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骗我们,竟然想让我们所有人陪葬!”
“是你们自己又蠢又贪,既然你们没办法心甘情愿封印极渊,那就怨不得我了!”
如今木已成舟,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一方大阵中无法脱身,即使是并未使出全部灵力运转法阵的偷奸耍滑者,最终也会被吸光灵气榨干在极渊中。
无数讨伐愤慨的怒骂声如潮水般汹涌而至,浪潮高过一声又一声,崩裂的山脉之中不断激流出难以控制的灵煞,怨灵也随着这些煞气向上挣扎攀附。
“你这个疯子,今日我们要葬身极渊,你这贼人也一样走不了!”
站在法阵中心的身影哈哈笑起来,浑厚的声音涤荡在所有人耳边,如同震颤的钟鸣声压迫人心:“我从来没想过要逃,今日是你们的死期也是老夫的……”
“我要让着皓月城重新沐浴明月的光辉,浸润极渊生生不息的灵脉,重现旧时荣光!”
“疯子!”
法阵启动的瞬间地动山摇,狂风乱作,天雷滚滚电闪雷鸣,无数惊雷在天空中的乌云中闪动,方圆百里毫无飞禽走兽,山脉中乌压压围着无数人群,修为底下的修士被迫吸干灵府中灵气迅速衰老,高阶修道者也能察觉大体内蕴含的灵气正在不断流逝,人群慌乱起来却也毫无办法,怒喝声苦痛挣扎声在极渊中此起彼伏。
喻归泽屏气凝神,调动灵气调息翻涌不止的阵痛,他按住胸口察觉到心口跳动的厉害,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还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他忍下慌乱的心绪,仔细感应着宋策的位置。
“小仙君,我没骗你吧。”
屠期绝和喻归泽置身于法阵之外,只能看清一道难以分辨的光晕不断切割着极渊,为了避免被法阵波及到,他们站在百丈之外看着这场人间炼狱。
他侧身看来,目光中似乎有些得意的冷漠,一脸置身事外的淡然感:“你救不了他们,皓月城主算计了所有人,那些人中心怀鬼胎的也不少。”
封禁的阵法中不时发出地动山摇的轰鸣声,天空雷云弥补,不断降下雷霆,雷火开始燃烧极渊山脉中连绵不尽的植被,烟火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浓烟绕开那层光幕向天上飞去。
火光愈演愈烈,无穷无尽的烈火蔓延至四周,火红色的热浪翻涌不断。
“放心,离得这么远,我兄长的天阶法器足够保护我们了”,屠期绝斜眼瞥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喻归泽,轻嗤一声,忍不住嘲弄,“担心宋策?”
“他就是看上了你天灵族的身份。”
“难道你不是吗?”喻归泽打断屠期绝傲慢的话语,他反唇相讥,眼瞳盯着屠期绝,深色瞳孔不曾错开一瞬死死锁定一人时给他一种某名的压迫感。
等反应过来的屠期绝想到自己的实力完全碾压现在的喻归泽,自嘲自己刚才居然被一个刚入道的小修士震慑了一瞬。
心中有些难掩的诧异,他展开折扇轻摇几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然呢?”
“是个东西就有利用价值,我利用你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利用我获得出幻境的机会。”屠期绝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神情流露的心中所想,认为这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山谷中呼啸而过的风卷起喻归泽的长发,纷乱的青丝飞舞在这无尽的深渊中,他眯起眼睑,眸中泛起轻蔑的涟漪,掀起的情绪越发汹涌。
喻归泽不屑地轻笑起来,“你这么自以为是,以为所有人和你一样自以为是?”
听着喻归泽突然的质疑,屠期绝了然一笑,不做其他解释,岔开话题聊到其他:“段城主身边时常伴有一位道尊,她也是一位天灵族人。”
“灵族人天生修炼天赋就比他族强上数倍,不论是何种道法皆有所涉猎,但其从不与外界往来,鲜少有外族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这位道尊对他的影响不同寻常,其更是神秘莫测。”
极渊的灵煞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大阵,喻归泽对极渊的感应也愈发强烈,他不会因为旁人的一面之词去怀疑宋哥。
这只魔族要利用自己进入极渊,但所说的一切都模棱两可,点到即止并不可信。
真假难以分辨,幻境中的皓月城被困在冥河之下,无数的怨灵一直在重复着生前的痛苦。
这不是喻归泽第一次经历这场浩劫,幻境中所有故事都停留在法阵被极渊冲碎之后,他在幻境中轮回已有两周目,这是第三次,唯一一次在与宋策相遇的轮回。
第一次他是大阵中的一员,还未等他有所反应,极渊深处的煞气击碎了所有机关术法,无数人毫无反手之力,被炙热锋利的煞气切成碎片,灵魂在□□湮灭之后迅速被吞噬进深渊的岩浆中,尸山血海残忍不可直视,喻归泽几乎要呕出血来,还没来得及记住什么意识便混沌了。
第二次他是天衍宗派入皓月城的密探,跟在城主心腹身边探查皓月城邪物的消息,却因为无意中窥探到城主放出去极渊魂丹的消息是假的,死在谨慎的城主手中。
“封印极渊是假的,魂丹也是假的”,屠期绝看着天空中笼罩一切的乌云,眯起眼睛轻叹道,“这时的皓月城主早就知道普通的阵法根本没有办法封印极渊的灵煞,他控制城中的修士,炼制邪物就是为了那些人能心甘情愿为其献祭。”
“他撒下弥天谎言,利用这些人因为魂丹的消息来皓月城赴死”,屠期绝眉眼轻挑,语气嘲弄,“如果不这样又有谁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轰鸣声响彻天际,狂风大作,一道血光从法阵中心四散开,昏暗的天地间散发出来的光犹如混沌初开之际迸发而出的希望,但此情此景中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飞烟灭。
就在极渊深处,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贸然靠近大阵,每次像其他人一样消失在混沌血光中,这一次他想既然这只傲慢的魔族能直接找上门来,他就一定有把握保障两人在极渊中活下来。
“时间快到了”,屠期绝视线紧紧盯着大阵中心不断波动的气浪,心中难耐激动之情,这么多年的精心准备,等的就是这一刻,“等阵法被破,极渊的入口就能打开,他的残魂就在深渊中。”
刺耳的尖叫嘶吼声和痛苦的呐喊在深渊中不断传来,崩裂的山脉如同张开巨齿的兽类将蝼蚁一口吞下,喻归泽不是第一次见此场景,但心头仍然震颤不已,胸口发闷喘息不止。
喻归泽压下心中躁动不安的情绪,在法阵破掉的一瞬间,喻归泽在血海中借助屠期绝的法器飞入深渊中,四面不断有人血肉横飞,血夜被灼热的热浪烧成一抹飘忽不定的气体,□□被炙烤成一滩血水。
丹田处的疼痛不断刺激着神识,在迷蒙中似乎看到一处雪白的光影不断指引着他往深处穿梭,飞溅的血水中分裂出一道白线正在不断扩大,他咬着牙忍受刀锋切割的疼痛,恍惚间一道身影从他身侧飞来握住了他的手。
喻归泽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模糊一片,刺痛感焦灼着他身上每一寸,每一块皮肤都如同极渊中被灼烧的怨魂一般炙热。
“宋哥?”喻归泽急忙握住宋策的胳膊,“你怎么样?”
