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清棠和她打完招呼以后就想问袁正信刚刚的事，但听见孔明玉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转过头，“你好，不过你们刚刚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袁正信用眼神示意孔明玉别说话，但孔明玉坐了起来，手被绑着，头发也乱七八糟，她看着乌清棠清清喉咙道：“你‘男朋友’是个同性恋，骗婚。他事先没告诉过我自己是同性恋还有男朋友就答应和我结婚。”
她说的很自然很轻松，好像自己并没有损失过什么一样，只字不提自己。
乌清棠的眉头皱了起来，但他还是先问袁正信：“她说的是真的吗？”
袁正信额角青筋暴起，脸色很难看，“清棠，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我之后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乌清棠很疑惑，脸上也慢慢有了怒意，“应该不用等之后吧，这又不是什么很难说清楚的事情——你真的没事吗？我觉得你精神状态好像不怎么好。”
又是强行把他带来这里，又是把孔明玉绑起来的。他叹口气，说：“其实孔小姐说的我也猜到了，前几天我看见了。”
闻言，袁正信和孔明玉猛地看过来。
“你……不是……”袁正信慌乱起来。
乌清棠：“先把孔小姐解开吧。”
袁正信还沉浸在震惊中：“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见袁正信没理他，乌清棠心里的失望更大了，“你没注意到吗？我早就暗示过你很多次了但是你好像都装作不知道。我是想等你自己解释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用解释了。”
“不是，清棠你听我说……”
“不是要坐摩天轮吗？你去修吧。”
也许是乌清棠的态度和语气太温和了，与以往无二，袁正信惶惶不安下还以为他原谅自己了，思绪万千地顺从地往身后摩天轮的方向去了。
孔明玉冷眼看着，从知道这个男人做的事后她就觉得恶心，也为自己短暂地心痛而感到恶心。
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
“你不觉得难过吗？”孔明玉看着逐渐走近的人问说。
出乎意料的，与表现出来的不同，乌清棠点点头。
“半个月了，我都知道半个月了。他一直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他会这样，更没想到——你会是他的妻子，难怪你会来我们药店。”乌清棠笑了笑。
孔明玉没说话，然后感觉到身后被绑住的双手松了。
“走吧，别被他赶上。我觉得他最近状态很不对，万一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乌清棠停了下，“我好歹是个男人，比你有胜算一些，我留下来拖住他。”
孔明玉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走出几米时两个人同时说了对对方最后的一句话。
“抱歉。”
“对不起。”
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是在为什么而道歉，但都默契地没有提问。
孔明玉没再回头看，她离开了原地脑袋却仍然有些不清楚。她在想乌清棠究竟是怎么死的，她唯一能记起来的只有乌清棠这个人和一片血光。
她跌跌撞撞来到一条马路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脑中二十年前的事和二十年后的交替着出现，让她整个人都混乱起来，开始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在哪里。
*
众人走了一阵却始终到不了摩天轮在的地方，渐渐觉得奇怪起来。
“是不是鬼打墙了？”柳相思有些烦躁，到这里连熟悉的图案也没有了，他们只能凭着感觉走。
孔笠看了会那个高高耸入天空的摩天轮一眼，“不能再朝着那里走了。”
何淑华的神情也很严肃，“这里不是一个纯粹的障，杂糅了不少人的障，已经有些扭曲了。我们找不到路也是正常的。”
“这里障气冲天，恐怕已经吸引了很多障灵朝着这里来了。”倪秧话语刚落，仿佛为了验证似的，从周围树林里慢慢涌现了一些黑漆漆的影子。
宁佳枝最先注意到，“你们看！”
孔笠简单扫了眼，匆匆问她说：“你确定你哥哥在那里？”
宁佳枝重重点头，“我确定。”
孔笠深吸一口气，“那我们来应付这些障灵，找到路了就先让你进去，你自己也要注意点。”
几句话间，那些障灵已经看得见脸了，有不是是他们见过的路上的行人等等。
除了宁佳枝之外的几人同时动了，瞬间就淹没在了障灵之中。宁佳枝始终好好地站在原地。
宁佳枝心急如焚，血红夕阳下周围天色也渐渐黑了起来，她尝试了几个方向但都被无休无止的障灵困住了，只能又退回来。
宁佳枝有些绝望了，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障灵的脸，她出不去也找不到路。
直到一阵梅香扑面又在瞬间被血腥味取代，宁佳枝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豁口，纷纷梅瓣重新化作倪秧手中的伞，血滴滴答答滴下来。
