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柠没问林逸听到了什么，径直推开后院的门走了进去，身后有渐近的脚步声，何乐为从楼上下来，瞧见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说：“姐，外婆找你呢。”

许暮柠点点头，何乐为又看向跟在许暮柠身后进来的林逸：“你今儿怎么来了？”

林逸随手带上院门：“宋越知道你休息，问你晚上出不出去。”

何乐为笑了：“就这事儿，电话里不能说？”

林逸应对自如：“刚好经过这里，就顺道来问你一声。”

何乐为说：“吃了没，一起吃点。”

林逸：“吃过了，你外婆怎么样，严不严重？”

何乐为：“精神头看着挺好的。”

林逸顺水推舟道：“我上去看看你外婆。”

“我陪你么？”这时，何乐为肚子在唱空城计，“算了，你自己上去吧，我饿了，先去吃饭。”

许暮柠在卫生间清洗杯子，刚才她给外婆喂了药，些许钙粉的粉末沾到杯壁上，屋里忽然响起外婆的声音：“哎，林逸，你怎么来了？”

许暮柠垂着眼，要关水龙头的动作一顿，又继续冲洗已经干净的杯壁。

“来找乐为，听说您摔伤了，上来看看，也没来得及给您买东西。”

外婆笑眯眯地看着林逸：“哎，人来就行了，还买什么东西，你这大学报的哪所？”

“B大。”

“B大，B大好啊，你爸妈一定很高兴吧。”外婆又想起还在洗手间里的暮柠，探着身子出声唤道，“柠柠，你洗完了没。”

许暮柠忙不迭应一声，关了水龙头，拿着杯子出去，接触到林逸直直看过来的眼神，莫名想起上回除夕饭视频里他那直接专注的眼神。许暮柠心下一跳，心想他该不会对自己还有什么心思吧，外婆开了口：“柠柠，给林逸拿颗橘子。”

许暮柠放下杯子，从果盘上拿颗橘子给林逸，林逸伸手去接，指腹碰到许暮柠湿润未干的手指，一点清凉的湿意，他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许暮柠看他一眼，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林逸知道许暮柠见到他不太自在，也没待太久，便下楼去找何乐为。何乐为吃完饭，从餐桌上下来，见林逸手里拿着颗橘子，心情看着不错：“你和我外婆说什么了，看你这表情，还挺高兴。”

林逸斜靠着沙发扶手，把玩着手里的橘子：“没说什么。”

何乐为往沙发上一摊：“你现在是彻底自由了，我这还得学呢，命苦啊。”

林逸：“你这要出国，那你和陶然怎么办？”

何乐为：“继续谈着呗，还能怎么着，反正我多回来，她也能去看我，机票钱我们也不是坐不起。”

林逸起身：“我先回了，晚上再聚。”

林逸出了蓝湾公馆，拦了辆出租车回去。一坐上出租车，他就从裤兜里拿出那颗橘子，骨节修长的手指嵌入果蒂中，青绿色的橘子皮受力剥裂，一点酸涩的气味在鼻息间弥漫开来。

前方的司机闻到了橘子的味道，看向后视镜的林逸：“你这橘子剥的及时，我这车开得都有点困了，闻到这味道，又醒神了不少，小哥，能给点尝尝么。”

路上遇到红灯，司机松了油门，林逸分了他一半。

司机尝了一瓣，眉头顿时皱起：“这橘子不够甜啊。”

林逸：“是吗？我觉得倒是挺甜的。”

司机摇摇头，轻声笑起来：“应该是给你橘子的人比较特殊吧。”

林逸笑笑不语，侧过脸看着窗外，想起先前院里听到的那通电话，所以她应该是和她男朋友分手了。

红灯变绿，车流松动，司机重启发动车子。

外婆下午要午休一小会，许暮柠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到书房翻看一会书。何乐为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经过书房门口时停了停：“姐，你不休息会？”

许暮柠：“我不困，你这是要出门？”

何乐为咧嘴一笑，也不瞒许暮柠：“去跟陶然见面，我妈要是回来，问我上哪去，你就说我找林逸他们打球去。”

何乐为走后，走廊恢复了静谧，许暮柠重新翻开书，视线落在书上，看了几行，却频频走神。许暮柠看得莫名烦躁，将书一阖，归置到书架里。

许暮柠下楼去倒水喝，碰上小姨进门：“柠柠，乐为到家了没？”

许暮柠给小姨接了杯水：“吃完午饭，又出去了。”

小姨拿起杯子连喝了几口，嗔怪道：“这孩子难得回来一天，也不着家，你学校分配出来了没，要不要托你姨夫帮个忙，安排个离家近点的学校。”

许暮柠笔试和面试排名不低，进入教师行业已是板上钉的事儿，至于分配的学校。许暮柠猜测以她的成绩，可能会分配到西区，西区的中学离她家是远了点，通勤时间快两个小时。许暮柠自己是愿意去西区的，离家远点，也有个人空间，再者她和周向屿分手的事儿，许暮柠也还没跟和汪秋萍说，她心里清楚汪秋萍是有多看重周向屿，若知道他们分手，大概又是一番避免不了的争执。

许暮柠现在实在没什么精力再跟汪秋萍争执，所以能瞒一阵子就先瞒一阵子。

许暮柠：“不用麻烦小姨夫了，远点也就远点，到时候学校应该也会提供宿舍。”

小姨不赞同：“住什么宿舍，多不方便。西区那里，小姨有一套房子空着，到时候要真分配到西区，你就住小姨那房子里，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就这么说定了，柠柠，你可别跟小姨客气啊，一家人不就要互相帮衬点。”

许暮柠没再坚持：“那先谢谢小姨了。”

小姨欣慰地笑了笑：“晚上你就回家休息吧，小姨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小姨陪床，明天你也不用过来，这一阵子照顾你外婆，你也累了吧，本来是想叫外人照顾，但是你外婆那人又不喜欢外人照顾她，小姨也不放心，幸好还有你帮衬点小姨。”

晚上，许暮柠回到了家里，汪秋萍在厨房做饭，许暮柠帮忙剥蒜，汪秋萍背对着她在切菜：“小周什么时候有空，让他回来一趟，你外婆摔伤了，怎么说也得来看看吧。”

许暮柠面不改色：“我没把外婆摔伤到事儿告诉他，再说他最近也忙，不在B市，在外地出差。”

汪秋萍砰的一声放下菜刀，转过头：“你怎么不告诉他，你外婆现在住在你小姨家里，小周不去看，你小姨会怎么想小周，怎么想你，你找个机会告诉他，让他抽空去一趟你小姨家看看你外婆。”

许暮柠叹口气，有些疲于应付：“妈，小姨才不会想这些，再说他是真忙，脱不开身。”

汪秋萍还欲再说，玄关的门开了，许志明开车回来，走进厨房观望一眼：“做什么好吃的？”

汪秋萍没好气：“有什么吃吃什么，你还挑捡上了？”

许志明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火气这么大，柠柠，谁惹你妈生气了？”

汪秋萍说：“还不是你的好女儿，让她给小周打个电话上秋月那里看一回妈，她说小周忙，脱不开身，你想想小周要不去，秋月得怎么想她？”

许志明：“你这就多心了，小周工作忙走不开，秋月能怎么想，你这人啊就是瞎琢磨，到时候让柠柠买点东西，就说是小周买的，过阵子日子闲下来再来看看妈。”

汪秋萍拿起菜刀继续切菜：“行行，你们姓许的主意大，这事我是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