宋策一把握住喻归泽的脖颈将他按在自己身前,光影交错间,他抱着喻归泽的身体滚落进那道白色缝隙中,一股水膜被打破的响声鼓动着耳膜。
他们暂时安全了。
喻归泽在神识不清之中似乎听到宋策浅浅低语。
“我改变想法了……”
紧跟而来的身影也随着两人的踪迹穿梭进一处未知的领域。
“看来不只有我们看上了这只猎物。”
宋策冷静地回身看他,灵力的消耗并未完全恢复,他脸色异常青白,唇白无色,他轻皱眉宇,淡淡道:“一切都是按照大人的指令行事,自然不会有差错”
炼丹炉中的灵火闪着不同的色彩的光亮,他站在阴冷色的火光边,随手揭开遮掩,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似乎常年不曾见光的缘故,他的皮肤显得异常苍白,两边眉色浅谈,一双浅灰色琉璃一般的眼中闪过淡淡的质疑。
柳庭白走至宋策身边,越发逼近的身影在火光的投射下显得异常高大。
他内心对宋策的质疑从未停止,宋策性格乖张孤僻,骄傲清高,心思缜密周全,清醒时的宋策根本不会和他做这笔交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知道宋策想离开鬼城,修炼摆脱黑风鬼是他唯一的机会,但这唯一的机会早已断送在连尽手里,连尽早已不能牵制宋策,宋策是他达成目的机会也是唯一的变数。
若是不能得到灵丹,天灵族人留着也没用了。
“宋策,你放肆!”屠期绝被一阵阵切割而来的灵气刀刃隔绝在屏障之外,两人的身影逐渐模糊,他一时气血上涌,不断咳嗽起来,“咳咳咳你这下贱咳咳……居然敢咳咳咳”……
“你找死!”
屠期绝挥扇打出一击企图击碎遮挡在他们之间的气浪,但两人似乎被无形的风吹远分散开来。
离开极渊表面的混乱,地底之下藏着无人察觉的残阵,古朴的气息带来一种威严感降临神识,宋策环抱这喻归泽的手不断收紧,疾风将两人发丝缠绕在一起,宋策沉眸之间掐诀牵出一道红线一侧系在手腕处,另一次刺入喻归则心口。
喻归泽在一瞬间指尖锁紧,眉目紧皱,宋策手掌安抚地捧着喻归泽的脸颊,拇指轻抚他皱起的眉毛。
低声安慰道:“马上就好了。”
使出术法的一瞬间他记忆纷至沓来,混乱的片段闪现在脑海中,宋策注意到胸口挂着的银戒受到极渊中特殊灵脉的滋养散发着暖白色的光。
“宋哥,我疼……”
宋策摸摸喻归泽的耳尖,落地之后直接将他横抱在怀中。
现在的他们也不完全被困在幻境中,准确来说这是陨落后的大能遗散的神识领域,不用猜就知道是那位神秘段城主的领域了。四周白茫茫一片云雾,能见度不过几尺。
宋策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却又不是一处单独的苍白空间,仔细查看宋策感受到自己脚下踩着的还是柔软的草地,湿润的青草带着露水打湿衣摆,鼻尖还能轻轻嗅到花香。
宋策按下烦乱不定的心绪,虽不能整理出脑中不断涌现的记忆,但再愚蠢也能猜到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幻像,花坊是幻像,歌舞升平的酒楼是幻像,被撕碎的阵法是幻境中最后定格点,唯有怀中抱着的温热躯体是真的。
宋策放下喻归泽,薄雾迷离之中,喻归泽擦干净喻归泽脸上的血迹,越差越多,脸被划破数道口子,胳膊腿上的衣服都渗透出血液,宋策施法为他止住伤口,俯身按住他轻微起伏的胸口,腥味刺鼻。
那股浅淡的香气也被腥味遮掩住了,宋策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这么蠢,命都不要了,最后还要我帮你疗伤。”
“保护我还不如顾好你自己”,宋策低眉瞥了眼喻归泽死死抓住自己袖口的手,蹙眉骂道,“蠢死算了。”
若不是阴差阳错记起些东西,如今的他并不能保证不会做些什么。
“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