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锦被竹钰辞接手半年,又转回秦越柏手上,期间业务运行有条不紊,业绩稳中有升,衔接丝滑得像是从始至终就没易主过。
秦越柏的死讯引起股市震荡,多多少少波及到其他企业,越锦却始终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对此圈内圈外直呼奇迹,有人觉得是越锦这个名字起得好,于是“越过繁华锦绣”的创始理念被刻在无数玉雕蟾蜍、金红锦鲤的背上,连夜供奉进神龛;
有人觉得这是秦越柏找大师加持过的缘故,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小叶道长,打爆了道长电话,连未亡人论坛也被流量挤爆,被迫关坛;
极少数不那么迷信的大佬,也在紧锣密鼓向越锦内部打听,经历了这么大的事,越锦还没有分崩离析,背后的功臣究竟是谁?
他们坚信,除了秦越柏之外,竹钰辞背后还有其他势力——竹钰辞明明说自己不会接班,但秦越柏一死,他掌握越锦的动作比谁都快,而且盈利不降反升,要说背后没有推手,鬼才会信!
秦越柏一定留下了某个辅佐少主的元老,这位元老是谁?
谁能做到如此无私,在少主需要时稳住大局,又甘愿隐居暗处,不留声名?
这种高人,不挖来自己麾下岂不可惜!
对于这个问题,越锦员工口径却惊人的一致。何简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直言,“竹总背后没有什么高人。你要问盈利,那些好项目都是竹总亲自去谈,一口酒一口酒喝下来的。要是羡慕的话,你也可以去喝。”
他说的全是真话。
竹钰辞没有秦越柏的根基和声望,和人谈生意时,摆完客观数据后,要证明自己的人品、拉近双方感情,大多情况只能靠喝酒。
白手起家时,秦越柏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他身体强健,且养了竹钰辞之后,这些应酬就慢慢停了,胃受影响还不是很大。
竹钰辞则不同。
在短短半年,他灌下了秦越柏十几年应酬的总量,几次三番都没有及时醒酒,不注意按时吃饭,夜里还总休息不好。再加上这次被猛然标记,桩桩件件下来,不负众望检查出了慢性胃炎。
这么一来,竹钰辞宅家疗养的日程被迫延长。
但与如临大敌的秦越柏不同,竹钰辞本人并不觉得这点胃病也算病。他还惦记着演出,没静养几天就哼哼唧唧宣称自己好了,想要参加排练。
“我没病,真的。”晚上下棋时,他再次向秦越柏提出,“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事,我现在健康得很,让我出去打架,我一个人能干十个!”
秦越柏落下一白子:“你一出去就想打架?那更得看着你了。”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竹钰辞瞥了眼棋盘,发现自己大龙被屠,难以搬回,干脆扔掉手上黑子,两步绕过棋盘抱住对手,“你知道我什么意思的,就依我一回嘛。”
棋盘视线被挡,秦越柏放下棋子,慢条斯理抱住小夜莺:“我已经很依你了。”
年长者语气温和,带着些笑意,眸中是显而易见的宠溺。竹钰辞被他看得后颈战栗,小脸发红,有点蛮横地低下头在他怀里乱拱,准备软磨硬泡到他答应——
“其实,我也不想总拘着你。”秦越柏垂眸,嗅到小夜莺刚刚吃过的话梅香气,淡淡笑道,“只是医生说,如果要备孕的话,你现在的身体条件还是不行。如果现在停止疗程,只靠日常吃药调理,就要等好几年才能恢复正常了。”
竹钰辞像被火燎了一样抬头。
“你刚说备孕?就是准备生宝宝的意思——你想跟我生宝宝?!”他尖叫,“我们真的要生宝宝哦?”
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小Omega年幼失怙,心心念念的就是有个血脉相连的后代,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秦越柏有点复杂地揉着他的头顶,“当然。我们都结合了,下一步自然要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竹钰辞信以为真,态度立刻比之前严肃了许多倍:“那!那我肯定得养好身体啦——对了,今天的胡萝卜素还没吃,我现在就去吃!”
