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复查完了。”
“买了一些药带回来，每天按时吃就好了。”
拿着可爱粉兔子手机壳的女孩从医院大门走出来，左转，走到了公交车站，刚好她要坐的34路公交车到了，她走上去，另外一只手从背包小口袋里面掏出两枚硬币，投进去。
“我上公交车了，很快就回来了。”
“晚上想吃鱼，干妈你做的红烧鱼最好吃了。”
楚欢坐在靠门第一个位置，听完那边女人温柔叮嘱的声音，好脾气全部应声，才挂断电话。
“请乘客坐好，站稳，请给身边的老，弱，病，小和孕妇让座。下一站，红旗小学站，请要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
公交车摇摇晃晃，原本抱着背包发呆的楚欢忽然转头，看向公交车前方。
跨江大桥上有灰白色雾气弥漫，似乎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
“停车。”楚欢忽然出声。
“这里不能停车，你是上错车了吗？下一站再下车吧。”司机大叔非但没有停车，还因为上桥的上坡踩了油门。
“啵”的一声轻响在楚欢耳边响起。
在公交车上桥的一瞬，桥上薄雾骤然变浓，像是有生命一样，从公交车窗户和门缝中钻入进来，扑在人身上。
下一秒，浓雾散去，公交车上空荡荡，好似刚才一直都没有人。
桥上突兀多了一辆停下的公交车，后头的车辆刹车不急，直接撞到公交车屁股，暴躁的司机从车窗探头就骂：“找死啊？忽然停车，找死也别拉上我！”
前头公交车没有丁点动静。
后头小车司机骂骂咧咧，先报警，然后打双闪，见后头的车都绕道走，才下了车直冲公交车车门处就骂：“我看你……”
话没说完，他脸上表情陡然惊恐，他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面被撕扯出来。
“怎，怎么没人？？”
他哆嗦着手指，拨打了异常报警电话。
“我，我在临江桥上，这里，这里好像有副本生成了。”
——
微风带着浓重的鱼腥味扑面而来，身体随着身下的载体颠簸起伏，扶着旁边的手上有冰凉的水珠甩上来，凉到了骨子里。
楚欢睁开眼，就见自己在一艘木船上，她正背对船头坐着，船尾有两个身穿黑色短褂，头包黑布巾的船夫正在你一下我一下配合摇着船桨。
坐在她旁边的光头黑壮男人骂了一句：“草！老子才出来三天，怎么就撞到了新副本？”
楚欢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恶声恶气：“看什么看？”
楚欢却半点不在意他凶恶的态度，反而和他确认：“这是副本？就是他们说的，很危险，会死人的副本？”
“是啊，你有二分之一几率死在这里，你怕吗？”黑壮男人恶劣嘲笑。
楚欢抬手捂着脸，肩膀抖动，发出细碎的抽气声。
黑壮男人暗骂一声，有点后悔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太凶了。
可任谁才休息两天就要玩命，都会开心不起来。
但要是这妹子因为他的话，直接失去活下去的希望怎么办？
“那个……也不是……”
没有安慰过人的黑壮男人试图稍微安抚楚欢。
然后他就听到了楚欢发出的声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会吓疯了吧？”黑壮男人满脸惊悚。
楚欢松开了手，黑壮男人就看到她上扬的嘴角，弯弯的眼睛，还有眼中几乎能迸发出来的，明亮的光：“为什么会吓疯？这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啊，我居然来了副本里面，是玩命的副本哎，多刺激啊？”
黑壮男：完了，真疯了。
楚欢一点都不在意他的眼神，她靠在船舷边上，看着漆黑的河水，不知道想到什么事情，唇角笑容更深。
旁边的两男一女本来还因为进了副本想哭，可看楚欢这表现，只默默挪了挪，尽量离楚欢远一点。
他们受不住连累。
“哇，这里面有鱼哎！”楚欢哇哦一声，吓得对面两男一女一个哆嗦。
黑壮男眉心狠狠跳了跳，刚要骂人，就听到楚欢那惊叹的笑语：“看，那排牙齿多白亮锋利啊，一看就很漂亮。”
什么？
黑壮男下意识看过去，正好看到拳头大的一只通体漆黑的鱼闪过，那牙齿森冷锋利，还有三排牙！
这牙齿漂亮？？？
要落这鱼嘴里，怕是骨头都剩不下来吧？
下一秒，他就看到楚欢忽然伸手，戳了一下水面。
像是打破了什么平衡，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黑鱼出现在船边，一张张占据了一半鱼身的大嘴开开合合，咬出宛如钢铁撞击的声响。
“哇，这么多啊？”
黑壮男下意识往船中间躲了一下，另外三人更是吓得尖叫起来：“啊啊啊啊！”
偏偏楚欢还伸出手，在船外晃了晃，黑鱼那森冷的牙齿跟着她的手乱晃。
黑壮男心跳骤停，一把把她给拉回来：“你他妈是有病吗？”
“哎？你怎么知道？”楚欢语气惊讶，可面上分明很懒散。
黑壮男深呼吸：“别去招惹这东西，你想死，别连累我们。”
“你等我先抓一只上来玩。”楚欢看着黑壮男变得更黑的脸，耸肩，“好嘛好嘛，我不抓了，毕竟它也出不了水面，我也不一定能抓上来。”
黑壮男一愣。
他仔细看去，发现虽然黑鱼的牙齿很显眼，可仔细看，它们确实都在水面之下。
是规则吗？
那楚欢发现，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
