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步、振翅舞。

宋衡的舞姿美丽而婉转，他虽然举着长剑，但仍旧能感受到凌冽剑气背后的那种安宁。

很多人知道宋衡的剑法是家族传承的，却不知道其实宋家是女巫世家。宋家女性从小学巫，男性学剑。

神降是宋家女巫的能力，宋衡竟然学会了？

羽人原本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渐渐移开了，惨白的瞳孔缓缓移向远方，威压感夜慢慢减轻。

黎朝知道这是最好的时机了，他朝众人示意，大家围成一个团缓缓地跟在宋衡身后。宋衡前进一步，大家就进而更上。

跳舞的时候宋衡脑子其实一片空白，奶奶并没有教过他巫相关的内容。

他跳的神降不是宋家家学，宋衡是下意识决定要跳舞的，手臂也是无意识地跳出了第一个动作。

“叮叮······”

“叮叮······”

空中模糊地响起一阵音乐，清脆又不像是风铃，好像是编钟的声音，随风飘散在空中。丝竹管弦的声音相继而起，一切都显得神秘。

羽人看向远方的时候，宋衡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明白今天这个小队都是精锐力量，绝对不能一起折在城南荒地这种地方，但他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

城南中心的东西还对羽人有着绝对的吸引力。

就像鸟儿永远会回到温暖的地方抚育幼崽，人的灵魂也会回到灵魂故国。

这是本能。任何动物都渴望回到安全温暖的地方。

众人小心跟在宋衡身后，羽人渐渐地绕开了他们，变成两排站在道路两侧。空气中模糊传来的声音悲凉苍茫，慢慢地，羽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高大的羽人脸颊旁甚至还落下了泪水。

“咚！咚！咚！”

鼓声？不好！有声音破坏了宋衡的舞。

众人诧异，沉重的鼓声破坏了宋衡的舞蹈。羽人的面目突然变得凶恶，他们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宋衡，苍白的脸上，眼睛瞪得很大，眼球都好像要从框中脱落，十分惊悚。

白色眼睛一瞬间变得绯红，红色的血管突出恐怖。

羽人红色的眼睛邪气地看着他们，他们八合的道路立马合围起来。高大的羽人甚至身体开始慢慢变形，脖子伸长，躯体变短，非常畸形。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黎朝和宋衡两人都觉得奇怪起来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诡异的场景，好像怪兽马上要在他们面前变异。

宋衡衡量片刻，捕捉到了空气中隐约的不寻常。

他看向身后。

刚刚他们走过的雾气弥漫的小路，此刻已经恍惚能看得见远处了。不少高高矮矮的羽人被雾气所掩盖，也跟在他们周围，将他们全都包裹起来。

身后的这些羽人脸已经变形了，尖嘴而窄骨，看上去已经有了鸟的影子。苍白的脸渐渐被绒羽所覆盖，就像新生的鸟生出的嫩绒一样。

奸诈、邪佞、愤怒的眼睛瞪着他们。

宋衡从对视中感受到了羽人的恨。

“咚！咚！咚！”鼓声又响起。

周围的景物在宋衡眼前褪去。

宋衡暗叫不好，中邪导致的幻觉又来了！

日常生幻觉就已经够难缠了，偏偏还是在这么危险的时候。

周遭的景物慢慢变成黑色，他在幻觉中看到了一束光。漆黑的荒地上，那束光照向了高耸的石台。

有一个白衣人在跳舞。

他的头上戴着鸟羽做的头饰，胸前挂上了五色古朴项链。长长的衣袖覆盖住他的手，他执着礼器在高台上跳舞。

石台孤独而崇高，狭窄而细小，稍不留神就会从石台上掉下去。

宋衡在和羽人的视角共振！

“我的小黑！”李诗秀的蛊后在靠近羽人后猛地翻身死亡。这只虫子她耗费了不少精力，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诡谲的场景。

宋衡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李诗秀震惊地看着发呆的宋衡。她的蛇和虫子已经渐渐地被逼回队伍了，密密麻麻围在宋衡身前。

只要羽人稍稍靠近一步，就马上上去啃咬，保护宋衡。

“队长怎么了？”有人担心地问道。

这可不是发呆的时候。

李诗秀回答：“不知道，我保护他。”

她绝对地相信宋衡，无论宋衡出现什么状况，李诗秀都相信宋衡能解决。

黎朝悟出了什么，他上前将宋衡挡在身后，进入应战状态。

全身上下都痛，宋衡凝神静气，努力自己冲破中邪。

千钧一发，宋衡终于在幻觉看清楚了跳舞的白衣人。

怎么是他？

他怎么在神降，怎么会操控羽人？

“噗——”

宋衡吐了一口黑血，终于冲破幻觉。全身上下跟针扎了一样痛。他强稳住自己的身体，擦去嘴边的污血。

羽人原地不动，脖子以畸形的姿势伸长，只有一拳的距离就能和黎朝宋衡两人嘴对嘴。

通红的眼睛狞着宋衡。

羽人张开嘴，露出一个恐怖的微笑，尖锐的牙齿细细密密地排列着。牙齿缝隙中还带着干涸凝固的血丝。脸似石头一样怼在两人面前。黎朝已经出汗了，见宋衡回神才松了一口气。

“杀出去，有人在操控羽人。”宋衡执剑冷声道。

众人闻言把剑衡刀。武器长鸣之声响彻城南荒地上。

宋衡的剑长七尺，本是家传，剑柄上刻有“克己”两字。明明是很内敛的名字，却在宋衡出声的刹那发出“峥铮”长鸣，长剑清脆，在挥动刹那就已有破空声。

两人护住中央的李诗秀，率先冲了出去。

“咣当——”克己剑砍向面前羽人的脖子，长剑破空，点点星火从剑刃出泻下来。绚烂的红光给弥漫着雾气的诡异荒地添上了些许暖色。

像是在锯铁块，一剑下去并没有作用。强大的反冲力把宋衡朝后震了一下，他灵巧稳住身体继续朝眼睛刺去。

“当——”

