上身脱光，他偏偏捂得严严实实的。
祁承察觉到他的目光，眯了眯眼，想起司舟的话，主动说道：“我哥说我紫外线过敏，怕晒。”
后者“嗯”了一声，有些心思被戳破的小尴尬，别过头看窗外。
两个“特别关注对象”回来，班级里的同学趁着上课铃响交头接耳。
林成许把书放在祁承桌上，在这些话里提取到了关键词，都是说他们两个的，他倒是无所谓…
“谢谢你。”祁承朝他笑笑，又敛下笑意歪头看向格外针对他们两个的男生，不解地问道：“他总说咱们做什么？”
这个世界对香香的人和馋嘴的鬼恶意那么大吗？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包的男生尴尬地扭过头，着急忙慌地拿出书看，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
林成许觉得自己想多了，转学生比他心还宽。
他向后看了一眼，垂下眸，“不用理他。”
祁承重重地点头。
香香的人类说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