“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一个分心，黑壮男就发现楚欢已经挥手跟船尾的船夫打招呼去了。
“去我们河神村啊！”那个年轻些的船夫操着一口带着乡音的普通话，笑着说，“马上就到了，客人莫急哦。”
随着他话音落，刚才还一片白茫茫的水面上突兀出现了一条岸线，还越来越近。
才不过半分钟，本只远远看到的一条线已经近在眼前。
就像是那一片岸线也急于让他们登陆。
船靠岸，撞出轻微颠簸。
楚欢收回视线，就见黑壮男率先跳上了岸，岸上有和船夫同样装扮的人栓好了船，但船在水中会随着动作晃动，在场诸人都没几个有坐过木船的经历，此时都不太敢动。
身后的船夫在催促：“客人快些上岸，我们还要回家呢，夜晚可不能在外逗留。”
楚欢抬头，看到了正在西落的日头。
也不知道日落留在外面会发生什么。
楚欢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蠢蠢欲动，其他三人有人试探着走了一步，但因为船晃太狠，他们又不敢动了。
见他们一直没动，船夫再次催促：“上岸了，快上岸了。”
“上岸了！”
一声声催促，语调逐渐尖利。
船夫原本晒黑的脸好似也在变白，双眼露出贪婪之色，唇角却勾起了夸张的弧度。
“你们不上岸吗？”
“啊啊啊啊！”所在楚欢对面的那个女孩被吓到了，她猛站起来，跌跌撞撞往船头跑。
可船在晃动，她没有经验，身子一歪，就要往水里摔。
她眼角余光看到了岸上两个船夫变得遗憾和惧怕的神情，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尖牙黑鱼，她表情绝望，想要自救。
可她双手挥舞，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眼看就要摔到水里了，她手腕忽然一紧，然后就被一股大力给拉了回去。
“小心点。”楚欢声音温和，带着关心，“你没事吧？”
“呜呜呜哇哇哇！”
女孩直接抱着楚欢哭，完全忘记了刚才她还在害怕楚欢。
“好了，别哭了。”楚欢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该下船了。”
女孩抖着身体，只觉得腿还是软的，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腿，但收效甚微。
楚欢将视线从女孩缺了一个口的头发上收回，刚才抚摸过的指尖有冰凉森寒的感觉，仿佛从指尖渗入骨头，要侵入心脏。
这水果然也不仅仅颜色特殊。
见女孩走不动，楚欢干脆弯腰用力，一手揽着女孩腿弯，把人打横抱了起来，迈步走下船。
晃动的木船在她脚下如履平地，身子都没跟着晃过。
等下了船，楚欢将女孩放在地上，从被抱起来就一脸懵忘记哭了的女孩盯着楚欢，整个人看上去都傻兮兮的。
船上另外两个男人也赶紧下了船。
好在有女孩的前车之鉴，他们两人都比较谨慎，虽然慢了点，但确实安全下了船。
见他们顺利落地，两个船夫连带岸上那个村民，都露出了相同的遗憾表情。
只是很快，这表情就收了起来，年长些的那个船夫吆喝着：“走咯，回去了，再不回去就天黑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提到天黑。
副本出现已经三年，虽然这里五个人，除了黑壮男之外都是新人，可或多或少都听过副本规则。
其中之一便是，新生副本等级只可能在E-D，所以黑壮男虽然暴躁，但作为C级玩家的他还算冷静。
而B级以下副本，最关键的就是会有引导NPC。
引导NPC通常是最先遇到的NPC之一或者是之二，他们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是必须要慎重记下的。
年长些的船夫在前面引路，黑壮男率先跟上，另外两个男人也赶紧追上去，反而是楚欢和那个女孩子落在最后。
当然，楚欢是故意的。
至于那女孩子，她紧紧挽着楚欢的手，在她身上汲取勇气。
都没注意到自己落到最后了。
楚欢像是闲聊一样问年轻船夫：“那边是河滩吗？会不会有涨潮退潮？能不能去捡点河鲜吃？”
她问的是薄雾笼罩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黄昏的原因，周围笼罩着一层雾气，十米之外就模糊不清。
他们下船的地方是个斜坡，中间铺了弯弯曲曲石子路，刚好够两个人走，石子路两边是泛着红色的泥土地面。
天色暗下来之后，那片红土地也跟着暗了下来，像是已经凝结的血迹，呈现了黑红色。
年轻船夫古怪看了楚欢一眼，笑容变得灿烂又热情：“那边有很多河鲜哦，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啊……”楚欢语气期待。
在年轻船夫眼神越发兴奋的时候，她话音一转：“算了，今天快天黑了，不是说天黑不能在外面吗？我尊重你们的习俗，我下次来看吧。”
“去看一眼没关系的。”年轻船夫失望，但不死心。
“我饿了，先去吃晚饭。”楚欢不为所动。
年轻船夫见楚欢不搭理他了，眼神幽怨，却又不能对楚欢做什么，只能满含怨气跟在楚欢两人身后走着。
楚欢旁边的女孩子：“……”
感觉更冷了。
QAQ果然还是姐姐能给她温暖。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走过之后，小路旁边的红土地上咕噜咕噜冒泡泡。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