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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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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果冻听着487呼吸均匀,小心地抽出胳膊。他轻声穿上外袍,踏出门口。

宋德钟就睡在隔壁的房里。果冻敲门进去,叫醒了他。

“我出去一趟,你去守着他。”果冻说,“他睡着了,进去时轻声点。我出门时没和他说,他若是半夜醒了问起我,你便说我去见个旧友。他若是没醒没问,便不用特意和他说了,我天亮前回来。”

宋德钟起身说:“知道了,您去吧。”

果冻披着件斗篷,绕着小路走在夜色里,怀里揣了那只袖箭。今夜比往常凉,他缩着脖颈疾行,绕到一处角落,坐上一辆停好的车。

车子驶到一处旧庙前停下。这寺庙附近不远处就是京城闻名的大庙,途径客人除非不熟路,否则鲜少来这。如今深夜,四周更是荒无人烟。

果冻下了车,走进庙。里头随即走出个僧人,他面熟,正是他在西疆古庙里遇到的那僧人。他天生浅褐眉色,果冻印象很深。

果冻掏出兜里的袖箭递给他。那人接过来数了数,箭羽就少了一根,轻笑一声:“不愧是大将军,果然箭术了得。”

果冻没跟着笑。他问:“今日是不是出了乱子?先前你嘱咐我要趁二皇子路过时再动手……”

话音未落,那僧人抬手示意噤声。

“总督,您问多了。”

果冻不说话了。

“要你办的事没出毛病,咱们一码归一码算,你放心。”僧人笑了笑,“今日的事可得咽进肚里。”

果冻应了一声。

僧人想了想,又问:“贫僧还想请教大人……您夫人和他母妃的关系如何?”

果冻心上一紧,严肃说道:“你别把他牵扯进来!”

“总督别误会,问问家常而已。贫僧认识几位宫中当差的友人,多少知道些宫中消息。”僧人笑道,“贵妃久居寂宫,前不久有点要复宠的苗头,这等圣恩怎能落下夫人?贫僧是来报喜的。”

“他常年只和养父联络,从不和我提起贵妃和圣上。”果冻没放下警惕:“他不愿回去做皇子。你想让他做什么?”

“回宫一趟就好。他毕竟是圣上第一个孩子,还是圣上做王爷时就有的骨肉,如今久居宫外过得不富贵,圣上见了肯定疼惜。”僧人说道,“您见过贵妃的面么?”

果冻说:“没细瞧见过。”

僧人笑道:“贫僧曾有幸见过。夫人和贵妃年轻时长得极像,年岁也和贵妃入宫时差不多大。若是这进宫一见能勾起圣上对陈年旧情的追忆,贵妃再吹几句枕边风,兴许夫人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果冻琢磨着这话,没吭声。

“总督不必担心夫人被卷入那些诡谲云涌。皇子争储一向是朋党之斗,夫人身后只有个后宫妃子,这局他想入都入不进去。”僧人说道,“您想为自己和夫人求余生平安顺遂,不过是想偏安一域,攒些银子,再行己抱负,为百姓做点事情。”

僧人看着果冻眸里的神色,便知自己说对了,笑道:“您要的这些碍不着那些朋党,圣上可以肆无忌惮地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果冻想了想,说:“我是听懂了,是贵妃想召他进宫。可你同我讲这些干什么?不只是为了知会我吧。”

僧人笑了笑:“不是什么大事。贵妃和夫人多年不见难免生疏,夫人性子内敛,怕是不愿意去。劳烦您多哄劝哄劝夫人。”

果冻听乐了:“再生疏那也是他亲娘。他若是不想见,说明是有至深的苦衷,我哪哄得了。”

他在487养父那里听到点风声。老爷子那日被他俩乱来的事气得不行,浑浑噩噩地只说了几句胡话,但果冻还是听出来里头有故事。

“是有苦衷,但那都是老一辈人的事,心结不在夫人身上。”僧人笑道,“您若信不过,那我把往事给您说了,您听听这面能不能见。”

果冻提着心跟过去,心里想听又不敢听。

“贵妃和秘书监右丞是幼时玩伴,自小结下情谊。两人算得上门当户对,秘书监右丞家里头也提了亲,可元谏和老爷子的心气多高啊?没看上右丞家里,指望着嫁王爷呢。”僧人冷笑道,“贵妃确实生得极美,不怪他家想攀龙附凤。”

后头的事果冻已经猜出来了。

“贵妃十五岁那年,当时还在做王爷的圣上微服私访,在街上偶然遇上了他,一见钟情,当日就娶回了王府洞房。”僧人嗤笑一声,把偶遇一词说得重,“元谏和掌圣上车马的一个公公要好,就在圣上途径那处的前三日,元氏在那巷子里买了间宅子。圣上到的时候,本该待在闺房里的贵妃恰好就和家里闹了别扭,跑出闺房,又恰好遇到了圣上。”

果冻跟着笑了笑。

“贵妃洞房后,心里还惦记着年少情谊,整日地哭,圣上也拿他没招。后来怀上了皇嗣,元谏为照顾他便让敬事房多安排了几个公公过去伺候,然后他便不哭了。”

果冻心里一紧,瞪大了眼:“这就不哭了?”

