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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观音像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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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清尘看着京城的钉子收集来的四大世家的动向,陷入沉思。姜复一死,姜氏一族树倒猢狲散,攀附姜家的小世家们近日呈上不少姜家这些年犯下的罪证,这些证据一收拢,姜家便翻腾不出什么浪花了。只是处置了姜家和这些小世家,剩余三大家恐怕也看出他对世家出手的决心了。

之后的行动恐怕就无法再出其不意,像拿下姜家一样简单了。秦、苏、孟,秦氏有个做太后的女儿,苏家有位光禄大夫,孟家老爷子在当年魏源“殉国”后选择了退隐,这些年孟家只出了一个孟怀序。孟怀序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谨慎,不会那么快做出抉择,还得静观其变一段时间。

濯清尘提笔,打算继续给世家施压,逼迫他们早点动手——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得尽快处置完这些朝中事,若有一日御驾亲征,不能在朝中留下隐患。

一晃神,墨水滴在信纸上,濯清尘只好放下笔,重新换了一张纸,然而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实在不能见人,他忍无可忍,对着身旁的人吼道:“你给我松手!”

步生莲打自西域回来,着魔了一样,日日不是一动不动地在旁边看着他,就是上手碰碰这里碰碰那里。好像两人不是朝夕相处十几年,对对方熟稔于心,而是刚见面连长相都记不清的陌生人。濯清尘都要烦死他了!

濯清尘没能把胳膊抽回来,步生莲强硬地攥着他的手腕,“我不。”

信是写不成了,濯清尘压下火气,试图心平气和地跟他讲道理,“少爷,研究半天,研究出哪条纹路能帮我摆平朝堂的事了吗?”

步生莲听到“朝堂”二字就头大,他沉默地做了听琴的牛,埋沙的鸵鸟,充耳不闻,全当听不见。

“既然研究不出来,少爷也该松手让我处理正事了。”濯清尘话音陡然一停,手下的触感一变,他回过头,步生莲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他肆无忌惮地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完完全全地交付到濯清尘的手中。

手下触感温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薄薄的皮肉下脉搏有力的跳动。

濯清尘却忽然鼻头一酸。这傻子并不知道,当初在卢淮卿府中,步生莲昏迷的时候,濯清尘无数次躺在他的身边,整宿把手搭着他的脖颈,生怕那微弱的跳动会在某一刻消失。此刻这有力的搏动,是步生莲送给他最宝贵的礼物了。

他终于扔下手中的毛笔。

濯清尘的眼中蕴藏着表面平静、内里早已成灾的风暴,睫毛变成了偶然经过海面的蝴蝶,因为感受到平静海面下即将爆发的风暴而不住地颤动着翅膀。这双藏着危险的眼眸看向步生莲,风暴渐渐藏不住了。

濯清尘的手覆在步生莲后颈上,低头在步生莲的喉结处轻轻一吻。这一吻像是打开了步生莲送给他的宝贵礼物的封口,濯清尘的呼吸愈乱,又被他克制地调整平稳。濯清尘的目光在步生莲的脸上细细扫过,在他嘴唇上印下徽章。步生莲的目光追随着他,坦然的、包容的目光给了濯清尘继续行动的勇气,濯清尘重新吻在他的脖颈上,他不满于此,露出牙齿磨咬着他。步生莲闷哼了一声,溺水一般拉住濯清尘的衣袍。

有三三两两的下人从旁边的书房搬出成堆的奏折,送往门外的马车,再由午令带人运送这些写满天下大事的奏折到皇宫里去。

濯清尘亲完就赖账,还没等步生莲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一脚把他踹出了太子卧房,美其名曰“不能妨碍他做正事”。步生莲侧颈上被濯清尘咬过的地方被衣料磨蹭,微痒刺痛,他掩饰一般把衣领拉上去,对此人的行为作风忿忿不平,很是不满——他还没亲回来呢!

濯清尘听着廊下这人的抱怨,嘴角情不自禁地弯出一个弧度,但他偏偏要装作一副愠怒的样子,“大点声,让外面的人都听到!”

步生莲看着房间里忙碌的身影,下意识放小了音量,还是忍不住抱怨,“听到怎么了,是你先亲的我!”

濯清尘写完信,又去查看卧房里尚未运走的奏折,闻言在门口停顿一下,“是你先招的我。”

步生莲猛地看到他,他忽然发觉自己也是一个欲求不满的混蛋,刚亲了一通,乍一看到濯清尘,还是想抱着他亲近,最好一刻都不分开。

他有些别扭地偏过头去,然而一转头就看到一批一批奏折被流水似的被送出太子府,简直没完没了!他心情十分不悦,“太承宫尚且没有修建完,怎么就要搬东西了?”

