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这张字迹幼稚的书信后,他才发现,那可不是一封信,而是一张状纸!
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徐徽偷工减料用次等木材修筑佛塔,致使佛塔经不住风雨倒塌压死数人一事,以及徐徽将朝廷运来的赈灾银两私吞之恶行……
他这时要将徐徽的罪行状告至京!
万勉刚读完整封状纸,又正好被打完水回头的吕二瞧见。
吕二霎那急眼,直接朝万勉扑了过来,大吼:“你在干什么!”
万勉被吕二压在身下,二人开始扭打起来。
可万勉就一享受荣华的公子爷,哪打得过日日务农的农人?
几番滚打,他始终处于下风,眼看形势不妙,万勉干脆一用蛮力,一脚把吕二蹬开。
不巧的是,吕二被他这一蹬,后脑直接磕上了石头,他顿时昏迷了过去。
万勉这才踉踉跄跄地起身,扶着自己的胳膊挪步捡起那封状纸。
再读一遍他才惊觉,建材偷工减料一事万哲也有参与,若是此事也被告上京,万哲也难逃一劫!
思至此,万勉的喉咙突然被苏醒过来的吕二从身后用手臂锁住。
眼看着他逐渐喘不过气来,本能之下,万勉顺势将吕二往地上摔去,这才得以喘息。
但他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将身一扭,继续扑上去同吕二厮打。
“想杀我?想告密?且看你有没有这条命!”
此时的万勉仿若失智,偶然唤醒了居于深处的邪神。
那邪神的声音在他心中持续回响着——“杀了他!杀了他!他一旦告密万家在劫难逃!”
万勉顿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的拳头不受控地打在吕二脸上、胸膛以及脑袋,他不再喘不过气,取而代之的,是急促到要将眼前之人生吞而下的呼吸。
顷刻,他杀红了眼,一拳一拳,除去了自己的退路。
没一会儿,吕二口鼻溢血,陷入轻微昏厥。
即便如此,万勉也不曾停手。
他趁吕二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在身上乱摸一气,正正摸到那把徐袅赠他的匕首。
邪魔尽数占据了万勉的神智,他就这般被内心那声音操控着手脚,一刀又一刀,捅进了吕二的侧腹。
殷红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到泥巴上,飞溅的血水沾湿万勉的衣摆,染出一片片的痕迹。
他的罪恶随着刀进刀出累积起来,刻进骨髓。
待万勉回过神来之时,吕二早已没了气息。
血迹飞溅在万勉的眼角,一时之间,眼白之上也沾染血丝,不知是吕二的,还是他的。
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眸子剧烈颤动着,口中发出阵阵呜咽,喉结吸在脖颈上部。
杀……杀人了?他杀人了?
看着吕二的尸身,万勉让自己冷静了许久。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真背了人命。
最终,他还是咽下口气,拿起状纸塞到怀里,踉跄走到河边,发疯似的将匕首上的血洗干净,接着快步向他们驻地走去。
此时在原处的三人还在对万勉的去向议论纷纷,方静玗正要起身再拿些点心来,余光恰好瞥见了朝这边赶来的万勉。
她薄唇微动,万勉却一句话打断了她:“阿澈,把我的衣服烧了!”
说着说着,万勉便开始脱起衣服,他悄悄将沾上血迹的衣摆藏到正中,直接将脱下的衣物揉成一团扔给方澈。
可哪想方澈还是将衣物展开,猛然发现上面大片的血迹,他瞪圆了眼睛,刚想问些什么,却再度被万勉吼回去:“给我烧了!现在!”
方澈纵使心中万般不解,却也不好过问。
如此这般,顶着寒风,万勉身着单衣,眼睁睁看着那件沾血的衣裳在焰火的滋滋声中,起火,抽丝,最终烧成黑灰,连同那份状纸,一起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