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卫国也道:“这是你们黄伯伯,他和你们是老乡,和你们爹关系很好。”
苏水生不知道怎么就眼眶有些湿润。他抬手按了按眼角,对黄主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叫道:“黄伯伯好!”
他很少听到有关他爹的事情,他娘活着的时候不常说,他们兄弟几个也没有多少机会能见到他爹。不过男孩子天然就容易崇拜父亲,听说黄主任和爹认识,三个男孩子全都有些小激动,时不时就会偷偷瞧上一眼。
黄主任笑道:“好,来,你们兄弟几个都来,到我身边坐!”
苏大娘指挥着孩子们上了炕,她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了,笑道:“黄主任,您可别管他们,您来吃饭,您一定得吃好喝好!”
黄主任笑道:“婶子,您别那么客气,叫我小黄就行!"
苏卫国也插话,“娘,老黄在部队里的职务是保障部的干事,兼任军工厂一个车间的主任。”
“哦,那我叫您黄干事吧!”
黄干事连忙摆手,“婶子,您千万别客气了,我和苏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您就把我当成子侄辈,叫我一声小黄就行!”
苏大娘也不再坚持,爽快应了。
三个孩子坐下后一直低着头,专心的吃饭。但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三个孩子全是脸蛋红红的,眼里也闪着细碎的光。
卫小婉没有插话,黄主任这么热情,这次来肯定是求人来的,她在等着黄主任主动说明来意。
饭后,黄主任果然主动开口了。
他这次来的目的,是想请卫小婉帮忙的。
军工厂里面小帮派很多,一直都是很难处理的隐患。黄干事代管制衣车间以后,就一直犯愁这个问题。
“别的都好说,眼看天气暖和了,前些日子新上的一批夏季的轻薄面料,这一个月的耗损直接高到离谱,我看呐,那些人是真的把别人当傻子在看呢!”黄干事锤了锤桌子,一脸的气愤。
苏大娘虽说没在工厂干过,但是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有工人偷布料呀!
其实这种事哪里都有,以前在村里,播种的时候有人偷吃粮种,收粮的时候有人偷拿粮食,因为监管制度没有工厂那么完善,这些事只会更多。
苏大娘望望卫小婉,心知这个黄干事特意说这个肯定是有目的的,她附和了几句,没敢贸然开口,只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果然,黄干事很快就说了下去。“我也调查挺久了,该用的措施都用过了,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我今天登门,就是希望小卫同志能够帮我在内部调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小婉一直静静地听着,她现在可太明白这件事是怎么一回事了,但她确实不想管。就像黄主任说的,工厂里关系错综复杂,单她听说过的,其中就有一个和师长夫人是亲戚关系。她如果真的接了这活,但凡漏掉一个,那她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黄主任不像是不知道这些的,她不由问:“主任,咱家属院里有不少军嫂都在厂里上班,您如果有需要,比我合适的人其实有很多,为什么选了我呢?”
黄干事苦笑道:“我知道这是个苦差事,老工人们工作的时间久了,和别的工人处出感情了,更不愿意掺和进这里头。而且,不瞒你说,我怀疑这件事参与的人不在少数,所以不愿意打草惊蛇。”
他知道卫小婉的顾虑,保证道:“你放心,我只是想让你帮忙留意一下,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说的。”
他找上卫小婉,也是因为这姑娘确实机灵,而且作为保洁员,她基本上去哪里都不会引人怀疑,是最好的人选。
卫小婉了然的点点头,理解归理解,但她并不想贸然答应这件事。她想整治那几人不假,但她不想把自己搭进去。
黄干事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说让卫小婉再好好考虑一下,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卫小婉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送黄主任走的时候格外的沉默。
第二天是周末,难得可以休息一天,卫小婉一早就带着那兄弟三人去外头挖虫子去了。
家属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绿化带,四人找了一处树木最茂盛的地方,掀开地上干结的土块,对着裸露出的湿润土地开挖。
家里的工具不够,苏木生拿着一根坚硬的小树枝,半跪在地上疯狂挖掘。眼看卫小婉已经挖到好几条蚯蚓,他把树枝往地上一扔,不高兴道:“你这个办法也没有多厉害嘛,只是挖蚯蚓而已,我们也会!”
“卫姨,你不是说你们以前在村里,有更好的喂鸡的办法吗?”苏火火眨巴着大眼睛,好奇问道。
卫小婉把蚯蚓扔进小桶里,笑道:“我们以前住在山村,一出门就是山坡,多少蚂蚱虫子的抓不到,只不过浪费时间而已!”
而且这几年大家虽然吃不好,不过好在不缺粮食,每家养的也不多,喂鸡鸭的粮食还是有的。
她见小家伙撇嘴,凑过去神神秘秘的说:“不过我听我娘说,以前有养鸡多的人家,会在地里种虫子。”
“种虫子?”
这下子不光苏火火好奇了,连苏木生和一直默不吭声的苏水生也抬起了头,全都看了过来。
卫小婉却不肯继续说下去了,她开始卖起了官司,笑道:“唉,可怜我这一大早要陪你们来挖虫子,回去还得喂鸭子,这休息日怎么比上班日还忙呢!”
三个孩子互相对望,苏水生一锤定音:“咱一会回家问奶奶去,只要她不是骗人,那奶奶肯定知道!”
卫小婉见几个孩子不上道,心里哼唧,假装不高兴,挥舞着小铲子更加卖力的找蚯蚓。
她做这个比较有经验,没一会就挖到了很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矮个老人站在了他们身边,专注的看着他们挖蚯蚓。
卫小婉觉得有什么挡住了光线,抬起头来,正好和老人的视线撞到了一块。老人对着她和蔼一笑,随意问道:“姑娘,我看你很会找蚯蚓嘛,以前不少干吧?”
