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玫好说歹说，总算把师兄带了回去。
单独相处的空隙，温玫瞅着他的脸色，直接开口问：“师兄，你还在生我气？”
一开始他像是拉不下脸，并不理会。温玫也不恼，耐心等着，执着的从他嘴里要一个答案。
无意间开启了一场暗暗较劲的拉力赛，谁忍的时间越长，谁就是赢家。
可是，比赛的开头就预知了胜负，无言的沉默越久，于凌越受不住。
他率先败下阵来，懊恼道：“我和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温玫抿唇偷笑，师兄还在和她闹别扭呢，偏偏每次又不会和她别扭太久，最后还是自己生闷气。
她眼角眉梢都是隐隐的笑意，开始信手拈来地说些甜言蜜语，“哎呀，我就知道师兄最大度疏朗了，是吧？”
尽管是夸赞的话，可于凌还习惯不了，脸一热，薄唇抿起，眼神慌乱地瞥向别处。
正正好，门口停放的那辆崭新的装饰着hellokitty贴纸的粉色电动车闯入视线，他一时联想不到自己身上，因为来不及思考。
“当当当当！”温玫及时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交到师兄手上，脸上是欣喜的小表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今早和李太公去云阳圩市赶集的时候给你买的，那里的东西特别便宜！”
很惊喜，很意外，很受宠若惊。
于凌内心一滞，沉吟几秒：“不像是给我买的。”
像是她一时兴起看中了个小玩意儿，就顺手买了，玩腻了之后丢给他。
师妹怎么会认为他一个阳刚健朗、性别为男的大青年会喜欢粉嫩嫩的helloKitty啊！
温玫眨眨眼，无辜地反驳：“怎么会！师兄你竟然这样想我，我太伤心了！”
面对她拙劣的表演，于凌微笑一下，“少来。”
哎呀呀，被师兄看出来了。
她收起调皮，正了正语气，“我上次不是说了会给你买一辆吗？我可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我跟你说，别看粉色和白色那么纯洁，其实都是一种非常邪恶的颜色……”
于凌眼神疑惑，“是吗？”
邪恶是什么鬼？
“师兄你太单纯了，没见过太多的世间险恶，正好需要配这么邪恶的颜色来震慑别人一下！”
“我为什么要震慑……”话没说完，并且声量越来越弱，最后甚至摒住了呼吸，因为他眼睁睁看着师妹从车座下掏出沉重而夸张的大铁链……
金属拖地的噪音异常清脆务实，彷佛案发前准备的凶器。
于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话也吞吞吐吐，“师、师妹，你这是……做、做什么？”
温玫扫他一眼，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我给你买的锁。”
她可是挑遍了一整个集市好不容易买到的铁锁！还花了不少钱呢！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有么？”她先是斜眼瞄了一眼车，又垂眸看回手里的铁链，徐徐眨了眨眼，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可爱的新车就是要配这种大铁锁，不然容易被偷！”
于凌扶了扶额，“李太公是怎么由着你胡来的？”
“什么胡来？买这锁的店就是李太公带我去的。”
于凌：“……”
这看上去起码有五斤，太重了太重了……
紧接着，她又从车里掏出一袋蔬菜，“赶集的时候遇到村长在集市卖菜，他送给你的，说是你的病情需要吃些清淡的……”
于凌面无表情。
全村都知道他这病了是吧？
温玫提起塑料袋往室内走，一边感叹，“村长不愧是村长，都当上官了还能起那么早去卖菜，真是不忘初心啊……吾辈劳模。”
于凌跟在后面，“据我所知，村长家没有人种地。”
“咦？那村长的菜从哪来的？”
“从李婶家薅的吧。”
语出惊人死不休。
温玫：“……”啊？
这就是村长夸李婶的热心的原因吗……？
“李婶送的菜，村长吃不完，攒着攒着就拿去卖。”
温玫：“……”
这谁不赞一句勤俭持家小能手。
两人坐到餐桌前，这一桌荤素搭配得宜，色泽卖相也好。
师兄浅浅吃了一口，“味道不错。”
下一秒。
“你去哪户村民家蹭来的？”
温玫：“……”
她蹭饭的形象这么深入人心吗？
她忍不住抓狂，“买的！买的！”
“哦，那就好。”
温玫：“……哼！”
温玫尝了几口，赞赏地点点头，见师兄不说话，便开始交代往后的安排。
“师兄，老规矩，你带着大家挖宝，我转幕后。我昨天回了一趟学校，老师她原本要过来协助你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跑去云禅寺了……”
“所以我需要回学校帮她上课，顺便看看投资的事情，钱没拨下来之前，还需要你帮我应付一下村民，我答应了他们的。”
