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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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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峒的冬天比去年还要冷。

下过雪的天空灰蒙蒙地带着霾,街道孤寂到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裹着厚重的外套行色匆匆。

这是她在荔峒的第二个冬天。

温清梧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那些水汽在眼前凝结为纯白的雾。

风很凉,她握着牵引绳的手被冻得有些僵硬,骨节微微发红。

她蜷了蜷指尖想要恢复知觉,那只雪白的牧羊犬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疲惫,乖巧地蹲坐在路边等待她的动作。

她抬头,秋莱正仰着头,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LED广告屏的光落在它雪白的身体,他的体型比七年前还要大,只是下巴处的毛发有了发黄的痕迹,她伸出手,揉了揉它的头。

略带着粗糙的,毛绒绒的触感。

温清梧蹲下身子和它对视,她想或许是它许久不外出的缘故,以至于那双雪白的耳朵正挺立着。

七年前它刚成年不久,如今算来它也已经九岁了。

岁月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除却稍微大一点的体型,温清梧分不出区别。

它的毛发依旧柔软,行动敏捷,眼睛清澈。

照顾它的人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商行樾,他过得怎么样呢。

脑海里没由来地闪过她离开别墅前的那个背影,模糊却真实,稀薄的光从他平直的肩线越过,落在灰色地毯上的一隅,她抬头看到他微微侧过的脸,冷清又落拓。

他的胳膊没有恢复好,挎着笨拙的木板固定,明明是高大的成年男人,落在眼里的样子却莫名有点可怜。

她离开的日子,他过得不好吗。

那些关于他的纷乱思绪很快占据了大脑,日复一日的机械生活让她的思维变得有点不灵活,但七年前的那些记忆却在某一刻纷至沓来,好像从未忘记。

可回忆是个怪圈,人总是会陷入怀念。

于是她晃了晃脑袋,看着面前一小块落了雪的空地,回到了眼前。

七年时间,人都会变,她不能止步不前。

“要回家了,秋莱。”她轻声开口。

白色牧羊犬低下头,抖落身上的落雪,然后起身,跟在她身后。

路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滑开屏幕,是兼职群的刘姐,说有一份陪雇主看医生的临时工作,价格很可观,温清梧还没来得及答应,对面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

刘姐:就是你现在帮忙遛狗的这个老板,明天要去医院复查,你顺便就接了,多好的兼职,提着灯笼都找不到。

刘姐还在唠唠叨叨的给她发着消息,温清梧却没有心情去看了。

有些事情越想逃避,却好像会靠得更近。

她抬手覆了下眼皮,冰凉的温度勉强让她清醒了一些。

门几乎是瞬间被打开的,温清梧有些惊讶地抬头,和那人对上视线。

她的外套是几年前的旧款式,挡风却不保暖,那顶帽子已经跑棉到不成样子,鼻子和耳朵都冻得泛红敏感。

商行樾的视线下移,看到她的指节都被冻到僵硬泛红。

他偏开头,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细小的情绪变化,却都落在温清梧眼里。

她想起秋莱在雪地里翻滚弄脏了的爪子和耳朵。

“秋莱的耳朵和爪子,我会清理的,请您放心。”

她连思考都来不及,兼职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总是习惯先道歉。

“不必道歉,是秋莱贪玩儿。”商行樾侧目,和那只正伸着舌头傻笑的大狗对上视线。

温清梧后知后觉的拉着秋莱进门。

“包里有遛狗工具,下次你记得拿。”商行樾接过她手里的那根牵引绳,低声嘱咐着。

“好。”虽然不清楚他所说的工具,她还是先应下声。

窗外的风雪渐大,温清梧拿着宠物的专用毛巾,帮秋莱擦洗脏污的爪子,偶尔抬头看一眼纷扬的雪,在灰蓝的天空里飘落。

罕见的宁静。

温清梧揉了揉眼皮。

客厅的灯光很暗,落在他柔软的发尾,他穿一件水蓝色的卫衣靠坐在沙发上,长腿舒展,单手操作键盘。

光影跌落在他的眉间,他垂眸,长睫扫落极浅的阴影。

温清梧不解,分明比年少时更加凌厉的侧脸,身形也更高大,为什么反倒变得更柔和了呢。

“姑娘,晚饭好了,一起过来吃吧。”赵姨开口,招呼着正出神的温清梧。

先生受伤的这半个月,陆陆续续找了好几个遛狗的保姆,可大多都偷奸耍滑,只有眼下这个清瘦的姑娘,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秋莱。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对外人很抗拒的秋莱,就连她也是工作了一个月才能和它和平共处,但和温清梧,却格外合得来。