“随便挑个方向走吧，他是你哥，一定很想见你。”倪秧说。
宁佳枝大声道了谢就往里冲。
一片障灵隔开了她和倪秧，新的障灵察觉到她的意图又围了上来。宁佳枝的肩膀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钻心地痛意不断刺激着她的头脑让她保持清醒。
她的能力在这里不管用，她没办法同时改变这么多障灵的五感，这也意味着她是个活靶子，还是个不堪一击的活靶子。
宁佳枝跑得肺都要燃烧冒烟了，脸颊肌肉紧紧绷着，双腿只往一个方向跑，她一定一定要找到哥哥。
袁正信那个疯子，连哥死了也不愿意让他好好地离开，竟敢把乌清棠的障门锁在这里这么多年！
就为了满足他自己的一己私欲。
宁佳枝咬得嘴里都出现了血味，下一秒被一只障灵拽倒了。
但很快被一条鞭子扭断脑袋，是柳相思。
宁佳枝爬起来继续跑，感受到冰冷的空气穿过她的肺，刮得生疼生疼的。
很意外玄妙的，她闻到空气里一丝香甜的气味，像蛋糕。
哥哥还在等她。
几人在她周围护着，孔笠替她扫除了最后的障碍。周围湿臭障气消失时，宁佳枝才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抬头看见了摩天轮的轮廓。
这次倒是近在咫尺了。
同时她身上也已经全是伤口了，血迹斑斑。
宁佳枝一脚一脚往前走。
何淑华站在儿童乐园门口喊其他人：“都快进来！”
等人齐之后，何淑华丢了几个小白球过去，“隆隆”几声，跟上来的障灵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
“走吧。”
乌清棠看着向自己伸来的掌心，没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袁正信问。
“你为什么要骗人？”乌清棠问说。
袁正信沉默两秒：“在遇见你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已经答应了家里订的和她的婚约。我是结婚之后才遇见你的。”
乌清棠用一种看匪夷所思的东西的眼神看他，这么些来该难过的也难过过了，他一直没想好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件事。
“你让我觉得很陌生，也很……”乌清棠没说过什么重话，“恶心。既然已经发生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分手吧。”
他转身就想走但被袁正信拉住了手，袁正信语音哀求：“你等等，再怎么生气也等一下，不然你会死的。”
乌清棠挣开了他的手，“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说了我还有事，我妹妹还在等我给她过生日。”
袁正信：“给我几分钟，摩天轮已经修好了，你陪我坐一圈我就放你走，求你了。”
乌清棠的脸上出现疲色，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了。
他转身跟着袁正信往摩天轮走，踏上生锈的台阶。
袁正信拉开门，“进来吧。”
乌清棠弯腰就要进去。
莫名地他转头往后面看了一眼，然后停止了动作——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不远处一个浑身狼狈的女孩望着这里，好像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过不来。
乌清棠觉得奇怪，“那边怎么有个人？”
袁正信脸色变了，只是催促他：“你看错了，我们快点吧，你不是还要找你妹妹吗？”
乌清棠很坚持：“我没看错。”
袁正信来拉他，手上力道很大。乌清棠使劲了下没脱开，“你干什么，放开我。”
“清棠你听我的吧，我不会害你的。不要过去了，你真的会死的。”袁正信眼神执着恳求说。
不远处那个女孩发不出声音，一直哭，绝望地看着他们。乌清棠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明明是个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剜心一样痛？
因为说不出话，那个女孩双手在胸前动作着，比划了几下，这让乌清棠的心停跳了一瞬。
“清棠……”
“抱歉。”
乌清棠趁他愣神间跑下台阶，往女孩那边跑去。
袁正信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眨眼出现在乌清棠背后伸出了手——被一只笔钉在空中，孔笠顺势折断了他的手，把黑玉笔拔出来用力捅进他心口。
袁正信化为一摊黏液，不过眨眼间又出现在乌清棠身后，目眦欲裂地抓住了乌清棠。
倪秧赶来斩断了他抓住的衣角，挡在中间，开伞格挡了面前的锁链，收伞踹了他一脚，袁正信飞出几米远。倪秧上前要补刀时发现他又逃了。
手中的伞被锁链缠住，倪秧只好先让它化异形脱离锁链再回到原样。
袁正信到底没赶上乌清棠，最后一次外婆学聪明了没直接杀了他，而是把人扣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乌清棠跑到宁佳枝面前时停住了，问道：“请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