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蒋木樨率先跑下楼梯，激动喊道。

檀禅意接住小朋友，点着她的鼻尖：“小心点。活动量这么大，真是辛苦我们小樨了，来，抱抱。”

蒋木樨捧着檀禅意的脸，奶声奶气地问：“小姨，你胳膊还疼吗？”

檀禅意的余光注意魏悟的反应，轻哄道：“抱你还是没问题的。”

蒋木樨牵起檀禅意的手指：“我们牵手回家吧。”

“好。”檀禅意直起身，抬眸问魏悟：“小魏老师，用不用顺道送你？”

“不用。”魏悟面无表情走下楼梯。

与檀禅意擦肩时碰了一下她的肩，魏悟没在意，却听见檀禅意细微地“嘶”了一声，魏悟脚步停顿一瞬，转身到下一层上课。

魏悟下班收拾好已经接近十点，夜晚的街道有点凉，暖黄的路灯下有小情侣争吵，女孩喝醉了酒质问男孩为什么这么对她，旁边另一个女孩手足无措地安抚着她。

两人大学时期就在交往，毕业后各自选择城市工作，为了给男孩惊喜，女孩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男孩工作的城市，却遇到他已和别人同居。

魏悟的脚步很慢，走了很远那女孩还在哭。

她和贺池舟与他们的情况不一样，两人只能算是年少时期相互暗恋，贺池舟给了她一个期许，但也亲自把这个期许毁灭了。

自始至终，没有什么承诺、宣誓，更是没有确认关系，她为什么伤心？

因为等了这么多年，等来的结果，不是自己所期盼的，像是，这么多年，经历了不属于自己的时间。

不是所要的果，甘心么？

魏悟觉得不甘心的，可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从小就明白的一个道理，针对那些不喜爱，越做过多纠缠，换来的越是厌恶。

以前是祖父母，父母，这次贺池舟也没什么不一样。

她活动活动筋骨，打算夜跑回去，不小心扯动脖颈的咬痕，她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只觉得今年怎么净碰上这么操蛋的人。

跑到景点不远处的路口时，魏悟远远就瞧见大门口围着一群打卡的人，她思考片刻，拐弯绕到建筑后面。

景点后面是一条小巷，留着清理垃圾的小门，她翻了翻包，心里赞扬了自己一声。

好样的，没带钥匙。

她给另外一个值班的大哥打电话，没接，又发了信息，没回。等了半个多小时，她后退看了看，冲监控往门口一指，意思是她要翻墙。

谁知，魏悟双手刚扒住墙头，有人惊吼：“什么人？干什么呢？”

她被人拖下来按到墙上，心瞬间死了一半。

警局里的魏悟被教育半小时，此刻昏沉沉地半眯着眼等国叔解救，忽然让一阵哭喊声惊醒，魏悟险些从椅子上跌落。

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头发凌乱，裙摆少许血迹，手腕裹着纱布，她周围很多警员和亲友劝解着。

女孩哭花了妆，可魏悟认出了这人。

檀禅意的邻居，3302那姑娘。

她不确定，人在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是不是有一定的玄学。她陷入感情漩涡，遇到的也尽是感情纠葛的人或事。

3302的姑娘也注意到魏悟，她摆脱人群，踉踉跄跄扑到魏悟身边，哀求道：“我要见姐姐，你帮帮我。”

女孩的亲友对魏悟歉意道：“不好意思，她精神有点问题。”

女孩的妈妈拉扯着女孩，边哭便教训，“你要什么给你什么，都依了你，你这是做什么？”

那女孩掩面大哭，悲恸地说：“妈妈，我求求你，你让姐姐见见我......”

这时，从警局门口进来两个人，男生着黑色休闲外套，黑框眼镜，女生高高瘦瘦，宽松的白上衣，编着长发。魏悟差点把她认成檀禅意，女生捂着脖子，怒气冲冲地说：“你他妈疯子吧！认错了人还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告诉你们，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一样都不能少，还有赶紧把人关起来，省得危害社会祸害他人。”

黑色外套的男生附和道：“对，看把我宝宝抓的，一会儿还得去医院打破伤风，这要是留疤，你们也得付我们皮肤修复的手术费！”

警员们带着几人去调解室，魏悟在吵闹中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经过。

3302的女孩在大街上认错了人，两方起了争执，各自受了伤。

半夜十二点多，警局灯火通明，国叔、国婶还有肖元进了门，魏悟打了个哈欠背上包起身准备走，肖元忽然冲过来甩了她一个大耳光。

肖元没化妆，眼角明显的细纹，她显然很生气，胸口起伏，厉声责备：“你知不知道有了案底，将来会影响你弟弟考学！魏悟，我本以为你长大了，更加懂事才对，你太让我失望了。”

