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按部就班的给它申请了专利。审核员一开始连具体的材料都没有翻看,就非常激动的给他打来电话,以为又有什么新的重大突破。
在弄清楚是机甲以后,他的热情顿时消减了一半,“我们已经有虫化态了,再做一个机甲,来用人形去操作…我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这是精神力机甲,比以前的手动版本更加灵活流畅。”
“可以雌虫没有精神力啊?”审核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难道这个机甲,还需要雄虫去操控吗?”
顾清很平静,“为什么不呢?战斗不是雌虫的专利。”
“可是?可是,您这,”审核员张口结舌,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
索菲尔现在正沉浸在自己孩子哪哪都好的状态,受不了一点冒犯,“这是划时代的作品!你懂不懂啊你,机甲啊,机甲!热武器!你这个冷兵器时代的古董!”
审核员是不会和珍贵的雄虫争辩的。他非常诚恳的道歉,当天上午就将这个具有争议的项目汇报上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漫长的等待。
和上一次新材料的飞速审批呈鲜明对比的是,机甲反复在走最高审流程。
四位主审,每一轮审批,都会有一个或者两个,在流程表上签署不同意的标签。
顾清明白,挑战一个社会的风俗,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长久以来,雄虫高坐云端,享受着除婚约自由外最好的一切。
娇纵、弱小,就是他们的代名词。
甚至就连大部分雄虫自己,都认同这一点。
顾清颇有耐心的反复和有关部门拉扯,并通过自身的影响力,试图慢慢拉起舆论这一柄利器。
从一开始,他就做足了持久战的准备。
他用了七年,才终于打破自身的牢笼,也就不介意再花一个七年,打破所有雄虫的枷锁。
但相比他起他的从容,索菲尔就急躁的多,他似乎对掌握雌虫、掌握话语权、掌握武力这些方面,有外人不能理解的迫切。
在疯狂发动身边亲朋好友,利用各种可以使用的社会资源依然无果以后,在一个深夜,索菲尔独自驾驶着从顾清这软磨硬泡来的新机甲,冲向了太空。
巡防部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三次警告未果以后,果断发起攻击。
索菲尔的精神力等级很低,低到只有最低等次的C-,由他操控的机甲甚至做不了太过精细的操作,就被逼停在第一道防线内。
当时正是晚上十一点,炮火的光芒和双方交手的轰鸣,吵醒了大半首都星居民。
索菲尔如愿的将精神力机甲送上了头条。代价是,他自己成了第一个去国安局做客的雄虫。
以他的性别而论,这真是了不起的破坏力。
国安局非常头疼,在索菲尔躺在单人拘留室里呼呼大睡的时候,他们连夜翻遍了虫族所有的法律。
虫族有危险驾驶罪,但那仅仅针对飞行器和航空舰。
虫族有武器管控法,但那首先得判定精神力机甲为一种武器,这很明显,与他们不通过专利申请的初衷相背。
那么,非法改装飞行器?看着那可怕的战斗兵器,谁也说不出,这玩意是一种飞行器的话来。
索菲尔一战成名,逼得国安局一边扣留他的机甲,一边赶紧向议会提出议题,要求立刻立法,限制这种东西在虫星上空乱飞。
广大的乐子虫极其乐意看到国安局吃瘪,一时间,关于机甲的话题联动着雄虫参与作战的讨论瞬间引爆全场。
部分家里还留着老古董手动机甲的雌虫,竟争相把机甲开出来,当做飞行器招摇过市。
更有天才,将工厂里出售的新材料,强行拼接在旧机甲上,挑动国安局脆弱的神经。
索菲尔沉寂了几天,又活蹦乱跳的吊着一只骨折了的胳膊,蹦哒到了顾清面前。
“大佬,精神力机甲可以投产了!”他嬉笑着说,“敢和我作对,不整的他们拉稀蹿肚,我就叫尔菲索!”
