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天，故浅川睡到中午才醒。

窗帘没拉严实，一道刺眼的阳光斜斜地切进来，正好照在他脸上。他皱着眉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三十七分。

屏幕上有一条沈默言发来的消息，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

Silent“我去图书馆。”

故浅川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最后回了“大学霸这么早就起来了呀？”。他翻身坐起来，抓了抓睡得翘起来的头发，突然觉得房间里安静得让人心烦。

明明放假前还嫌学校太吵，现在真的安静下来了，反倒不习惯了。

——

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半盒牛奶和几瓶啤酒。故浅川拿出牛奶晃了晃，发现已经过期两天了。他叹了口气，把牛奶扔进垃圾桶，抓起钥匙出了门。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亮着灯，玻璃门上贴着"新年促销"的红色标语。故浅川推门进去，暖气混着关东煮的香味扑面而来。

"要什么自己拿啊。"收银台后的老板娘头也不抬地说。

他本来只想买瓶可乐，结果在冰柜前鬼使神差挑了根沈默言常买的绿豆冰棍。

——

故浅川蹲在便利店门口啃着冰棍，一月的寒风刮得他后颈发麻，喔不，现在是整个人都发麻。

冰棍啃到一半，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故浅川眯着眼望过去，几个穿着外校制服的身影晃过巷口，骂骂咧咧的动静混着拳脚到肉的闷响。他本来不想管这破事，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闷哼——

"沈默言？"

冰棍"啪"地掉在地上。故浅川冲进巷子时，沈默言正把第三个男生掼在墙上。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默言：校服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手臂绷出凌厉的线条。

"操！"被按在墙上的男生突然掏出一把小刀。

故浅川的血液瞬间冻住。他抄起墙角的空酒瓶砸在对方脚边，玻璃炸开的脆响让所有人都愣了一秒。

"警察来了！"故浅川扯着嗓子吼。

几个外校生骂了几句，拖着同伴跑了。巷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沈默言粗重的喘息声。他撑着墙慢慢直起身，左颧骨有一道渗血的擦伤。

"你......"故浅川的嗓子发紧，"你他妈在干什么？"

沈默言用拇指蹭了下伤口，低头看了眼蹭到的血迹："如你所见。"

"如我所——"故浅川气得一把拽住他手腕，"你不是去图书馆吗？"

沈默言的手腕在他掌心里发烫，脉搏跳得又快又重。他这才注意到沈默言指关节全破了皮，血珠顺着掌纹往下淌。

"便利店。"沈默言突然说。

"什么？"

"便利店。"沈默言指了指巷子口，"买碘伏棉签。"

故浅川瞪着他，沈默言平静地回望，仿佛刚才打架的不是他。最后故浅川败下阵来，咬牙切齿边回头地去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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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洗手间里，沈默言坐在马桶盖上让故浅川处理伤口。碘伏棉签按在颧骨上时，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现在知道疼了？"故浅川恶狠狠地拧开云南白药，"那帮人谁啊？"

"不认识。"

"不认识你——"故浅川突然噤声。沈默言衬衫领口扯开了一颗扣子，锁骨位置有个清晰的牙印。他盯着那个泛红的痕迹，棉签"啪"地折断了。

沈默言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随手拢了拢领口："不是刚才弄的。"

"......谁问你了！"故浅川耳根发烫，粗暴地给他贴创可贴，"转过去，背上还有伤。"

沈默言沉默地转过身。衬衫后腰处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泛红的擦伤。故浅川蘸着碘伏的手有点抖，棉签按上去的瞬间，沈默言的肩胛骨明显绷紧了。

"活该。"故浅川小声骂。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动作却放得更轻。

洗手间昏黄的灯光下，沈默言后背的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故浅川突然注意到他右肩胛骨下方有一道陈年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这...怎么弄的？"

沈默言没回头："小时候的事了。"

故浅川识相地没再问。他撕开最后一块纱布，指尖不小心蹭到沈默言的腰窝。两个人同时僵了一下。

"好了。"故浅川迅速收回手，"解释。"

沈默言慢条斯理地扣扣子："他们堵了个初中生。"

"所以路见不平？"故浅川抱起胳膊，"不像你啊沈大学霸。"

沈默言终于转过来看他，眼睛在顶灯下黑得发亮："那初中生穿着厂中校服。"

故浅川一怔，这之前跟他提了一嘴——那是他转学前读的学校。

"......就为这？"

沈默言没回答，低头整理袖口。洗手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水管滴答的水声。故浅川盯着他发红的指关节，胸口泛起一阵酸胀。

"傻子。"他抓起沈默言的手腕，"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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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把沈默言的衬衫吹得鼓起来。故浅川走在他旁边，余光瞥见他颧骨上的创可贴翘起一个角。

"别动。"故浅川按住他肩膀，重新摁平那个创可贴。沈默言乖乖站着没动，呼吸间的白气拂过故浅川的指尖。

"为什么不用那个？"沈默言突然问。

"哪个？"

"酒瓶。"沈默言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你可以砸他脑袋。"

故浅川嗤笑一声："然后一起进局子？"他踢开脚边的石子，"再说了......"

"再说什么？"

"你要是被记过，"故浅川低头看自己的鞋尖，"三好学生的招牌就砸了，就该换我上位了。"

沈默言很久没说话。他们走到十字路口时，他突然抓住故浅川的手腕拉进怀里。故浅川的下巴磕在他肩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碘伏的气息。

"招牌砸了就砸了。"沈默言的声音贴着他耳根，"你比较重要，你想做年级第一也行。"

路灯"啪"地亮起来，照亮两个交叠的影子。故浅川揪住沈默言的后衣领，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肩窝。

"......下次叫我一起。"

"嗯。"

"敢有下次你就死定了。"

沈默言低低地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故浅川咬了他肩膀一口，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吃痛的抽气。

妈的，下次见到那帮狗崽子肯定要宰了他们。他在心里说，却把人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