“反正贵妃人是不闹了,整日乖巧得很,再也不发脾气,哄得圣上也高兴,重赏了元谏。”僧人咧嘴一笑:“那群人怎么给他调教得那么乖的,谁知道呢。”

果冻看着这笑,都觉得瘆得慌。

缓了许久,果冻轻声问:“这些事,我妻都知道吗?”

僧人说:“反正他养父都知道。他和他干儿子讲了多少,贫僧就无从得知了。”

果冻感觉自己快站不稳了。

“那……”果冻一开口,被自己的哽咽声吓了一跳,连忙摆正了腔调:“圣上知道贵妃进宫前的旧情吗?”

僧人笑道:“都知道。”

果冻快喘不过气了。放眼放去,487这三个能喊上爹娘的人里就没一个正常人。要么是原本就不正常的,要么就是好端端的人被不正常的人给逼疯了。

“圣上知道后,原本要杀了他养父的,可贵妃闹着要上吊自尽,皇上才收手。”僧人说道,“后来也是贵妃主张要把孩子送出宫的。圣上原本想在宫外给他找个富贵人家去,可贵妃不答应,就要送到右丞家里养。”

果冻想了想,这还真是487最好的出路。他跟在半疯的娘亲身边肯定过不消停日子,送到富贵人家也难免被有心之人利用了皇子身份,倒不如送他养父那里消停。虽说富贵不再,唯能图个平安,但于他的命运来说平安已是最难得。

这么看来贵妃倒也没彻底失智,还会替孩子筹谋考量。

但贵妃常年活在这样丧心病狂的囚笼里,理智尚存难道不是比彻底疯了更痛苦么?

果冻喉头干涩,选不出答案。

“所以……他母子间其实并无任何恩怨,都是苦命之人的无奈罢了。”僧人说道,“夫人年幼无知时也许会对他母妃弃他出宫心生怨念,但如今他已长大成人,都有自己的孩子了,肯定明白他母妃当年的苦衷。”

果冻垂眸想了会,说:“这些年,我媳妇儿和他母妃联络过吗?”

“他去找过贵妃。光我知道的,就去了能有五六次……”僧人说道:“贵妃不肯见他。给他撵走,说若是再来就杖责他。可他下回还是来,贵妃没找人打他,只把他捆上送出宫了。”

僧人看着果冻,眸里波光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他一改往日的阴森难测,此刻竟像个慈父一般。

“贵妃这些年虽说不见他,暗里没少派人打听他。您也是快做爹的人了,能明白贵妃的难处……若非走投无路,哪个为父母的会舍得和亲骨肉一刀两断。”僧人声音渐轻,“贵妃怕他也淌进这摊泥泞……所以就算此生不见,他也要保孩子平安。”

僧人说着话,眼睫颤了颤,竟落下一滴泪来。果冻惊得怀疑自己眼花了,可他循着泪珠看过去,分明瞧见袍子上晕滩开一片湿。

这是蛊惑之泪吗?

果冻想不明白。他觉得此人并非是会为旁人之悲喜而动容的人。

“贫僧说完了,我就知道这些了。”僧人说道,“您若是信不过我,可以回家去问问夫人,他知道贫僧的话里有没有掺假。”

僧人很快平复下来,留着脸上的泪痕不擦,也不遮掩,就像无事发生似的摆回那套高深莫测的傲态冲他笑。可那泪痕实在太显眼,半池浊泪含在他老朽的眼眸里翻滚,随着眼角褶纹的抽搐一闪一闪,看得果冻心中五味杂陈。

“让我妻去见贵妃倒是行。”果冻抽抽鼻子,说:“但贵妃复宠……他在圣上身边不会过得很痛苦吗?”

僧人毫不犹豫地笑:“会。”

果冻噎了一声。僧人问:“怎么着,你想救他?”

果冻想了想,没吭声。僧人笑道:“穷的独善其身。您得先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手里,才能救旁人的命运。”

他笑声寒冽,让果冻分不清这人是笑他还是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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