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弥漫着夏末闷热的空气，电风扇吱呀作响，却吹不散毕业季特有的惆怅。林保业和林富东挤在宿舍那张掉漆的木桌前，翻看比较着班上同学的毕业成绩。

“哎呦哎呦，不得了喔——林保业，你今年竟然不是最后一名！”

林富东瞪大双眼，手指戳着成绩单最下面几行，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林保业一听，赶紧凑过去，“真的假的？让我看看我第几……哇哈哈哈，倒数第二！”

“你跌出宝座啦，香港佬！”

林富东笑得直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杯叮当作响。

林保业顺着名单往下看，最后一个名字赫然是——游小龙。

“哈哈哈哈——游小龙，你真是替我扛下了这个光荣传统，我谢谢你！”

林保业双手合十，夸张地作揖。

“我倒数第三，我们三个臭皮匠，雷打不动霸榜四年，光辉的记录呀！”林富东已经笑弯了腰。

游小龙懒洋洋地躺在靠窗的上铺，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随意地晃荡着，完全不以为意。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哼着不成调的歌，眼神仿佛还在宿舍外的那条长堤上飘荡。

“不过……”林富东突然收起笑容，犹豫地搓了搓手指，“前几个月，班上传的那件事……是真的？”

“什么事？”游小龙吐出牙签，一个翻身利落地跳下床，地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和班代的事啊。”林保业语气八卦，反着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靠在书桌旁站着的游小龙。

游小龙吹起口哨，看着窗外的景色，笑而不答。

“你和班代的事。”林保业补了一句。

“班上同学说看见你和班代两人在溪边长堤上……嗯嗯嗯嗯。”

林富东嘟着嘴，作势凑近游小龙的脸，神秘兮兮地哼哼几声。

“哪有这个啦！”游小龙反手就把林富东的嘴捂住，耳根通红。

“我们只是散步——散步，听清楚，没有嗯嗯嗯，绝对没有。”

游小龙瞪着眼拼命澄清，急得直摇头否认。

“那你们两个是真的谈恋爱了？”林保业兴奋地提高音量。

游小龙暧昧地笑出声来，眼睛弯成月牙，

"是啦！"说完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在林保业和林富东的认知里，班代是以全班第一名毕业的“恐怖”角色，他们轻易不敢靠近。这号人物也能让游小龙追到，两人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游小龙偷偷谈恋爱，把好兄弟都蒙在鼓里，就太不够意思。林保业和林富东罚他请吃牛肉面。

三人风风火火冲向校门口前那家最有名的老面馆。油腻的木桌上，三碗特大招牌牛肉面冒着热气，琥珀色的汤头上浮着翠绿的葱花，大块牛肉在红油中若隐若现。他们默契地把桌上那碟酸菜分得干干净净，抄起筷子"唏哩呼噜"地吃起来。

面才吃了几口，游小龙突然一边吸面，一边默默流着眼泪，眼泪"啪嗒啪嗒"掉进面汤里。

接着林富东也红了眼眶，分不清是吸鼻子还是“嘶嘶”的哭泣声。

“哭什么啦？”林保业才说完，自己喉头一哽，也“啊啊”地哭出声来。

老板娘听见动静，探头过来，一脸关切地问，

“啊，你们三个大男生哭什么啦？”

游小龙用袖子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情绪回答，

“阿姨，酸菜没有了啦！”

“啊，没有再拿嘛！不要哭了啦！”

老板娘说完拿着满满两碗的酸菜放到他们桌上。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照在三个年轻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面馆里其他食客的谈笑声、厨房里锅铲的碰撞声、马路上摩托车的轰鸣声，都融进了他们青春最后的这个夏末黄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