他风风火火地跑开,秦越柏看着他纤巧轻盈如蝴蝶的背影,眸中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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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周五,傅声声闲来无事,想约竹钰辞出去玩,听说他要宅家静养后深表同情,拎着一篮子炸物外卖来别墅探监。
正巧别墅花园里的梅花开了,两人坐到玻璃暖房廊下,一面赏梅,一面揭开一个个外卖盒盖子。新式外卖盒保温效果很好,刚一出锅就打包好的各种炸肉条、炸排骨、炸青椒升腾着热气,油香浓郁,直扑人面。
“我这辈子是做不成金丝雀了。”竹钰辞给炸年糕洒着甜辣酱汁,洒到一半忽然叹了口气,很遗憾地说道。
“这不废话,就你这金贵脾气,哪个金主养得起你。”
“倒不是这个原因,秦越柏一万个养得起。”竹钰辞拨开炸花菜,挑起一块还滋滋冒油的排骨肉,哈着气吞下肚,“我做不了金丝雀,是因为让我呆在这宅子里无所事事,我会觉得无聊。”
傅声声把一大块炸蘑菇嚼得嘎吱嘎吱响:“你是一个人呆着,所以无聊吧?让秦总多抽空陪陪你,什么聊都有了。”
“他这几天陪我也不少,很多工作都是在家做的。但我还是无聊。”竹钰辞说,“我好像就是不想歇下来。”
他原本觉得自己是块做金丝雀的好料子,绝对比电视剧里那些不安分的Omega乖多了。他会主动在爪子上套上银链,银链另一端老老实实交到秦越柏手里,半点不会叫人操心。
他只要秦越柏的爱就够,其他的什么都不想要。
然而,如今回过头来,他却发现,他要的其实还挺多。
他还想要上台,想要很多很多观众的欣赏和关注,想要在公司各种场合出出风头,想要下属客户敬佩瞻仰的目光……爪上的链子是可以有,但这条链子长度得合适,能让他有足够空间炫耀自己漂亮的羽毛。
听上去有点得寸进尺,但这就是竹钰辞真实的想法。
什么链子,什么羽毛,傅声声没太听懂:“所以呢,你要秦总怎么做?”
“我要他什么也不做。”竹钰辞说,“他做得有点多了,虽然我们在备孕——”
傅声声一口奶茶喷了出来。
“你们在干啥??”
“备孕,就是准备生宝宝。你不要大惊小怪。”竹钰辞戴着新鲜出炉的戒指在他眼前上下晃晃:
“他就老不放心,管着我不许多吃辣,不许吃雪糕,不许喝酒,莫名其妙好多忌口!还有不许累着,不许熬夜——但我问过医生,备孕根本不用这么小心,是他自己太紧张了……”
傅声声愣愣地看着好友细白手指上闪闪发光的大块石头,十几秒后才喘过气来:“你订婚了?!”
“对呀,秦叔叔前不久求婚的,但这不是重点。”竹钰辞努力显得不经意的样子,但把戴戒指的那只手放在脸上的动作却很欲盖弥彰:
“重点是,秦叔叔还拿我当孩子看,不相信我能独当一面。这样下去不行,咱们想个法子,得让他知道我的能耐!”
傅声声回过神,两人叽叽咕咕一通,最终敲定选用经典而又屡试不爽的那招——美救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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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锦总部大楼对面。
新开张的甜品店琳琅满目,竹钰辞跟在秦越柏身后,如玉的纤细指尖一一指过红丝绒蛋挞、草莓慕斯和杏仁糖霜泡芙,在店员打包时漫不经心点开手机。
下一秒,从店外撞进来两个穿皮夹克的男性Beta,其中右边的身上酒气冲天,与秦越柏擦肩而过时忽然往前一跳,梗着脖子大吼:“你、你不就是个Alpha吗,有什么牛逼的,敢看不起老子!”
左边的Beta想拦住他,但他身形细瘦,明显拉不住醉酒而力大无比的好友。秦越柏不跟醉汉纠缠,顺着他说了句对不起,护住竹钰辞,拿起蛋糕袋子便想走。
“对不起你x个x!”
醉汉不依不饶,碗口大的拳头随即往他身上招呼过来。秦越柏眼神一凛,竹钰辞反应却比他更快,利箭般窜上去拧住对方手腕,轻轻一挑,那副硕大身躯便像铁塔一样侧翻在地,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他喝多了,你们别跟他计较……”那名Beta同伴连忙上前扶起醉汉,口中不停道歉,“哎,他这人喝多就喜欢闹事,没想到今天碰到你们两位硬茬,这位小少爷身手真好啊!”
最后一句台本上明明没有,谁叫他自作主张乱加的,这不是明摆着叫秦越柏怀疑吗?竹钰辞狠狠瞪他一眼,心想还是得术业有专攻,让保镖临时假扮演员就是不行。
再呆下去,破绽会越来越多,竹钰辞决定提前退出这场戏,推开店门,拽着秦越柏三步并作两步逃离现场。
刚刚穿过马路,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厚实棉袄的男人,秦越柏发现这人神色僵硬,朝竹钰辞挑眉道:“这演员也是你找来的?”
秦越柏知道他自导自演了!
这是竹钰辞第一个念头。
但下一瞬,他就猛然惊觉——面前的人是生面孔,满脸杀气,手插在棉袄兜里,不知道拿着什么。
这人冲秦越柏来的!
危险。
冲过去。
不能让他得逞。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