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郦征准备走,突然眼前一亮,是他,但不是他。
男孩坐下来,伸出手,“你好,我叫靳思琦。”
郦征有些新奇地看着他,在男孩以为他不会伸手的时候,郦征忽然温润一笑,伸手,“郦征。”
靳思琦剪了短发,一头黄毛染成了黑色。这一笑,更是有几分像了。
靳思琦凑近郦征,暧昧地说:“听说你昨天也来了,不会是找我的吧?”
郦征微微一笑,眉毛轻挑,说:“欲擒故纵?”
靳思琦哈哈一笑,“那不是,我昨天在另外个场子,刚听他们说的。”
郦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不用客气,我本来也没安好心。不过你实在喝太醉了,我也不能趁人之危。”靳思琦看着郦征,满眼都是暧昧。
郦征哈哈一笑,喜欢他的直白,他点头说道:“今天喝得不多,刚刚好。”
靳思琦微微倾身向前,无比妩媚地说:“那今天要不要送你回家?”
郦征想了想,“去酒店吧,家里没准备。”
之前郦征喝得太醉,问他住哪里他也不说。
靳思琦本来想翻找一下有用信息,结果打开钱包一看,一张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照片中是张精致的东方面孔,一双会笑的大眼睛,两个小巧可爱的梨涡,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是个难得的美少年。
靳思琦抽出照片,背后写着两排工整的小字:我有所念人,身在远远乡。
靳思琦想着,竟然是个情种,算了,今天放他一马。
不过既有所念之人,干嘛还这么看自己,分手了吧?
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嗯,对,有点哀伤。
那岂不是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这天神般的长相,魔鬼般的身材,啧啧,想想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第二天,靳思琦便去换了个发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相当满意。
所以才有了当天晚上,两人在酒店翻云覆雨。
只是从头至尾,靳思琦没看到过郦征的正脸,只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凶猛。一点不曾感受到温情,不过,还挺得劲。
从那以后,两人时不时会搅在一起。
靳思琦会听到他在床上叫琦琦,对自己也大方,只是他从来不让自己介入他的社交,也从来没说过要在一起。
靳思琦开始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渐渐明白,两人社会地位的差距,不可能会有结果。
而自己,始终是照片中那个人的替代品。
既然只是炮友,靳思琦也不敢投入更多的感情,自己该卖酒卖酒,该卖身卖身。
只是每当郦征需要他时,他总会义无反顾的出现。
这么多年,郦征身边无数男男女女来来去去,只有他,在郦征回国之后,也跟着回来。
郦征出钱给他开了一间酒庄,让他自己做起了老板。
靳思琦明白,自己的优势就是这张脸,并且懂情趣知进退,和那些上过几次郦征的床,就妄想要名分要财产的人不一样,自己从来不贪。
郦征给什么,自己就收什么。
所以靳思琦会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目睹了他的不堪,也见证了他的成长。
酒庄里,靳思琦说:“哎哟,今天刮的什么风,您老人家竟然来了。”
郦征拿着红酒,漫不经心地说:“我想来就来,还提前三天给你预约啊。”
现在郦征找他,也不一定都是为了上床。毕竟那么多年,新鲜感早就过了,两人倒是能像朋友一样,时不时打趣两句。
靳思琦倚着门框看着郦征,他想,会不会有一天,千帆过境,他厌倦了这样招蜂引蝶的生活,想要平静的陪伴,那自己会不会是他最终的归宿?
郦征转过身,问道:“傻笑什么?”
靳思琦淡然一笑,“没什么。”
他就算厌倦了,以他的财力和地位,肯定也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结婚生子,自己这又是发什么癫。
见郦征拿了酒要走,靳思琦说:“晚上……”
“我最近忙,有个新项目马上招标,等忙过了找你。”郦征说完,揪了揪靳思琦的脸蛋。
二十好几的人了,即使保养得再好,脸蛋也不复以前水嫩了。
三月初,新项目招标会上,齐醉吟正在候场。
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了有七八个人。
这个项目之前也是个商场,现在要规划重建。因为地段好,商业价值高,竞争对手纷纷盯着这块肥肉。
郦征对这个地方有特殊情愫,他在这里度过了难忘的17岁,所以,这块地他志在必得。
通过些非常手段,这块地流拍过几次,最终力峰以低价收入囊中。
郦征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三零八设计院,这家设计院在业内鼎鼎有名,之前和集团有过合作,实力毋庸置疑。
这次三零八的设计之所以让郦征眼前一亮,除了整体设计理念前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建筑顶楼花园餐厅的设计风格,和当年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齐醉吟作为项目的概念设计者,代表设计院做创意讲解。
上台前,他把眼镜递给了身旁的女同事。
齐醉吟长着一张清秀帅气的脸,如果带上眼镜,跟在校大学生差不多,显得不够成熟。
“各位领导上午好,我是三零八设计院的设计师齐醉吟。”
郦征翻资料的手一顿,猛然抬头看向讲台。
是他!
