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舟长得真的很吸引人。
席上总是借着夹菜说话的由头看向江李两家的第三代,尤其是高调带了个男人回家并且可以说是广而告之二人的关系。
头顶的灯光柔柔的照亮大厅,脱下外套,挽起的衬衣袖口露出小臂,偏白的肤色衬得绷起的脉络显出淡淡的蓝紫色。蟹八件中的小银剪被勾在指尖,沿着掰口伸进进去仿佛握着什么珍品,仔细剪开。
微微颤颤的蟹腿肉呈现淡茶色的果冻质地,长柄叉推出蟹腿肉堆在黑陶碟里,底下用勺子颠起一座小小的果冻山。
坚硬的蟹钳则被放在小方桌上轻巧的敲碎,用叉子掀开碎裂的壳,把肉从里面带到勺子上,等所有的处理好后楚行舟褪下透明的手套拿起桌面上的湿巾擦干净每一根手指。
众目睽睽之下把颤嘟嘟的蟹肉推给江洲,上面还悠悠地点缀着金红色的蟹膏。
“我还要醋!”
江洲毫不见外地开口诉说自己的要求,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笑得像个猫儿似的。
坐在江洲附近的那些兄弟戏谑地给了江洲一个眼神,被江洲无视掉了。
中午的宴席上除了大菜凉菜,收尾是一咸一甜的汤羹。
咸的汤羹是宋嫂鱼羹,甜的是雪燕银耳枸杞配红枣小圆子。
今天请的帮工收掉桌上的残羹,让小工们把汤羹送上。汤羹是以每人一盏的分量呈上来的,楚行舟给江洲咸甜两碗都舀了一份,自己则是选了鱼羹。
青瓷盏中升腾的袅袅热气在搅动中尽数散去,琥珀色的火腿丝与莹白鱼脍在薄薄的琉璃芡中浮动,搅动间如碎金的蟹黄油花在羹面浮动。
鱼片入口滑嫩甘甜,火腿咸鲜带着岁月的风味。
江洲吃完又要了一份,一旁的楚行舟只能叹息着帮江洲分担了半碗小圆子甜汤,而江洲明目张胆的在众人的眼前和楚行舟共用一勺饮完甜汤。
坐在高位上的几人笑呵呵的把一切尽收眼底继续他们的说话。
一举一动间,关系的亲密落入台下他人眼中,再无他话。
桌上摆上适口的坚果点心和茶水,明显的喝完自便的信息表达。
出席的那刻,“江李两家主家的第三代爱惨了他的男朋友”这一消息如狂风飞卷在亲友之间的谈论当中。
对此江洲只是笑笑,等老人们离席之后也欠身和楚行舟离去。
江洲知道楚行舟不在乎他人对他的看法,但是江洲在乎。
明明是一副淡然随他模样的楚行舟在自己的面前,像高傲的猫科动物在极其信任之人面前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窗外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屋内各人心怀各思。
江老爷子大寿,江洲和玩的好的兄弟在宴后屋内给老爷子挨个行了礼。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晚上记得来爷爷奶奶这里赏月啊,爷爷给你们烤小月饼吃。”
江洲爷爷挨个握住几人的手,轮到江洲时候更是不舍得松开。
“要不崽崽今天就别去上班了吧。”
江洲哭笑不得:“爷爷你在说什么,是你告诉我们做事不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再说晚上我还回来,记得给我和行舟留个门啊,我特地煲了佛跳墙,等晚上爷爷奶奶你们要吃的话提前两小时让我爸把我带回来的料放进去小火焖着。”
江洲拍拍爷爷的手乖乖地说道:“乖乖在家和奶奶还有外公外婆玩啊,我出去打完工就回来陪你!”
“我说你小子前几天给我发照片的那罐汤去哪里了。”从外面帮自己老爹应付同辈的客人,刚踏进后院的江爸一巴掌就招呼在江洲的后背上,“馋死你老子了我说怎么我今天没喝到。”
“嘿嘿,人太多了哪够分啊!”江洲嘻嘻哈哈地冲家人挥着手,和等在门外的兄弟几个打了个招呼,手自动牵上楚行舟的手。
“陆悠,白元你都认识了,这是小八,大名周博怀,还有这个,简志星。”
长长的回廊上,江洲拉着楚行舟走在众人身后给自己的未来男友科普自己的亲友团。
“小八家做的是船舶行业的,远洋出海或者跨国际航线都可以找他,就是别和他去钓鱼,新手BUFF都压不住的那种空军怪。据说小八找了个女朋友是个搞高新信息技术的,上次小八刚把人嘴了就想逃跑结果被人直接定位打电话逮了。那场面,啧啧啧。”
“小星星是研究考古的,他男朋友是秦史研究的,最近才和团队回北市,今天是赶巧了不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他人,我们想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他和他对象了,我都感觉他们比我们还帕拉图。”
“隔壁文文姐和宋晓也没来,估计在陪我妈那边去了,我还有个兄弟叫王子,最近在外地拍戏实在请不了假,”
江洲一一介绍自己的亲友,明亮的双眸里似乎荡漾着水润光泽,他这一举动无一不代表着一种信号。
一种世界为他张开的信号。
“江崽,再揭我的短,我就把你小时候巴拉半截裤子的光屁股照片发给你对象!”
