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少年的莽撞举动，让姜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独眼龙起身站起了起来，众人都以为要发生变故时，他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让开了地方，让狂野少年得以通过。

“切，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狂野少年不屑地看了一眼独眼龙，挑了个前排的单人位置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再一次听起了耳机里的重金属。情到深处，还要跟着歌曲rap几句。

狂野少年的行为已经触犯了规则，但却没有任何后果，耿焱疑惑地说道：“规则没有起作用。”

“不。”姜秀坚定地回答道：“你看后面的独眼龙和缺根指，这两个异生物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一直死死地盯着这个男孩。”

“尤其是那个独眼龙，口水都流出来好几次。”

“应该不是规则没有起作用，而是时机不对。”

姜秀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仿佛是验证姜秀的话一般，当808路公交车停在了清安桥的站台时，独眼龙猛地出现在狂野少年的身边，不等他有所反应，少年的左胳膊硬生生地被独眼龙给扯了下来。

鲜血溅了一地，少年吃痛得大叫，另一只完好的手紧紧地捂着伤口处。

独眼龙悠哉悠哉地回了座位，大口大口地吞吃着刚刚的战利品。

买菜阿姨忍不住地反胃，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一个劲的躲在角落里。

“这就是违反规则的后果吗？”耿焱喃喃自语道。

他倒是没什么反应，甚至很兴趣地在打量独眼龙。姜秀则端正了身体，她还没有心里强悍到可以看异生物生吃人。

但是对于耿焱，她感到有些费解，这个高中生看起来并不害怕，也没有恐惧，更多的是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

“我刚刚看到你的工作证了，巡警姐姐，你会保护我的吧？”耿焱帅气的脸蛋上露出像金毛犬一样的笑容。

其实耿焱长得和金毛也很像，一头中长的金发，浅棕色眼睛，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稚气，卫衣外套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校服，上面写着深川高级中学的字样。

“我尽力。”姜秀没有被眼前少年漂亮的容貌所迷惑，在异化区，保护好自己才是优先级。

耿焱看起来并不介意姜秀话里的潜台词，笑得开朗：“没关系，我保护巡警姐姐也可以。”

姜秀挑了挑眉，没有再回应，她的目光落在刚刚失去一条胳膊的狂野少年身上，他的状态非常不好，大量的失血导致脸色苍白，巨烈的疼痛感导致他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谁都救不了他。

姜秀的良心作祟，思考片刻从通讯器内调出一只针剂，扔给了狂野少年。

“打进伤口里，是特效针，有止血止痛的作用。”姜秀不冷不热地说道。

“不用你假惺惺。”狂野少年咬牙切齿地回应。

“没关系，你也可以不打，等死就行，以你现在的流血速度，最多不过半小时必死，但是半小时可不一定能出去。”姜秀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给自己，没事乱发什么善心。

这特效针她也就两只，还是出院的时候她花大价钱买的，特效针可走不了医保，看到账单刷卡的时候她心都在滴血。

买特效针纯粹是以防万一，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狂野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拿起怀里的特效针打进伤口处，很快止住了血，疼痛也缓解了不少，呼吸逐渐平稳。

“谢谢。”狂野少年哑着声音说道：“我叫李壹赫。”

“别谢的太早，这特效针八千一只，出去记得给我钱。”姜秀认真地说道：“你这耳机得三万了，我相信你不会欠债的对吧？”

李壹赫转过头不再言语，似乎是被姜秀的话再一次气到了，索性不看姜秀，“出去就给你。”

姜秀满意的点了点头，她的注意力被拉回到清安桥站台上。

这一站的站台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司机按照规定等了五分钟，即将关门时一个偏矮的身高，黝黑的皮肤，微驼的背，洗旧的t恤，走路有些一拐一拐的，口音奇怪，胡子拉碴，穿着看起来并不合脚，甚至有些过分宽大的鞋子，男人就这样上了车。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红色的卡片，靠着机器缴了车费，接着他的扫了一眼车上的座位，抬脚走到了最后一排。