卫小婉探头瞅瞅他身后跟着的一个青年军人,猜测可能是住在这个院儿里的家属和他当兵的儿子,她笑道:“大爷,不是我吹,要说找这玩意儿,一般人都比不过我,我可是有秘籍的!”
“哦?你有什么秘籍,介意教教我吗?我倒是听说过一种方法,你要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交换,只是我这个方法还不知道真假……”
卫小婉哪里有什么秘籍,她不过是干得多了,隐隐有些心得了,你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她肯定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她听老人这么说,倒是也来了兴致,忙问道:“什么办法?”
老人倒没有卖官司,直接道:“我听说插一根木棍在地上,拿另一根木棍摩擦,蚯蚓就自己爬出来了。不过我没有试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卫小婉“噗嗤”笑了,“大爷,这是骗小孩的,我试过。这个办法,你找个河边那种蚯蚓多的地方,多等上一回或许有用,但是有那时间,我早就抓够了,鱼都钓上来了!”
“哦,你也喜欢钓鱼?”
卫小婉想捂自己的嘴。
她打哈哈道:“哈哈,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吃饭了,大爷,下次有机会再聊啊!”
老人也笑道:“行呀,下次有机会咱们一起钓鱼去!”
卫小婉可不敢真的应承下来,这万一被人拿来当把柄,那还了得!她带着三个孩子,一溜烟的跑回家去了。
老人负手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他身后的年轻军人提醒道:“李老,需要我查一下这个女同志的底细吗?”
李老刚才说下次要和对方一起钓鱼,看李老的态度,他可不觉得这句话是随便说说的。
李老笑着摇头:“用不着。小刘呀,你的消息还是没有我的灵通,那四个孩子一看就知道是李驴蛋的那几个遗腹子,这位女同志是谁,那还需要查吗?肯定是苏卫国那小子的未婚妻了!”
小刘挠挠头,笑道:“还是李老您智计过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李老伸手点了点他,这小子跟谁学的油嘴滑舌,连”智计过人“都说出来了。
苏大娘站在街门口,见他们几个终于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卫小婉,没好气道:“昨晚上刚和你说的话,你全都忘了是不是?”
“大娘,你昨晚上和我说啥了?”她现在又要上工,又要学习,忙得不可开交,关键是系统最近又开始整新的幺蛾子,每天晚上在她脑子里背古诗词,说是要陶冶她的情操。
她倒是不怎么嫌烦,但是容易犯困啊,经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别人和她说话,她也全都听不进去。
苏大娘真的是拿这个小妮子没办法,她打发几个孩子去洗手,单独把人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不是和你说,今天虎子没啥事,让他带你出去逛一逛嘛!你这一大清早的就往外跑,也不知道好好拾掇拾掇!”
“出去?出哪去?”
她来了这么久,还真的没有正儿八经的出过家属院,顶多就是去个菜市场和与家属院只隔了一条小小过道的军工厂上班。说不想出去,那是假的,这个城市有山有海的,和老家那边很不一样,她早就想到处走走看看了。
苏大娘把人往屋里推:“还能上哪去,别的小年轻喜欢上哪去逛,你们两个就上哪!行了,别磨蹭了,好好洗把脸,把你那件花衬衣找出来穿上!”
卫小婉祖上三代贫农,政审好过的很,现在她和苏卫国的结婚申请已经批下来了,只等两人什么时候有时间去领证就行了。
不过苏卫国过几天又要出任务,没有时间考虑结婚的事。
他的意思是想要任务回来后再办婚礼,苏大娘想着他这一去还不知道又要多久呢,趁现在有空,就想让两人抓紧时间培养一下感情。
儿子那边倒是好说,面上看起来倒是挺正经的,但心里还指不定有多着急呢,就看他只要没任务,就见天儿的往这边跑的勤快劲儿,苏大娘就能猜出来他的意图。
倒是这个二妮儿,看起来对婚事很积极的样子,但实际上还是个没开窍的,大概连男女感情都不懂呢,看得她着急。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卫小婉,凝眉道:“不行,一会我得和虎子好好说说,也给你扯个花发卡戴戴!我看这里的小丫头们都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你也去买个那种红红绿绿的发卡,戴着肯定好看!”
卫小婉笑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急忙把人往外头推:“好了好了大娘,我知道了!”
苏大娘还不放心,又伸头进来嘱咐道:“你可快着点儿,拾掇好了就赶紧出来吃饭!”
“知道啦!”
卫小婉把门关上,她背靠着门,想着终于能出去逛逛,而且这还是比老家要大上很多的大城市,就觉得心咚咚的跳个不停。
062感受到她的情绪,开口问道:“宿主,你心跳得好快呀,是因为要和那个苏卫国约会吗?”
“约会?什么约会?”卫小婉心不在焉的问。她没有着急收拾自己,而是快速翻找出她的行李,从最深处翻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那里面是她所有的家当。
她把钱和票拿出来数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盘算着这里都有些什么土特产,才重新放回布包里,小心揣进怀里,笑嘻嘻的问系统:“你刚刚说什么?”
062:……
得了,看这样子,肯定不是因为约会的事这么高兴。
卫小婉笑道:“嗨呀,什么约会不约会的,你这个小家伙懂得还不少呢!”
062有些无语,它警惕道:“宿主,你不会是想搞什么投机倒把吧?你们这个时代搞这些可是犯法的!”
“哎呀,这个我比你懂,你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小妖怪,还操心起这个来了!”
062被戳到痛脚,再不肯说话了,并且决定给宿主多增加一个月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