居然是他!
真的是他!
郦征呼吸凝滞,死死地盯着他。
齐醉吟微笑着看过来,郦征的心里顿时战鼓轰鸣。
可齐醉吟的目光并没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胸有成竹地开始了自己的讲解。
郦征陡然松了那口气,新鲜的空气鱼贯而入,呛得他忍不住闷咳了两声。
过了好一阵,跳得毫无章法的心脏才渐渐平复,接踵而至的是内心不能自已的失落。
你都已经忘记我了吗?
你怎么能忘了我?
你怎么敢忘了我!
郦征紧紧捏着资料,待思绪终于平静下来,才敢再次抬头,面不改色地看向齐醉吟。
仍是一双含笑目,两弯柳叶眉,高挺的鼻梁,俊秀的脸庞,仿佛是清晨的阳光,明媚又温暖。
他身材高挑,语气不急不缓,举手投足皆张弛有度,让人如沐春风。
他嗓音犹如丝缎般柔和,远比冰冷的文字和图片更加生动,让听众仿佛身临其境,完全被带入他构筑的四维空间之中。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在提问环节,郦征身边的人提出疑问。
齐醉吟寻声望去,但距离有些远,并不能看清他的脸。
郦征不自觉地倾身往前,试探地看向齐醉吟,可他的脸上只有自信从容的微笑,并没有偶遇故人的喜悦。
郦征瞳孔微缩,又慢慢地靠回椅背上。
他手里紧紧地攥着笔,攥得指尖都泛了白。
齐醉吟,你真是好样的!
接下来的提问,齐醉吟一一详尽解答,可郦征却再也听不进一个字。
工程设计部秦总送齐醉吟的老师冯益出去,两人在门口寒暄了几句。
郦征漠然地转过头去,看见齐醉吟的同事正将外套和眼镜递给他。
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上一提,原来如此。
等收项目评估表的时候,郦征的表上还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表格,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评估指标都打了最高分。
未曾表明心迹,却已天涯两分离。从此兜兜转转的人生,遇到无数人像你,却都不是你。
郦征回到办公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当初,在他有能力弄倒魏建国的时候,也不是全然没可能找到齐醉吟。只是那些年,他已经将自己弄得龌龊不堪,所以他放弃了寻找而已。
刚回国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动去找他的念头,可是找到了又能怎样?那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然不是当初的自己,而他,或许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他。
如果他和自己想象中大相径庭,那自己那么多年的牵挂岂不是个笑话。
可如今,这个人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究竟是缘分还是灾难?
他当年为什么言而无信?
他这些年是否还想起过自己?
他如今是否已经结婚生子?
内心独自挣扎了好久,郦征终于还是忍不住叫来助理,“去查一下三零八设计院那个设计师齐醉吟的情况。”
助理叫孙旭,比郦征早一个月进公司,在一众人羡慕得流口水的注视中,被郦征拎去做了助理。
为了报答老板的知遇之恩,孙旭决定要为老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年来,孙旭从一条单纯的锦鲤,成功进化成了郦征的小迷弟。
只要是郦征说的,他都认为是对的;只要是郦征做的,他都觉得是合理的。
郦征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在孙旭看来那是运筹帷幄;为了打击对手不遗余力,在他看来是老板爱憎分明。对老板好的人,老板绝对会投桃报李;对老板不好的人,老板必定睚眦必报。在他眼里,这些都是真男人的表现。
老板什么都好,长得帅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聪明睿智、成熟稳重、杀伐果决,总之哪哪儿都好。
唯独有一点,老板在男女和男男关系上有点过于不上心了。
对待感情太敷衍,或者说他这人就没什么感情,虽然身边男男女女前仆后继,但总感觉老板很孤独。
开始他还觉得是老板魅力无穷大,后来连脑残粉都觉得他私生活太混乱了。
不过,瑕不掩瑜,谁还没点特殊喜好呢。
这两年,作为“中介”,他经常要去邀约或者拒绝各色各样的人,其中也包括和老板上床的人。
以前老板偶尔也会主动约床伴,但是身边和工作相关的人,不管男女,他是一律不碰的。
孙旭有点疑惑,这时候要去调查这家设计院的设计师到底是为什么?
这家设计院和公司合作过,他对设计院应该是有一定了解,难道是为了了解这个设计师的水平?
郦征看他愣着,问:“罚站啊?”
“哦,没有没有,我马上去。”孙旭答应得贼快,然后满心疑惑地出了门。
那该去调查哪个方面呢?资历?经手的项目?有些什么作品?
郦征刚到公司的时候,想用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孙旭刚进公司不久,见他这人机灵,便被郦征点了名。
他很能领会老板的意思,经常郦征把事情交代给他,他都能干得漂漂亮亮,所以才能在郦征身边留这么久。
可这会儿老板是什么心思,孙旭一时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