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挑眉,笑道:“什么美人姐姐,进了家门就该叫侄媳妇了。”
路安祎小声蛐蛐:“你家侄子这么花心吗?不是最近才订婚的?我姐可是给我看过那美人的照片,劝你侄子放手,便宜我姐怎么样?”
魏禾笑得更大声:“你先叫120吧。”
路安祎不明白:“为什么?”
“因为,”魏禾冷笑,“有人要断一条狗腿。”
“你国叔早就提醒过我们,让我们注意你和那个什么檀小姐,”魏术说,“你老实说,是不是她先招惹的你?”
“是我。”魏悟直视魏术,“是我扭曲、邪恶、叛逆,以特立独行来抗衡不公平的对待,求得全家关注,您是不是想得到这样的答案?偏偏,我已经不在乎你们的关心,可你们都是我的至亲,而她是我的爱人,我不能让她觉得,觉得这个家族都是冷冰冰的人。”
面对紧张的局面,路安祎躲到魏禾身后,垂头低声说:“对啊,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她胳膊都折了,还要废一条腿,哪有这样狠心的家人......”
魏末说:“她还小,有什么定性?爸,大过节的,一家人别伤和气,先答应小悟,她们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腻了自然就分开了。”
“我不是来跟长辈们出柜,而是表态,我和檀禅意,也只能是她,我俩是一辈子的事,”魏悟坚定地说,“你们觉得丢人没关系,发布公告,跟我断绝关系,族谱我单开。”
魏禾说“想得美,我都没本事单开族谱。”
路安祎:“对,没本事。”
魏禾沉声继续说:“你说那女孩叫,檀禅意?听名字跟你倒是般配。”
路安祎:“没错,般配。”
魏禾忍无可忍,把人提出来:“你跟我唱双簧呢,来,你大声点。”
有魏禾壮胆,路安祎的声音一点点提高:“同性和异性的喜欢其实一样的,但同性之间比异性更加珍惜对方,因为比例更少,不过,一旦找到同类,就不会轻易放弃的。”随后她补充道,“这是我姐说的。”
“来者是客,都到门口了,不让人来家里,反倒别人说我们不知礼数。”魏末对魏悟说,“与其逼着你爷爷松口,不如先见到人,说不定投缘,顺其自然了呢。”
“姑姑,不是我执着,”魏悟为难地说,“爷爷早见过的,用拐杖差点把人骨头打裂,她身娇体贵的,跟我又不一样,背上肿了一个多月。”
魏老爷子的气焰瞬间降下一半。
魏术指责道:“还不是因为在你弟弟生日宴上,你先惹怒你爷爷的?”
魏禾帮腔:“合着,魏悟牺牲小我,为了赎罪啊,爸,她们之前可能感情没那么深,被您那一棍打下去,迅速升温了。这问题,爸,您得反思。”
檀禅意进门时,抱着一个长型锦盒,她气质典雅,落落大方,怎么看都是魏悟图谋不轨在先。
檀禅意打开锦盒,让魏悟展开:“突然造访,匆忙备下一份薄礼,希望老先生喜欢。”
“这是......”魏老爷子扶着眼镜近距离观赏,“这是书法家晏鸿铎的作品?”
“是的,晏大师的作品很少在市场流通,尤其这幅,印着他爱妻红章的书法,更是难得一见。”檀禅意解释说,“只因我也喜爱书法,之前应邀来魏家,便有心给老爷子寻找打探,不枉我逛了几个月的展会,结交了不少同好,这才有机会,让人忍痛割爱,得了这幅字。”
魏老爷子爱不释手,但很冷静,说:“这幅字很有收藏价值,你多少钱买的,我让人把钱给你。”
本以为檀禅意会推辞,没想到她痛快报出了一个数。
魏末收了卷轴,魏老爷子恢复严肃:“你是知书达理的孩子,小悟年纪小不懂事,我不清楚你檀小姐如何,但小悟她本身不是这样的,等你们对彼此失去兴趣,怎么自处?”
“我知道爷爷为我考虑,反正她爸妈已经认可我了,只要爷爷您应允,我俩以后怎么样都是我们自己承担,”魏悟忙说,“年长几岁更知道心疼人,是吧,三叔?”
魏禾最有发言权,可没有轻易被魏悟忽悠:“没说年岁,是你俩性别问题。”
“性别不是问题!”路安祎插话道。
魏禾紧急捂住她的嘴,表明立场:“人也进门了,礼您也收了,爸,先这么着吧,二哥,你也别急,反正她们结不了婚,你就当多个女儿,凑成两个‘好’字,偷着乐吧。”
魏悟送檀禅意离开时,不得不佩服她应变能力,她好奇问:“那副书法是真迹吗?你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么难得,自己留着还能升值。”
“当然是真的,”檀禅意站在路灯照射的光圈下,渡上一层柔和,“这幅字前几年传到我手里的。”
“传?”魏悟让她上车取暖,趴在窗边,“不是你买的吗?”
“说来有点欺师灭祖,”檀禅意不好意思说,“其实,我是晏派书法传承人,为抱得美人归,只能对不起师祖。”
“那你报的数少了,吃大亏了。”魏悟鼻尖耳尖冻得通红,她掌心扣住檀禅意的后颈,吻了她一下,说,“把我也赔给你。”
檀禅意问:“你真不跟我走?”