兼职工作里,并没有一起吃晚饭这一项,温清梧起身想要告别。

倚靠着她小腿的牧羊犬忽然叫起来,扯着她的裤脚不让她走,呜咽的叫声像是在诉说委屈。

她被咬得没有办法,下意识地抬头想要寻求帮助。

“留下来一起吃饭吧,秋莱缠着你这么久,早就过了研究所的晚餐时间。”商行樾单手合上了电脑,语气淡淡地交代。

只是吃过一次饭,他也会记得这么准吗。

温清梧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还是没能拒绝赵姨和秋莱的热情。

虾仁烩西兰花,话梅排骨,白灼秋葵,红烧带鱼,还有番茄巴沙鱼汤。

很丰盛,精致的摆盘和颜色搭配,没由来让她想起在商家住的那段时间,白阿姨也喜欢这样的晚餐搭配。

她原本以为,七年前的记忆她早就丢了。

温清梧捧着小半碗饭吃了好久,只夹了几口西兰花,很快地咀嚼,再一鼓作气地咽下去。

中间赵姨看不下去,把排骨往她面前推了推,她不好拒绝,只好夹了一块最小的,低头嚼了好几口才咽下去。

安静的餐桌,没有人说话。

只是赵姨早就看出来温清梧的身体出了问题。

低迷的食欲,难以吞咽的动作,还有清瘦凸出的腕骨,这一切都在证明她生病了。

赵姨也有一个女儿,和温清梧差不多大,高三复习那会太焦虑得了厌食症,和她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在抬头的时发现商行樾还在场,他正握着汤匙小口喝汤,不知道在看什么方向。

她只好噤了声,等再晚一些再和她聊聊。

只是温清梧吃过饭帮秋莱搭配好晚餐后就离开了。

像是一阵急促又冰凉的风,没留下任何痕迹。

赵姨轻叹一口气,收拾好瓷白的餐桌,又把提前熬好的中药装进瓷碗,递给落地窗前的人。

他伸手接过,视线却落在院外的那棵香橼树上。

赵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了,她又接了个晚间家教的工作,好在晚上吃了点东西,胃里总不至于太难熬。

论文那部分黄伊人很满意,需要修改的地方都做了标注,温清梧打算今晚就把这项工作做完。

明天是星期六,考古所双休,晚醒一点也没关系。

等她真正把那篇论文修改完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江茉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伸手关掉了她聒噪的闹钟。

舅母又给她发了消息,和她索要这个月的生活费,半是威胁半是哄骗的话,她没有回。

关掉手机的最后,秦万欣发过一条很长的语音。

温清梧把修改好的论文重新发给黄伊人,给自己冲了杯牛奶燕麦粥,就缩进了被窝里。

难得的好眠。

她没有做噩梦,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她简单的洗漱过后原本打算叫出租车,出门时才发现有车停在宿舍楼下。

下过雪的天格外冷,冻得她打了好几个哆嗦。

她滑开手机,才发现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是商行樾。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上车。

她也没有犹豫,拉开了汽车后座的门,动作很轻地坐下。

后座很宽敞,他们间的距离很远。

温清梧的视线望向窗外,没有说话。

“商总,医院那边已经提前联系好了。”前座的助理从后视镜中和商行樾对上视线。

后者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至于温小姐的体检,还要她提供自己的身份证。”何松小声补充道。

被莫名提及,温清梧抬头,眼神疑惑,“我吗?”

“是的,温小姐,全身体检。”何松礼貌回答。

温清梧终于看向商行樾。

“秋莱年纪大了,害怕某些疾病传染。”他答,语调没什么起伏。

哦,原来是这样。

温清梧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路程很远,或者说因为她宿舍的位置太偏远,从郊区到市中心的医院,加上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时间,车子走走停停。

她侧目,看向商行樾。

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正看向窗外,窗外纷乱的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变成跳动的光晕。

或许是生病的缘故,他的眼眶下有一层很淡的乌青。

她的视线落在他打着石膏的胳膊上。

应该很疼吧。

她的肋骨也受过伤,那时候连呼吸都会觉得痛。

为什么要救我呢,商行樾。

如果受伤的是我,大家都不会痛苦。

在商行樾回头之前,她偏开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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