受他牵连,连家里的这个小型实验室都被查封的顾清叹了口气,“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的允许你投产的。”
“不可能!专利都已经审批通过了,他们休想再阻拦我。”索菲尔挥舞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我要做你的机甲公司的创始人之一。”
顾清为他的天真不自觉的摇了摇头,“你的胳膊怎么了?驾驶机甲的时候受伤了?现有的这个驾驶舱是不是不够安全?”
索菲尔不在意的挥挥手,“不是啦,我后面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我的机甲驾驶技术很好好不好,他们都夸我是个天才。”
“好吧,天才,你等着看吧,这个公司,开不起来。”
索菲尔气鼓鼓的走了,拿着顾清给他的专利授权,发誓要和‘那群蠢货’战斗到最后一刻。
到了晚上,失去了实验室而变得无所事事的顾清,又如期接到了塞德里克的视讯。
新防区的情况始终不太乐观,就算是塞德里克,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疲倦。
他没有时间更换衣服,直接披着件歪歪扭扭的军装外套,袒露着带有细小伤痕的胸口,打通了这个通讯。
“很疲倦吗?”顾清放下手中的书,温和的看着他,“怎么不先洗一下澡,处理一下伤,躺在床上再给我打视讯?”
“随时都有新的异兽潮过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出发,所以就准备在指挥室休息了。”
“情况很糟糕?”
塞德里克长长的呼气,像是想将疲惫通通吐出去,“幸好有你的新型武器支撑,今年真的很奇怪…所有防区都出现了同样的问题。”
“总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异兽群,重复出现在已经清扫干净的航线上。”
塞德里克迟疑了一会,还是说,“您想来前线吗?”他用两根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一边思索,一边问,“我感觉很糟…我不想把您一个人放在我够不着的地方。”
“首都星也不安全?”顾清有些惊讶了。
“我说不好,四五年前都还发生过异兽袭击首都星的事儿呢,”塞得里克放平座椅,半躺了下去,抬头望着智脑环,“不过是四五年的和平,还不至于让我消磨掉警觉心。”
顾清想了想,觉得目前来说还算稳定,可以再观察一下形势再做决定。况且,“我在首都星还有些工作没有扫尾。”
“是关于机甲申请专利以及投产的事儿吧,”塞德里克显然也听说了索菲尔的‘壮举’,“谢天谢地,您虽然喜欢这些,但始终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
“我不敢想象,如果驾驶那台机甲的人是您,我会是个什么心情。至少,”他的下颚线绷紧了,“敢对您还击的那几个巡防的,我一定会好好教教他们,什么叫做谨慎。”
顾清被他的帮亲不帮理逗笑了,“这可不是个将军该说的话。”
“我是因为您,才努力爬到这个位置上,谁更重要我自己心里有数,”塞德里克双手抱过智脑环,将顾清的影像放在自己心口上。
“不过,求您了,如果不来我身边的话,一定不要做危险的事情。”
“您可以随意差遣我,去做一切您想做的事。”
“比如说…议会的那帮‘废物’…”他咧开嘴,温和的微笑着,尖锐的虎牙却闪着森冷的光,“我很久没有找他们‘叙旧’了。”
顾清作势要弹他的额头,“不用管,这不是他们的错,想改变一个群体的处境,本来就应该要这个群体自己站起来。”
“雄虫不能只指望着雌虫的施舍。”
塞德里克异常委屈,“从来只有您施舍我的份!”
他用舌头顶住一侧的口腔,微微鼓起脸颊,“您甚至不愿意施舍我!”
顾清笑着上前,给了屏幕一个吻。
“哦…”塞德里克难受的捂住自己的眼睛,“该死的异兽潮…我想回来,该死的,我想回来。”
“好了我的将军,打起精神来,你的蛾种军还在等你。”
塞德里克不满的咕噜咕噜了几声,调暗指挥室的灯,准备短暂的休息一会。“不准挂通讯!”他强硬的说。
又放软了语调撒娇,“不要挂通讯,我想要您陪陪我。”
顾清也调暗了光线,在昏黄的台灯下,继续拿起放在腿上的那本书。“睡吧,晚安,塞德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