“只是搬一些奏折诏书,太子府的东西一概不会动。”濯清尘的身影只一闪而过,又回了卧房继续收拾,只有声音传了出来。

步生莲垂下眸,他想起幼时进皇宫时那样黑沉压抑的氛围,还有皇宫里的太后和濯休,心里还是不舒服,“太子府的书房不够用吗?不够用的话扩建不就好了,怎么非要搬去皇宫,住不知道多少皇帝住过的寝宫,用不知道多少皇帝用过的书房?”

濯清尘被他逗笑了,“朝臣们有事汇报,难不成也要来太子府书房?少爷,不怕被人吵得日夜不得安睡吗?”

步生莲没说话。

濯清尘来到书架后面,除了被他藏私的残卷话本和少爷不爱看的史书,书架后面还有一个木匣子,上面金笔描出莲花的形来,比十年前的木匣子大了整整一倍,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步生莲给他写的书信。濯清尘忍不住笑了,他当年是万万没料到这木匣子会有如此充盈的一天的。

若说濯清尘对这太子府有多浓厚的感情,那是不太恰当的。哪怕这府邸是他亲手画的图纸,此后又为了让步生莲在这里住得开心,三番五次改建,前前后后也花费了不少心思。但与其说他对这府宅有什么不舍,不如说他只是对他和步生莲一同在这里生活的时光有着和步生莲一样的留恋——这太子府不过是他当年揭露户部罪行,触碰皇帝逆鳞之后他给自己修建的坟墓罢了,他并不想死在皇宫里,可是他又无力逃离京城,便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所在,他一边收集着国舅和濯仪的罪证,一边看着他的死人院子慢慢修建出个雏形来。若非步生莲闯进来,这里便是他的终点……他做什么要对一座坟墓说不舍?

步生莲闷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非要搬吗?”

濯清尘手指摩挲着他的木匣子,又将匣子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算了,皇宫乱糟糟的,还是放在太子府安全……并且,如今步生莲就在他身边,他无需看这些遥远的书信去思念他。

濯清尘走到廊下步生莲面前,“皇帝久居宫外不合章程,让人搬东西,只是怕那些大臣们拿这些小事烦我,做做样子而已,谁说即刻就要搬进皇宫了?还要好一阵呢。况且……你若想住太子府,我们随时回来住,都是无碍的。”

濯清尘捧起步生莲的脑袋,“先帝前些年突发奇想,着人在御花园栽了好多奇花异草,是宫外不常见的品种。莲少爷,做了好些年采花大盗,宫外的花园已经被你摘遍了吧,昨日你去皇宫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不想去皇宫看看全貌吗?”

深秋已过,冬日的迹象此时还不太明显,阳光打在廊下,尚未被风吹散,隐隐带着暖意,晒得人懒洋洋的。因今日无事,濯清尘身着素色常服,光线折到濯清尘身上,就像是这素色在发着光似的,竟有几分流光溢彩的味道。

步生莲被濯清尘捧起脑袋,视线随之上移,濯清尘双目溢出笑意,嘴角微微扬着一个弧度,是一个平静但生动极了的微笑,像是石台上的神像被赋了灵。

步生莲看着穿廊的小风在阳光下扬起濯清尘的发丝,着迷地看着他,心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秋冬是北狄举步维艰的季节,更何况边境贸易不再,民声愈演愈烈,这场仗眼看变成“北狄国王私藏大昭叛贼”而引发的祸事。民心涣散,最大的表现是北狄军队输的次数更多了。

北狄陷入了僵局。

贵族们对打不打仗、百姓吃不吃得上饭没什么兴趣,倒是垂涎北狄国王的王位已久,眼见这狼王自从生了儿子,大有为他儿子再挣一片江山的架势,贵族们彼此对望一眼:那可不行,这国王哪能只有你一家人当?得把那濯妟找出来!

这些贵族们看着王位上抱着小崽子的狼王,恶从胆边生:南越揭露了他们的阴谋又怎样?无论是他们,还是国王,甚至濯妟,谁没跟南越做过交易?谁比谁干净?正所谓法不责众,你狼王今日不把我们全杀干净,明日我照样跟你抢一抢这个皇位!

被南越撺掇起的那把火终究还是在北狄贵族间烧开,那目光如有实质,又在北狄狼王看过来时被眼皮压灭了。

这场如履薄冰又各自心怀鬼胎的会面在一种难言的僵持与双方默契的妥协下结束——狼王想要征服大昭,还得依靠贵族们手里的家底和士兵,就不会当真去动贵族们。

出了狼王帐,贵族们把头一扭,各自回了自己的营地。

这些人间有一个年老的女人,今日看到狼王吃瘪,被狼王打压多年,一朝翻身的感觉十分痛快。她刚进帐篷,还没来得及喝着草原上的酒细细感受这份痛快,只见一杆枪架在这人的脖子上,“姑姑可还记得我?”

“你……濯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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