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犹豫了一下,这一下犹豫让司亭晚心都沉到了水底,喘不上半口气。
轰隆隆的巨响还在继续,司亭晚脚上却像绑了十斤秤砣,无法挪动。
“小黑,你去前面探路,确定没有危险就回来,有危险就赶紧躲回精神网里。”
小黑答应下来,随即变小成弹珠,骨碌碌滚动消失在黑暗中。
然而小黑刚走,司亭晚审核大约几十米处就出现了脚步声。
嗒、嗒、嗒……在寂静的通道内回响每一下,都敲击着他的心门。
漆黑的通道尽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束光,看着像是太阳光,但这里并不可能出现阳光。
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束光温暖干燥,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处阴冷潮湿之地有点久了,感觉手肘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越是注意到自己很冷,就越是想靠近那束光取暖。
在无意识间,他的双腿几乎是自己动起来,像是在梦里一样身体不受理智控制,飘飘忽忽的就往那边走了。
——那是刚才传来脚步声的地方。
他心中大惊,却无济于事。
随着接近,他的身体居然真的开始温暖起来,光照在身上让人生出眷恋来。
而后一阵暖风吹过后,他踏入一片纯白境地,四周全是白色,往回看,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
“司亭晚。”
一道声音空灵清澈落入耳中,却见声源处一粒褐色的拇指大小的东西与他平齐,飘在纯白之中,静谧却并不温馨。
“你所渴望的,我都会帮你实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居然真是这粒东西发出的。
“任何愿望吗?”司亭晚半信半疑打量着这颗东西。
“任何愿望。”
“那我想合理合法无副作用获得一个亿,然后躺平活到无病无痛自然死亡。”
司亭晚这一堆限定词似乎让这东西不知从哪钻空子,半晌都没出声。
司亭晚心中得意,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你的愿望就这么肤浅吗?”这东西的语气很是恨铁不成钢。
“我并不觉得肤浅,现在世界都成这样了,安安稳稳终老才是奢侈。”
“……你就不想称霸全世界吗,天上地下唯你独尊。”
司亭晚还真思考了一下,不过半秒后就坦荡道,“虽然权力的滋味很迷人,但我不想工作,我只想躺平每天上上网,不想和家长以外的活人交流。”
“你……”这颗东西显然被他的窝囊发言噎住了。
半晌,它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货币贬值之后你就算有一个亿,也只是一堆废纸。”
司亭晚不假思索的改变愿望,“那我要一吨黄金。”
“……你别太贪……”这东西如果有脸,白眼恐怕已经翻到银河系了。
“人就活一次,贪点怎么了?更何况是你说的能满足我的任何愿望。”
那东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圆不回来了,没再说话。
司亭晚赢了一场心理战,颇为得意的往回走,“你送我走吧,我可不是一个好的宿主。”
事实证明,这样没有志向就不会被诈骗。(1)
他往回走了几步,发现面前景象没变。
再回头看时,那粒东西居然在向他冲刺,如同受惊的虾米一样忽的跑过来。
他心中不妙的感觉直冲脑门,直觉这东西要强买强卖。
他往旁边躲闪,然而这东西像是预判了似的也转了个弯直接撞到他的脑门上。
随即,这东西像是落入水中的盐粒一般消失不见。
“我去!强扭的瓜不甜!”司亭晚一声哀嚎,只觉得脑门上刺痛。
“人是会变的,我不信你能一直坚持本心。”
脑子里那道声音回荡,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和小黑交流一样奇怪。
他觉得自己心率飙升,心脏扑通扑通的像是要离开胸腔,每跳一下都牵扯着他的气管,喘不上气来。
他马上在精神连接上让小黑回来,再不回来家要被偷了。
小黑立刻回到司亭晚脑子里,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装满了无辜。
“妈妈它打我。”
随后另一个声音也在精神网内响起,还有些气急败坏,“它先打的我!”
“妈妈!”小黑的一双眼睛像是蓄满了泪水,委屈极了,“这是我妈妈!”
