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回来了？”门卫大爷老远就看到了程阳，站在门口跟他打招呼，“今天过来搬东西？”

“嗯，来拿点儿东西。”

“今天有空下棋没？”大爷乐呵呵的看着程阳。

“改天来陪您下，”程阳指了指黎玥皓，“今天跟朋友过来的。”

黎玥皓听到程阳介绍自己，也礼貌性的跟大爷点头示意。

“你这朋友真俊呐，”大爷走到黎玥皓旁边拍了拍他肩膀，“谈女朋友没？”

嘿、这大爷真能打主意。

黎玥皓不习惯别人这么热情，下意识的躲开了大爷拍他肩膀的手。

“人家刚大学毕业呢，”程阳走到大爷和黎玥皓中间，伸手搭上黎玥皓的肩膀，“还不着急找女朋友。”

“大学毕业不正好是找女朋友的时候嘛。”黎玥皓长相本来就显小，程阳这么一说，大爷也没察觉出不妥。

“我先上去了啊。”程阳不打算多纠缠，连忙推着黎玥皓往前走。

直到程阳打开家门，路上还有还有好几位老头老太太跟程阳打招呼。这频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领导下来视察呢。

“你跟这儿的人都很熟吗？”进了屋子后黎玥皓环视着屋子问程阳。这里虽然面积没他现在住的那儿大，但依旧干净整洁。

“也不是，”程阳给黎玥皓腾了个坐的地儿，让他把阿灰抱出来自己玩会儿，“也就我们这栋楼里老碰着的几位大爷大妈稍微熟一点，其他都不怎么认识。”

“那刚刚门卫上的那位大爷呢？”黎玥皓把阿灰放地上，估计是这里还有程阳的气息，爪子刚一着地就嗅着满屋子跑。

“跟大爷熟一点吧，”程阳停下收拾东西的手，回忆了一会儿，“也不知怎么跟他聊到下棋上去的，反正突然有一天开始他见着我就问有没有时间跟他下棋。”

黎玥皓觉得程阳这样的人很神奇。他的世界里只有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像这样的点头之交从来没有过，他想象不出要怎么开始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开启一段聊天。

“你要画画？”黎玥皓看程阳收拾起来的东西都是画板、画笔、颜料什么的。

“嗯，”今天黎玥皓在，他打算把可能要用到的东西都收拾好拿过去，“之前我一个朋友帮我接了个画海报的活儿，甲方说还想要几张展示用的手绘稿。”

姗姗来迟的工作虽然不是每天都很忙，但也都是要过了凌晨才能到家的，白天有点儿时间用来休息补觉再忙点别的事儿也很快就过了，他还要兼职？

“你很缺钱吗？”

“嗯？”黎玥皓这话诈一听挺冒昧的，但一细想他这么问也没毛病，“也不是……”

程阳还不想把他家里的破烂事跟黎玥皓说。

“我朋友他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找我帮个忙。”

“哦。”

黎玥皓看程阳说话时无意识的回避视线就知道他在说谎。平常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可从来不闪躲。

程阳不想说，黎玥皓也不会去追问。

“灰崽、”程阳冲屋子里喊了一声，“走了。”

话音刚落，阿灰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程阳把阿灰抱起来装进包里。

“皓哥，你帮我拿这个吧。”

程阳把装阿灰的包和装着颜料、画笔这些零散小件的袋子一起递给黎玥皓。自己拿上大件的画架和画板准备往外走。

“你就拿这些？”黎玥皓原本以为程阳叫他过来干体力活儿是要搬几个大箱子走。

“先拿这些吧，剩下的改天过来拿。”

这些东西看着不沉，但都零零散散的，程阳一个人也拿不上楼。于是黎玥皓帮着程阳把东西拎上去放到他家里。

黎玥皓没想着进门，给他放门口了就准备要走。

“皓哥，”程阳叫住黎玥皓，“你还要回去？”

“不然呢？”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该去酒馆了，”程阳按亮手机给黎玥皓看，“你就在这儿坐着歇会儿呗，一上一下的也不嫌累。”

“我不嫌累。”说完还是转身离开了。

程阳进屋后先把阿灰从包里拿出来让它自己去玩儿，然后把画画的东西都拿进了卧室。

卧室里面有一张厚重的老式书桌。桌腿都是抽屉，桌面上还盖着一张厚玻璃的那种老式书桌。这桌子早之前就被程阳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边，这会儿他直接把自己的东西都归类放了进去。