独眼龙停下啃食的动作，将头埋得低低的，避开与男人视线相交，缺根指也与独眼龙一般，尽可能的不引起男人的注意。

公车上陷入寂静，谁都没有出声。

司机努力保持镇定正常开车，但是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

姜秀盯着规章制度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要找出其中的漏洞。

第三条规则强调的是记住目的地，在准确的公交站点下车，姜秀是打算直接做到汽车总站的，到达正确的目的地下车就可以脱离异化区了吗？

这个异化区会不会太温和了？

洋洋洒洒十三条，怎么看都不会那么简单。

公交车的vip卡也很令人在意，这张卡总不能代表着异生物坐公交车次数很多吧？

疑惑和线团一般缠绕纠结，姜秀揉了揉太阳穴，思考着眼前的问题。

一声微不可听的叹息声从最后排传出，姜秀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不动声色地借着玻璃的反光观察后排的男人。

男人佝偻着背，靠着窗户，眼睛闭起，看起来很疲惫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公车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夜晚悄然而至。

司机开了很久，一直没有看到新元工业区站，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

“好像有点不对劲。”司机低声朝着后方的姜秀说道：“平常十二分钟能到的路程，这一次开太久了。”

姜秀计算了一下时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问题出在哪里？

突然，司机猛踩刹车，整车的人都控制不住的向前倾斜，姜秀扶住座椅的边缘，勉强稳定身形。

李壹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直接摔倒在地，但是他想到了规章制度上的第十二条，忍着痛回到座位上。

买菜阿姨借机坐到了姜秀的正后方，颤抖着声音说到：“小姑娘，你看车前面。”

变故发生的突然，姜秀只来得及盯紧后排的三个异生物，没有注意到车前方的动静。

一个同样穿着深川高中校服的女孩站在马路中央，安静地看着公车向她行驶。

“夏夏？”耿焱变得紧张起来。

“什么夏夏，这不是我儿子吗？”

买菜阿姨刚刚只见到一个身影，当车停下后，她才看清楚，一个背着公文包的男人站在车前，因为加班而面色憔悴，那张脸，正是她的儿子。

李壹赫哼了一声，由于失去一只胳膊，明显谨慎了很多，说话也变得轻声了起来：“你们疯了吧，车前面是个异生物啊。”

车前的异生物扭动着身体，紧贴公车的玻璃，像一只八爪鱼一般，蠕动着肢体。

司机点了点头，似乎是附和李壹赫的话。

“你说呢？”李壹赫看着姜秀，似乎期待她说些什么。

事实上，姜秀什么都没有看见，车前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明明只有一团空气，每个人口中都有一个人或者是异生物站在车前。

异化源的污染？

不对，污染的速度不会那么快，一定有什么，是姜秀没有注意到的。

“开车门，得让我儿子上车！”买菜阿姨突然激动起来，虽然她是第一次进异化区，但是政府铺天盖地的宣传异化区的危险，哪怕车上也有异生物，总比在马路中央杵着要好。

司机在犹豫，他不确定拦车的异生物是不是乘客，但是他也不想贸然的开车门。

买菜阿姨说着就要进驾驶座，姜秀眼疾手快的按住了她。

姜秀的余光瞄到了独眼龙的表情，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她在李壹赫与独眼龙发生争执后见到过。

此刻买菜阿姨起身，一定会出事。

“小姑娘你拦我做什么？”买菜阿姨着急的想要挣脱姜秀的控制，语气变得着急起来：“那是我儿子！”

“阿姨，那不是你儿子。”姜秀认真的劝阻道。

买菜阿姨似乎着急了：“那你让我下车，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我和我儿子走回家总行了吧！”

说着，就要拎起菜，一副要走的模样。

姜秀的目光突然定格在规章制度的第三条。

“阿姨！你一开始要在什么时候下车。”姜秀力气加大了些，让买菜阿姨无法站起来。

可是也惹怒了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女人。

“你怎么回事？我要在哪站下车关你什么事情？”买菜阿姨逐渐失去耐心：“我要和我儿子回家。”

似乎是姜秀的话点醒了耿焱，他的目光虽然贪婪的停留在‘夏夏’的身上，但是却没有和买菜阿姨一般闹着要下车。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紧紧攥着，逼着自己不再看公车前那瘦削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