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霜初降,沈昭宁蜷缩在绣房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头的空锦盒。那曾是盛放玉佩的匣子,如今只余内衬褪色的朱砂红,像一道未愈的伤口。窗外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将她拽回那个暴雨夜——少年苍白的脸、染血的手,还有他转身时衣袂带起的潮湿气息。
“姑娘,该用晚膳了。”丫鬟春桃的声音惊碎了回忆。沈昭宁望着铜镜里自己眼下的青影,忽然抓起桌上的团扇遮住半张脸。自从那晚之后,她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窥视,连梦中都常被黑雾与血刃纠缠。
更诡异的是,那些纠缠她多年的阴魂竟消失无踪。
“近日街上不太平。”春桃边布菜边压低声音,“听说城南出现了个黑衣煞星,专挑夜间行恶的人下手,衙门的捕快连他衣角都摸不到。”沈昭宁手中的银箸猛地一颤,清粥泼在月白裙裾上,洇出深色的痕。
子时,更鼓惊破死寂。沈昭宁被一阵阴冷的风惊醒,窗棂不知何时洞开,纱帐如白幡般翻飞。她摸到枕下的桃木簪,却见一道黑影自梁上落下,玄色劲装裹挟着熟悉的血腥味。
“玉佩……”来人嗓音沙哑,兜帽下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把玉佩交出来。”
沈昭宁攥紧被角,心跳如擂鼓。记忆里少年寒星般的眸子与眼前人的轮廓重叠,可对方周身散发的森冷杀意,与当年那个濒死的少年判若两人。“你是谁?”她强作镇定,“那玉佩……那日之后便不见了。”
黑影骤然逼近,沈昭宁被按在床头,喉间传来冰冷的触感。月光刺破云层的刹那,她看清了对方腰间晃动的玉佩——正是自己十年前送出的那枚,只是玉坠边缘多了道狰狞的裂痕,像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撒谎的人,要付出代价。”黑影手上用力,沈昭宁却忽然笑出声。她伸手抚上对方覆着黑巾的脸,指尖触到他眉骨处那道浅疤——与记忆中少年受伤的位置分毫不差。“谢玄烬,是你。”
黑影猛地僵住,掌心的温度透过沈昭宁单薄的中衣渗进来,烫得她眼眶发酸。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扑进屋内,恍惚间又是那年雨夜,少年奄奄一息地攥着她的手腕,说“他日必报”。
“你究竟是人是鬼?”沈昭宁的声音发颤,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若真是来取玉佩,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沉默如潮,将两人淹没。黑影松开手,玉佩坠在锦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昭宁看着对方转身欲走,鬼使神差地抓住他的衣角:“十年了,你欠我一个解释。”
“明日辰时,城西破庙。”黑影甩脱她的手,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沈昭宁拾起玉佩贴在胸口,冰凉的玉体温着滚烫的泪,忽然明白,这场始于雨夜的纠缠,终将把她拖入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