分工行动，效率更高，于凌没有意见。
不过，说到云禅寺……
“对了，我上次让你去那找大师给你算天喜红鸾星，你去了吗？”
“没去……”说起这个温玫就蔫蔫的，不过没蔫太久，下一刻就振作了起来，“结果我已经知道了，还是投身伟大的考古事业有意思。”
于凌：“……”这么快就凉了？
她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天喜星估计不太吉利，没有也好。”
不吉利？
于凌真诚地发出疑问：“天喜星不是正桃花星吗？哪里不吉利了？又不是烂桃花。”
“师兄，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你查查它的由来，就知道了，简直是乱点鸳鸯谱！”
“什么由来？”
温玫娓娓道来，“封神榜里纣王死后就是被封为‘天喜神’，你想想，让一个文武双全、高大威猛的君王主管桃花事宜，这明显就不靠谱嘛！而且是非常非常不、靠、谱！”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想想这画面……若一个仪表堂堂、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威武将军去掌管那寻花问柳之地，做起了媒婆……
他登时眉头紧皱，默默把荤菜移到她面前，缓和语气，“多吃点。”
温玫冲他微笑一下，“谢谢师兄。”
☆
云集市，月黑风高的夜晚。
一人一狗藏匿在繁华而零落的街道。褚希蹲在地上，摸了摸小狗的头，昏黄的路灯洒落在他们周身，衬出影影绰绰的孤寂畸零。
“‘没良心’，你说，她都回来了，为什么还是不要我啊？”
老子又被拒绝了！耻辱！
小狗不能回应他，只会活泼的汪汪叫。
褚希面目狰狞，恶狠狠地使坏，“你去咬她！受伤住院的钱我出，我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小狗摇着尾巴：“汪汪！”
这么积极地回应那不就是拱火吗？
至少对褚希来说是。
“好！还是你懂我！”他顿时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地叫嚣着：“走！咱们找她算账去！”
此时，一身黑衣、包裹严实、快步行走的女人慌慌张张地扑面行来。
他刚站起身，与她撞了个正着。
手臂传来剧痛，可没有等来对方的一句抱歉。褚希回过头瞧她，刚想口出狂言，可黑衣女子神情仓皇，步履匆匆。
不对劲。
他凌厉地眯起眼，顾不上身体刺痛发麻，一个箭步上前，女子好似察觉，转为加速奔跑。
经过一场他追、她跑、它狂奔，褚希擒住了她的手臂。
动作停歇，切换为静景。
褚希胸腔震动，表情不耐，凶巴巴地质问：“跑什么？”
小狗上蹿下跳，也跟着张牙舞爪：“汪汪！”
女子想挣脱，却发现力气不敌，便认命地放弃了。她微喘着气，愤愤不平，“好，今天是我倒霉栽你手里，跟你走就是了！”
“？”他皱眉：“你在说什么胡话！”
“呵！这么明目张胆的当街抓人，我就不信没有警察制裁你！”
褚希冷着脸，“我是警察。”
“呵呵。”她明显不信，疾恶如仇地瞪着他，明显不信他的任何说辞。
都是借口！什么警察！都是李楚派人假冒的！那个虚伪的男人！
“不是什么人说自己是警察都会有人信，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冒充之前请看看自己的形象和警察符不符合。”
他不符合？靠！
褚希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刚想发作，两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在不远处探出头，他目光闪烁一下，强硬地拽起她，“跟我走！”
她酿酿跄跄跟上，“别拽我！我自己会走！”
……
半小时后，云集市派出所。
黑衣女子拘谨地端坐着，面对一言不发的褚希，她还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叔叔。”
褚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有本事再说一遍。
“哥……哥。”
他皱了皱眉，还是不太满意，亲自纠正，“叫大哥。”
她很上道：“大哥。”
褚希脸色稍缓，这回终于顺眼了。
她抓紧时机拼命控诉，“大哥！有人跟踪我！他们要害我！”
褚希当然知道有人跟踪她，不过一切都要按流程来，“姓名，年龄。”
“……李夏，16。”
他点点头，登记完后一副要收工的模样，“行了，进去吧。”
李夏错愕，“你不问其他的吗？”
他抬起头，恢复了风轻云淡，“我早就下班了。”
“那我怎么办？”
“你在这待着呗，我给你留个灯。”
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