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与真从宿舍肚子叫了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热饭,现在忙完正事才感觉饿得像被人掏空了肠胃。
于是拉着张瑞去了附近的粉面店饱餐一顿以作庆祝,散步回寝路上经过一家门面狭窄的体育彩票投注站,赌徒张瑞又开始摩拳擦掌。
“来都来了,看看手气,走!”
林与真一向是不玩这个的,但奈何今天心情不错,翘着嘴角也随便买了一张。
“老板!要一张2块钱的,这个‘太空寻宝’。”
张瑞正拿手机查着自己的今日份幸运数字,抽空瞅了眼他,于心不忍地阻止,“你那点破运气就别乱刮了吧,我给你挑一张。”
“不用。”林与真固执地付钱拿票,按在墙上就开始刮,给张瑞看得一乐。
“得!反正也才两块钱,就当买个开心呗咱。”张瑞没再管他,照例下了一千块的注,他玩的是大□□,投完注就等着求菩萨拜上帝了。这玩意儿讲点玄学,他从初中开始玩到现在一次头奖都没中过,奈何人菜瘾大外加钱多,就享受那种开奖的刺激与激情,次次都乐不思蜀。
“今天感觉特别好,说不定就能中奖呢。”张瑞搓搓掌心,乐淘淘地说:“等哥中了头奖,分你一半!”
林与真呆愣愣地举着票,刮开蓝底上的六个金砖漆,扭头问他:“怎么样才算中奖啊?”
“啊,你刮开同一个金额出现三次就能兑换。”
林与真看看票,难以置信地数了四遍,手指微微颤抖,“那我好像中了……”
“中多少?”张瑞问。
林与真捏着票又看了一眼,嘀嘀咕咕,“这是15,000吧?是吗?”
还在愣神,张瑞脑袋就凑了过来,林与真视线被挡,只听见一声响亮的“卧槽!”在耳边炸开。
“头奖!!!!!一万五!!!”
“你是第一次买吗?什么手气啊这都能中!?”
“是第一次买,就这么中了?”林与真恍在梦中,心脏砰砰直跳。
老板也笑盈盈地祝贺他两声,说这是2块面值的头奖,他运气很好。
第二天下午张瑞就领着他去市级福彩中心兑了奖,酸溜溜地吐槽“买彩票居然也有新手保护期,早知道让你买面值大点的了。”
“知足常乐嘛,请你吃饭!”林与真豪气挥手,却在心里默默盘算。
他这个手气肯定不是凭空好转的,放在以前喝凉水都塞牙缝的倒霉日子,中奖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肯定是因为他摆脱了剧情控制,气运就像盖上盖的酒精瓶,挥发变慢。再加上楚放的气运加成……
想到这,他又想起楚放的爷爷。
会不会是口误啊?得找个时间调查一下。
这两天林与真没关注论坛,但据张瑞转述,他的风气总算好起来了。与此同时,有位名叫“骄傲的橙子”的网友评论区指路新帖,曝光了文晓静近五年来的一手黑料,言辞犀利,情绪激动,有凭有据,又冲了一波热度。
仿佛现在,陷入舆论风波的又换了个人。
这让林与真很不安。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敢做就要敢当啊。”
游泳馆里,陈悠悠撑着岸边往后蹬着水,满不在意的口吻,毫不掩饰冷漠与幸灾乐祸。
“你是被污蔑的,她又不是。”她摸鱼惯了,练两下就累得喘气,见林与真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无语道:“你瞎担心啥,整个论坛又不是只有你们俩被扒过黑料,真假掺半的八卦,哪年不是毕业生一走就抛在脑后了?”
林与真觉得她这态度有点太过冷静了,想到那些突然涌出来的黑料,试探喊道:“骄傲的橙子?”
“嗯?”
…………
水花溅起的哗啦声一滞,陈悠悠渐渐僵直了身子,心虚地转着眼珠,“哈哈,谁取的网名?好像系统随机生成的……你的吗?”
林与真盯着她没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呀好啦好啦,我就是恨她很久了啊!高中就开始勾搭男生,专挑有钱的下手……我那些前男友我又不是没报复回去,这种事情上男女平等!凭什么要放过她啊?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让文晓静发这篇帖子,孙凯翔也不会和她分手。”
“现在好啦,姐不仅有钱,还有男人了!可喜可贺!”