通红的眼睛丝毫没有损伤，甚至带着洞察的威压重新凝视起宋衡。

宋衡讨厌这样的目光，总让他有不祥的预感。

身后的同事也奋力一搏，破风声伴随着动物怒吼的声音震天动地。

“这什么破东西，怎么砍不动？”黎朝自诩为剑仙，见不得自己败于下风的样子。

“找找，一定有一个地方能砍得动。”宋衡伸手将一个凑着脸过来的羽人粗暴推开。

死伤的虫子也越来越多，让虫子和自己的天敌鸟来对打，无异于羊入虎口。羽人甚至不需要嚼，虫子已然进入腹中。

“啊！他们的嘴会攻击！”同事尖叫的声音响起来。羽人的脸越来越像鸟了，甚至有的羽人还生出了鸟喙，被刺穿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黑色。

“尸毒，还有细菌感染。”

黎朝的玩笑话一语成谶，这东西真的有细菌感染。

李诗秀操控着虫子非常着急：“我看过了，肩膀、腰部、手臂都不行，脚也不行，都刺不进去。”

宋衡明白了，当即灵巧转身绕到羽人身后。这东西既然不靠脚走路，又是伸长了脑袋和他们打架，必然弱点就在身上。

翅膀！

长剑鸣叫，锋利的剑尖闪着寒光与月色混为一体。

“铮——”

剑刃剥下一片翅膀。白色、黑色、灰色、红色，各种羽毛飞到天空中，似雪花般飘飘扬扬。浓稠的黑水从背上上流下来。粘稠的液体恶心地附着在剑上。

“啾——”惨痛的叫声响起来，不远处的鼓声一愣，旋即更加紧凑地响起。节奏越快，羽人的异化速度也越快，恍惚间宋衡看到了羽人背上畸形而小巧的翅膀甚至在微微颤动。

他们能飞。

“加快速度，不能让他们飞起来。”

如果真的羽人能飞走，麻烦就大起来了。

“啊！”黎朝怒吼一声，左手抓人，右手执剑，暴起落剑。

众人速度越来越快，羽毛飞得到处都是。原先的羽人没有羽毛覆盖之后显得更加畸形了，光滑的背上全都是恶心、突起的肉翅。

虫子不断从李诗秀衣袖中飞出去，李诗秀茫然想，她这辈子都不想吃鸡翅膀了。

“刺啦——”

宋衡目光灼灼，转身、抬手、落下、横踢。

鲜血横溅，宋衡于血泊中独立，似仙人遗失世。

团团围住的羽人在他的厮杀下死了一片。羽人在被砍下翅膀之后像是融化了一样，慢慢变成黑水泥泞在地上。

还会有更多的羽人前来。

鼓声，鼓声是真正操控羽人攻击的原因。

在解决完一片羽人之后，福临心至，宋衡看到了远处的一个高台。高台上白色的影子手长而醒目。

“走！黎朝！”宋衡拉住杀红了眼的黎朝，快速将他朝高台处拖过去。队伍自觉以包围的形式护送两人挪动，外围是灵兽和虫子，中间是众多能人异士，最前面狂奔的是宋衡和黎朝。

黎朝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问是怎么回事。

宋衡在临近高台的时候推了他一把：“你自己去看看。”

“卧槽，衡子你这就······”话没说完，黎朝愣住了。

高台上白衣人负手而立，他目光冷峻，眼皮上自带的一颗痣又给这人添上了些许妩媚。衣袖自然垂落在他的脚边，不低头，只微微垂下眼眸，冰冷而圣洁地看着黎朝。

这人是宛暮，是黎朝的同门师兄弟。

“黎、朝。”宛暮开口，语气中带着恨意：“好、久、不、见。”

黎朝愣了一下，不久之后收了全身的痞气，双目炯炯看着宛暮：“你竟然回来了。”

几年前宛暮出国了，此情此景再次相见可以用物是人非来形容。

宛暮笑了，他转转手腕一字一顿道：“是啊，我该回来报仇了，灭门之痛、杀师之恨。”

黎朝脸上的神情轻微破碎，他寒眸看着宛暮，没有否认对方的指责，而是果决道：“原来这是你操控的。”

宋衡对他点头，转身又扑向绞杀羽人的大队伍之中，把时间留给他们俩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黎朝吊儿郎当道：“师弟呀师弟，你回来竟然不来见我。”

宛暮收敛了浑身的寒气，盈盈脆弱，却又语调挖苦：“我回来见你做什么？”

“我们尚有婚约还未执行。”

宛暮冷笑伸出左手，莹白的手腕上赫然是两道深深的刀痕：“黎朝，当初你硬生生把我锁在床上三个月，让我想明白、想清楚这幢婚事。”

“我现在想好了前因后果，我俩本就没有这个缘分，师父仙逝，我要你一命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