走在前面的周博怀歪头比了个划脖子。
“小八你再叭叭小心江崽告诉你女朋友收拾你。”
“告诉就告诉!我两我说了算!”
“我录了音了。”本来默不作声的简志星晃了晃手机,“V我50,赎回去。”
“转你500,求你给我!”
等众人嬉闹过后在停车时挥手告别。
因为喝了酒,车是蹭的陆悠的车,花十七不能喝酒这次回程是花十七开的车。
临走前白元那张扬的幻影停在了陆悠的库里南旁边,啧了两声。
“花队医,你真和陆二在一起了?”
花十七撇了他一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说完瞅见副驾驶座上冲自己腼腆笑着小声喊哥的小鹿,冲对方笑了笑,“玩得开心,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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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这天从下午四点开始食客络绎不绝。
江洲刚到店里看了一眼表,正好三点,里面小包已经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接个不停,告诉对方今天预约已满非常抱歉。
小李和小顾正转成陀螺连门口下沉的小花圃都清出来摆桌子。
“老板。”
“老板你来啦!”
“嗯,给你们的中秋礼盒放前台了,晚上记得拿。”江洲冲站在门口的楚行舟摆摆手,火速钻进厨房开始备菜。
厨房里小齐和前来帮忙的两个小工正在准备各自的材料。大量的蔬菜正在两个临时工的手里切片切断切丝,肉类还没来得及改刀腌制,小齐正在给海鲜打氧冲沙,然后就是刨肚去黑膜这一系列前置工作。
“老板,今晚点蟹的人很多,姜丝柚子醋我兑好了。”
“行,你把鱼刨完送冰箱去,我来料理肉。”
江洲戴好帽子口罩和围裙,加入这个备菜大军。
中秋节这天渔江推出的菊花银丝羹需要大量的鲈鱼和鲜鸡汤。
江洲把在市场上现挑现杀买回来的散养老母鸡拿面粉清洗后直接投入大锅中,投入姜片滚开撇沫直到汤面清澈,再加入桂圆枸杞和蟹壳添加一丝风味。
生肉被改刀切丝的、切片的、切块的飞速投入几个大的不锈钢盆里,该腌制的腌制该生鲜冷藏的加盖冷藏。
紧张的备菜后是接连的高客满座。
所有人都忙成陀螺,直到停止下单时江洲和小齐才放下锅铲松开已经麻木机械的双臂,就连两个小工也擦了一头的汗水开始收拾。
等客人走后,保洁入场,江洲这才呼唤小齐小包二人收拾东西:“小李,小顾,今晚你们帮忙锁个门。”
“好的老板。”小顾和小齐累瘫地坐在凳子上,休息着喘了几口气结果小包手上的钥匙。
“辛苦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江洲指了指桌面上的礼盒:“记得拿。”
渔江的门被推开,手臂上挂着白色针织衫的楚行舟握着玫瑰立在门前。
给点力的花瓶换好玫瑰,爬上楚行舟车座的那一刻江洲一下子瘫软了下去:“累死我了——”
“头痛腿痛胳膊痛哪哪都痛!”江洲哀嚎着把楚行舟递过来的按摩仪搭在肩上,小猫似地哼哼着,“夭寿了,还有两天——”
叫着叫着江洲觉得不对劲,后座怎么一点声没有。
转头望去小齐已经贴着小包开始打起小呼噜,而小包也陷入沉睡。
“还需要帮忙么?我这边也有厨师朋友中秋可以外接一下工作。”楚行舟有点心疼,单手把熬好煮得软绵绵打成浆液的红豆沙杯子递给江洲。
热乎乎甜滋滋的豆沙入肚,江州享受着按摩仪的舒缓,轻轻摇了摇头:“算了,没提前协商估计你朋友也走不开,国庆我多请几个小工和帮厨来。”说完把头搭在护枕上,看着后视镜里的两张睡脸悄声说:“辛苦你们了。”
“也辛苦你了,行舟。”
十五的月亮高悬于空中,盈盈月和路边投射的灯光让回乡下的路明亮如白昼。
“不辛苦的,江江。”
楚行舟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勾了下江洲的手指。
“只要有你我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