“恭喜恭喜。”林与真莫名感觉自己被当枪使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对几人的感情纠葛秉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因而不打算和陈悠悠聊太多。
这天他照常从游泳馆回了宿舍,天空尽头乌云翻滚,城市昏暗,雷声隐隐,路人脚步匆忙,生怕被阴晴不定的天气劈头盖脸淋成落汤鸡。
几乎是前脚刚踏进宿舍楼的大门,雨点就紧锣密鼓地砸了下来。灰色地砖先是被斑斑点点地濡湿,紧接着是倾盆而下的哗啦雨声。
林与真再次感叹自己运气好,可当他踏入电梯厢的一刻,头顶灯光滋啦闪烁,一股不祥征兆恐怖地笼罩全身。
如同一只阴湿的恶鬼附在头顶,下一秒就要将他拉入死亡的深渊。
【晚上好,宿主。】
…………
【短暂的屏蔽只能获得半刻自由,只有真正地走完剧情,才能重获新生。这是您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
林与真对脑子里重新出现系统的声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膝盖一软。
真的很像邪教。
教唆着让人心甘情愿赴死。
电梯厢的显示屏闪烁着熄灭,而后在那粘着飞灰粉尘的黑色背景中缓缓浮现一个符号。
红色的,像凄厉浓稠的血。
“你要……杀了我吗?”林与真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颤声问。
“您得做任务。”这声音是从电梯播音器传出的,带着熟悉而久违的电流声,滋滋啦啦。
那个显示屏的符号变了变,林与真这才反应过来那是系统的“笑脸”。
“行为主义心理学表明:惩罚能够减少行为发生的概率。斯金纳的小白鼠在遭受电击后,按压杠杆的频率会显著下降。我本以为您也一样,可事实并非如此。
这只能说明,有更强烈的刺激让您获得了行为强化——您把这称为可笑的自由。
那么,您将再也没有机会联系楚放,系统给您的惩罚力度也不再局限于简单的电流。
——直到主角的感情线完整为止。”
林与真连按好几下开门键,毫无反应,疯狂地拍门,狭窄幽闭的电梯厢回荡着恐惧胆颤的求救声。
下一刻,他终于意识到系统的力量并不局限于他的大脑。
电梯厢毫无征兆地失控,半空直直下坠。失重感如同黑夜里张开的血盆大口破空向林与真袭来——
“惩罚开始。”
张瑞忙完手里的作业,浑身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闪电如游龙般划亮天空,一声破布般的响雷撕裂天空,吓得他坐椅子一哆嗦。
门被从外面打开,他以为是林与真,抬起笑脸就要搭话。
“我靠这天气有点牛逼哈……”
刚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耳光,笑容倏的收回,没好气地问:“你看到林与真没?”
“在楼下看到他出去了。”
刘聪耀身上湿漉漉的,溜亮的黑眼睛像耗子,油腻的刘海粘在上面,十足的猥琐面相。那股从食堂下水道钻出来的闷臭味在狭窄的空间弥散开来,张瑞胃里一阵抽搐,感觉这人比鬼还可怕。
他上大学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忍受这么一个傻鸟室友,不讲卫生,一学期洗一次内裤就算了;半夜三四点打飞机打得床板咚咚咚的,恶心得人睡不着;大一一整个学期天天定早上五点的闹钟!没把他闹醒,其他三个却睁着眼跟天花板绝望问安。
跟他好好沟通,认错态度良好但死不悔改,一拳打在脏抹布上,不仅没解决问题,还把自己恶心得够呛。
后来忍无可忍给辅导员反映,才逼得他外宿,床铺却没收走,也没人敢碰。方狮影后来也不怎么回寝室,搞得张瑞差点以为这个寝室只有他和他兄弟两个人了。
他很想直白地逼问,你还回寝室干嘛?但一想到自己还得维持着成年人之间的体面,瞬间气得牙痒痒。
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直接爬上床,闷着脑袋睡大觉。
A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一家KTV门店生意火爆。
这里交通便捷,距离几所大学最多五站,附近又多美食餐馆,因而每天晚上客流量都很多。
今天的大包间一下来了二十多号人,有男有女,打扮时髦年轻,点的酒水络绎不绝,隔着厚重隔音包厢门都能感受到的兴奋躁动。
但这一晚上的酒水都记在寿星方狮影账单上,他每年的生日都要请金融系的朋友和篮球社的成员聚会,比起单纯的庆生,更像一场联谊会。
音乐声鼓噪炸耳,酒气和烟味在空中漂浮交织,随着声波震动。方狮影坐在座位中心,翘着二郎腿,勾着嘴角饮酒,灯光在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帅气的轮廓线条。
他不时朝角落里孤身坐着的男生投去视线,从上之下,一寸寸划过,是猎人般的侵略性目光。
季朗身姿挺拔,周身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孤傲冷僻地板着脸,好像这音乐跟他有仇一样。
还真是个面瘫。
这时,有个同学嗨累了瘫到一旁的沙发上,瞬间挡住视线。
“狮影,问你个问题,你是怎么把季朗给喊来的啊?这哥们性子很独的!隔壁班的说他从不参加聚会。”
这人是金融系的同学,只看过他们篮球比赛,和方狮影关系不算亲近,被邀请来生日聚会还受宠若惊了好一阵,这会儿终于在酒精音乐下放开了。
“他从不拒绝我。”方狮影喝了口酒,嘴角咧开愉悦的笑,“何况我的生日他怎么会扫兴呢?”
“哈哈哈,要不说你人缘好呢!”
“怎么不见你那个小尾巴嘞?”有个球队的男生拿着麦克风朝他喊话:“咱们今年怎么少了个主角,啊?这可不行啊!”
“就是!狮影哥肯定魅力不够啦,那男生好多天不来球队送水了!”
众人拾柴火焰高,起哄声越来越大,方狮影微不可查地蹙眉,脸上的笑有点僵了,解锁手机,两人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次酒庄是他的威胁。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道兴奋且不怀好意的声音。
“诶——咱们人多热闹,来玩个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