魏老爷子见到礼物虽然高兴,却没忘这次檀禅意作为魏悟女朋友才出现在魏家的,没痛快答应,态度倒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就是魏悟她爸,听了多少好话,依旧耿直坚持反对。
“我要是走,咱俩在我家更举步维艰,虽然我是不在意,不能让你受冷嘲热讽,”魏悟说,“在幕城,连我的家人都甩脸子,那我们费的口舌更多,攻克这座高山,别的都不叫事儿。”
檀禅意拍拍魏悟头顶:“听话的好孩子。”
魏悟蹭蹭她的掌心:“这次战役虽然有些狼狈,但算是正式见过爷爷了,过几天我离开幕城,趁三叔和姑姑都在,家里其他人如果找你麻烦,你不必理会,交给他们处理。”
直到檀禅意的车离开,魏悟思考再三,决定告诉司徒洄这件事。
“小魏,新年快乐。”司徒洄似乎在放烟花,背景很吵,他喊道,“叶琪说你交男朋友了,什么时候介绍给我们这些朋友们认识?”
魏悟望着飘零的雪粒:“司徒,对不起。”
那边像是安静了很久,司徒洄忽然说:“小魏,我似乎很早之前就该察觉了,你或许连自己都不相信,我每次见学姐看你,她的眼神闪着光,很专注。她一开始就对我表明态度,我们,只能止步于朋友,但是,小魏,很难有人不喜欢她。”
魏悟重复道:“司徒,对不起。”
“小魏,如果有一天你们坚持不下去了,”司徒洄在炸开的烟花声响中,宣誓,“我一定不再客气地把师姐抢夺到我身边。”
雪粒落在脸上化开,留下一丝冰凉,魏悟嘴角微扬,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魏悟离开幕城之前去景区,假期刚过,几乎不见游客,魏悟把连帽衫的帽子戴上,买了票通过安检,直达楼上办公区。
刚到二楼,被新来的小保安拦住:“这位游客,那边不对外开放,请立刻返回。”
劝阻的声音引来摸鱼的路安婳,她惊喜地冲到魏悟跟前:“老师,你终于想起我了。”
路安婳带着工牌,班味十足。
“你让国叔收编了?”魏悟指着她的工牌问。
“暂时暂时,这不准备三月海棠季,四月玉兰花节嘛,出入方便。”路安婳说,“咱俩真是有缘分,我妹妹竟然是你小叔的女朋友,唉,我怎么有种升任长辈的感觉,你叫我妹小婶婶,你得叫我什么?”
魏悟推开她不断靠近的脑袋:“我叫你滚一边儿去,国叔在吗?”
路安婳揉着脑门:“你一点都不想我吗?我跟你说,国叔最近沉迷玩游戏,用的是你展会上COS的角色,这一上班就跑厕所......”
魏悟转身跟小保安说:“兄弟,我之前也在这做保安,咱们算半个同事,麻烦你跑一趟男厕所,不用进去,门口叫一声,小魏来了。”
国叔扶着墙从卫生间出来,脸皱成一团,隔着老远跟魏悟打招呼。
路安婳抱着胳膊:“我一猜就是,我半个小时没见着他了,跟我们开会说,上班时间禁止玩手机,结果自己偷摸玩。”
魏悟:“受得了那味道你也去厕所玩。”
路安婳不说话了,她受不了。
“我找国叔有正事,你先忙吧。”魏悟说,“记住,在我这,你妹跟你,不在一个层面,千万别有什么想法。”
魏悟快步走到国叔跟前,也不扶人,袖手旁观瞧热闹:“到了拄拐杖的年纪了?”
“腿麻了。”国叔坐在休息椅上,“你怎么有空回来?没陪‘女朋友’?”
魏悟摸摸鼻子:“幕城太小了,什么事都成不了秘密。”
国叔冷哼:“派出所门口就该提高警惕,把你们这种念头掐灭,好好的女孩子,叫什么事啊。”
“两个好好的女孩子,当然叫好事。”魏悟敲了一下国叔的腿,“您为了打入年轻人的圈子够拼的。”
国叔呲牙咧嘴,等腿麻劲儿过去,训斥说:“你在,得省我多少事儿。”
“终于念起我好了。”魏悟感慨,“也不枉我尽职尽责任劳任怨。”
“你回来,我给你涨工资,”国叔伸出五根手指,又缩回一根。
魏悟让他放下手:“节衣缩食的,省着点花,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再来,最近也想了很多,也该做点正经事。”
“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哈,”国叔说,“我看出来,你比你哥对感情认真多了,想好做什么了?”
魏悟点头:“不过,得先结束手上的工作,叔,我能去之前住的宿舍拿点东西吗?”
“那宿舍,让他们轮值的时候临时休息用了,”国叔说,“你拿什么,我找钥匙。”
国叔领着魏悟下楼时,被人临时叫住,国叔就让叫小柴的小保安带她去了宿舍。
小柴打开门,对魏悟说:“国叔让我们尽量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应该能找到你要的东西,姐,我先忙去了,你走的时候锁上门就行。”
魏悟回忆起和檀禅意的初次争执,她当时怎么可能想到今天,啪啪打脸。
屋里大部分东西没变,却充斥着陌生的气息,犹如,被人窥探了藏在隐秘深处的秘密。
空间不大,魏悟找的很仔细,终于,看到了在床底的角落里,被遗落的珠子。
她打开手电,瞄准位置,伸长手臂努力够到珠子,擦掉灰尘,这才注意到,完好的手臂也划破了皮。
珠子在掌心滚动几下,魏悟讪笑:“犯太岁吗?大伤小伤不断,改天带着你主人,一起去寺里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