国婶劝解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打孩子做什么，赶紧签字，让孩子回家休息。”

国叔明白，换作景点哪位工作人员捉住魏悟翻墙头都会大事化小，但闹到警局就得公办通报。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得揍魏悟一顿。

可是他来不是激化矛盾的。

国叔办完手续，魏悟又得了几句教训：“回去给我写检讨，当着院里全部人念三天，还有，下个月扣你半个月工资！”

魏悟深深鞠躬：“对不起，我诚恳认错，检讨我写，我念一星期，不扣钱行不行？”

国叔脸都黑了，恨铁不成钢：“再说扣一个月工资。”

肖元抹掉眼泪，抬手想摸摸魏悟被打疼的地方，可魏悟躲了，肖元垂下手，严肃地看着她：“妈妈不该打你，可是妈妈真怕你学坏，你爸爸知道了这件事，很生气，下个星期你弟弟过生日，你回家好好道歉，魏家的门你还能进......”

魏悟顶了顶腮，一脸生无可恋：“我不稀罕进魏家的门，没劲。”

“魏悟！”肖元气道，“这么多年，家里人哪里对不起你吗？你就这么容不下你两个弟弟？非要跟家里断了关系才开心？”

国婶忙安抚肖元说：“你小点声，孩子大了，要面子的，好在孩子没受伤，我先带小悟去我们家，你也快回去吧，咱们这个岁数，熬不得夜。”

魏悟揣着口袋率先离开，还未走下警局门口的石阶，她就注意到柱子旁边站着一人。

檀禅意安静地注视着魏悟，给魏悟看炸毛了，她侧脸余光见肖元等人跟在后面，心里不知道怎么想得，脑子一热，把檀禅意按到柱子上，头一歪，亲了上去。

警局门口的人瞠目结舌，肖元反应最快，疯了一样捶打魏悟：“有伤风化！伤风败俗！你干什么干什么啊？！”

肖元当着警员的面，指着魏悟哭得泣不成声：“你们把她抓进去，关起来，她再，再犯什么事，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魏悟用手背蹭着嘴角，笑了笑：“好啊，我不进你们家门，以后你们也别管我。”

她慌乱地看了檀禅意一眼，两步跨下台阶，走了。

国叔认出檀禅意，解释说：“檀博士？那混账孩子今天受了点刺激，刚，刚才纯属魏悟抽风，我替她给你道歉，改天我押着她给你赔罪。”

檀禅意想到魏悟会对她甩脸色，更可能骂两句，唯独没料到，魏悟上嘴攻击。

“没关系，都是女生，我也没吃亏，”檀禅意说，“你们这是？”

“熊孩子翻墙头，让巡警逮住了，教训几句，”国叔含糊说道，“檀博士这么晚来是......”

檀禅意：“朋友和别人有点纠纷，我来接人。”

肖元哭到险些昏厥，国叔连忙跟檀禅意道别：“我们先回，改天请檀博士吃饭。”

檀禅意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摸了摸下唇，转身进了警局。

檀禅意走出大门时，已经接近三点了，她摘掉眼镜，疲惫地靠着墙角揉着眉心。忽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重新戴好眼镜，抬头见到来的人是魏悟，讶然问道：“你一直在？”

魏悟叼着糖，跟檀禅意并排靠着：“被你咬一口，总得看看你遇到什么倒霉事，好让我高兴高兴。”

她从口袋摸出糖递给檀禅意。

檀禅意盯着她没接：“不吃，坏牙。”

魏悟立刻收回，舌尖把嘴里的糖转到另一边。

“我咬你一口，你就得当着你妈妈的面亲我？”檀禅意平静地问，“小魏老师是为了报复我，还是为了自己痛快？”

魏悟下颌微扬，岔开话题：“你跟3302那姑娘情深意浓，为什么招惹我？”

檀禅意不经意间揉着手臂：“你吃醋了？”

魏悟动身就要走：“爱说不说。”

檀禅意在她身后慢慢跟着。

两人安静地走了两条街，魏悟终于忍不住：“走回去天都亮了，你车呢？”

“出车祸，拿去修了，”檀禅意把手臂的伤露出来，“这伤挺严重，最近开不了车。”

魏悟的影子由长变短，她走近檀禅意，垂眸与檀禅意对视良久，宁静的街道只有两人伫立在树下的身影，像是时间凝固的油墨画。

风吹动魏悟额角的发，她长睫微动，艰涩开口：“檀禅意，你为什么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