“……”另一个东西没再说话,似乎是被这一出堵得哑口无言。
司亭晚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快炸掉了,耳鸣不停剥夺他的听觉,疼痛让他无法思考。
“小黑,吃了它!”司亭晚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这句话。
小黑得令在他的精神链接上和那个东西扭打起来。
四周纯白景象逐渐褪去,黑暗阴冷取而代之。
司亭晚双腿发软跪倒在地上,在剧痛之中意识逐渐抽离,隐约间又听见了刚才的脚步声。
习怀雨带人来到三城区海洋馆外,先让人进行探测,自己带了几个特别行动队员进去先救人。
司亭晚怎么也不接通讯,显示的是对面已经离线。
终端能源来自于使用者的身体,如果显示离线,恐怕是人已经晕了。
“疗愈准备。”
他带着人在通道内行走,忽而听见有脚步声响起。
“去看看。”习怀雨隔着防护服在对内通讯中道。
脚步声越来越近,习怀雨反而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声音一直在原地没动,如果真是有人走路,理应在移动才对。
他用一能放出一只鸟探路,他们在原地按兵不动等待探查结果。
几分钟后那只鸟飞回来,前方的脚步声不过是污染液拍打在地上,再经过通道的回音改变之后听起来像脚步声而已。
这只鸟还看到了晕倒在通道内的司亭晚,七窍流血状况惨烈。
习怀雨赶紧带人转过拐角,顺便一个异能攻击将滴着污染液的漏洞打了个更大的豁口,随即污染液汩汩躺下来,这样一来终于不像是脚步声了。
再往前走几十米,果不其然,司亭晚躺倒在污染液之中,白色的衣服沾染上污染液变得肮脏,还沾了几大片鲜血。
疗愈异能者立即做出行动,对司亭晚进行状况评估,释放异能紧急治疗。
十分钟过去,司亭晚毫无反应。
这下所有人都开始焦急起来,特别是习怀雨,虽一言未发,但两条眉毛已经快拧在一起了。
“接回双子塔,先用生命支持设备!”
一声令下,疗愈者已经将供养和心率监护仪上上了,紧接着又拿出一个折叠担架,几人合作将司亭晚转移上去。
而后习怀雨在前面开路,汪贺林在后面殿后,所有人准备撤离。
司亭晚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里,他看见了他的父母,问他过得好不好。
他想说不好,然而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回答说好。
然后所有场景化作万亿个光斑消失不见,面前再次清晰起来时,是在实验室。
司亭晚敢肯定自己没来过这里,可是躺在实验舱里的分明就是他自己。
他站在实验室内,看着一群面庞模糊身着白大褂的人忙前忙后,最后拿了一个足有一根食指长的针扎进他剃光头发的头皮里面。
他马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头,也开始幻痛起来。
还好场景再次切换,所有痛苦的画面都消散了。
下一秒,小孩子的笑声浮现在耳边,一个院子里,三个小孩正在你追我赶的打闹。
司亭晚仔细一看,居然是小时候的自己,另一个小男孩虽然有一点陌生,但那双绿色的眼睛让他怀疑是习怀雨。
至于另一个小女孩……
司亭晚突然想到之前和黄李欣晏的对话,难道是她?
下一秒一对夫妇从他身旁的路上出现,看不清脸,但他们叫了一声“习怀雨”,随即那个绿眼睛的小男孩和朋友告别,同父母一起回家了。
忽而眼前白光一闪,那个小女孩来到自己家门口,问自己叫什么名字,她说她要搬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我叫黄李欣晏,别忘了我!”小女孩儿说完就跑回自己家了。
一切都和黄李欣晏口中所说的对上了,除了他小时候穿小裙子这一点,不过习怀雨他们好像真的管他叫阿婷。
司亭晚皱眉思索,难道是种子的幻境让黄李欣晏误以为自己也是她的玩伴?
司亭晚断定刚才强行和他融合的就是“种子”,只不过没想到这东西为了寄生人体也有够拼的,还想改变人的记忆。
至于为什么自己没被影响,估计是小黑的功劳。
不过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该怎么醒过来,他尝试用精神网联系小黑,但并没有动静。
与此同时,习怀雨等人抬着司亭晚在通道内穿行,但不管怎么走,始终会回到刚才救下司亭晚的地方。
习怀雨放出去探路的鸟也没有消息。
他的精神体和他自己意识高度重合,也就是精神体没有自我意识,无法实现对话。
相当于分了一段魂魄出去,潜意识里能感知到其远近,但不通感就没法知道那东西的状况,只有回到身体里才能知道发生的一切。
“指挥长,患者心率突然降低!”
注:(1)反诈不容小觑,保护财产行动在你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