等整理好桌子，程阳坐在桌前准备先画个草稿。不过眼神却盯着窗外发呆。

黎玥皓他回去没有？

程阳把身子撑在书桌上往外看。他卧室里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到。

他一会儿不会又自己先走了吧？

程阳越想越觉得非常有可能，于是扔下铅笔跑到阳台上去，试图看清楚他的动向。

黎玥皓不拉开窗帘的话，程阳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阿灰的地垫在客厅挨着阳台的地方，这会儿它正趴在窝里休息。自从被程阳带回家后，它还没在外面呆过这么长的时间。之前它老爹这么趴阳台上往外看的时候都会抱着它一起，今天看着却没有要来找它的迹象。

阿灰伸着脑袋起来哼哼了两声。程阳转头看看阿灰，又看了看时间。

黎玥皓平常差不多就是这个点出门的。

“我走了哈，”程阳在阿灰脑袋上揉了一把，“水粮都有，饿了你自己去吃。”

程阳站在楼下靠着墙，一边看着楼梯间，一边看着时间。

黎玥皓下楼看到程阳已经在楼下等着的时候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你又不会喊我。”程阳双手抱在胸前，看着黎玥皓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你是小学生吗？”黎玥皓很快恢复镇定，自顾着往酒馆走过去，“上下班还要人陪着走。”

“对呀，你不觉得以前那样有个朋友一起上下学很有意思吗？”程阳快步跟上去，“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很快就走到了。”

“不知道，”黎玥皓语气冷冷的，“没体验过，我都自己走。”

这人从小就这么孤僻的？

“那你现在体验体验。”程阳也不管黎玥皓乐不乐意，他自己黏上去。“你都帮我这么多次忙了，以后你有事叫我，我肯定给你帮忙。”

“我没什么要你帮的。”

“现在没有以后可能有嘛。”

程阳和黎玥皓到姗姗来迟把卫生都打扫的差不多了尤瑷玲和秦珊才到酒馆来。

“你们又一起来的？”黎玥皓一看着两人同时走进来就发出疑问，“你……”

他还想说什么，看了眼程阳又没说出口。

“你什么你？”尤瑷玲故意挽着秦珊，“我们一起来你有意见？”

“忙你的去吧。”秦珊把手收回来直接进了办公室。

尤瑷玲走进吧台里路过黎玥皓的时候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程阳在大厅里擦桌子，他余光能看到黎玥皓时不时的总会看看自己又看看尤瑷玲。

估计是想跟尤瑷玲说什么，但又碍于自己在这儿。

他回到小厨房把抹布洗出来晾好，然后回到吧台里把垃圾桶里的袋子一敛。

“我去扔个垃圾。”

程阳前脚一出门，黎玥皓立马靠近尤瑷玲问她：“珊姐这几天没去别墅？你们怎么天天都一起过来？”

“我也去别墅住了啊。”尤瑷玲早料到黎玥皓会问，手里清点着收银机，头也没抬，“我不去守着，万一符洪的人又进去找事怎么办？”

“那这些天符洪有什么动静没？”

“说是去找过郎伯伯了，”尤瑷玲说：“明着在谈为什么拿他们的业务，暗里打听是不是跟珊姐还有联系。”

“郞伯伯说这客户哪有你的我的分那么清？谁能谈下合同就是谁的呗。反正把他给奚落了一顿，也没跟他提珊姐的事儿。他要还有什么想法就自己查去吧，反正我们也不怕他查。”

程阳没把垃圾扔在他们门口的小垃圾桶里，而是去了后面捡着阿灰的那个大的绿色带盖的垃圾桶。

扔完他也没立马回去，而是靠在墙边点了支烟。

其实他还挺好奇黎玥皓跟秦珊他们到底还在干嘛的。但是黎玥皓明显不想让他知道，索性就给他们留点儿空间吧。

点的烟还没抽两口，秦珊从旁边的防盗门里走出来。她刚一跨出来，就和程阳对上眼神。

时间像在空气中停住了几秒钟。

秦珊笑了笑走到程阳面前。

“在这儿偷懒呢？”

“是吧，难得摸次鱼还被老板逮到了。”程阳也跟秦珊开玩笑。他边说边准备把烟头掐灭。

“你抽你的呗。”秦珊看着程阳的动作，“跑这么远来抽烟？”

“不抽了。”程阳把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后面的问题他不知道怎么答，只能把话头停在这儿。

“你来这么久了没觉得我们这儿跟别的酒馆有什么不同么？”秦珊站到程阳旁边，放松身子靠到墙上。

秦珊话里有话，程阳想了一会儿也不打算跟秦珊藏着掖着。

“比如平均每天卖出不到二十杯酒的利润远远覆盖不了店铺支出这种算吗？又或者说是我们另外的收入来自于皓哥在你办公室给别人看病？”

“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秦珊抄着手抱在胸前，“你什么都说了就不怕被我们灭口啊。”

“不怕。”程阳非常的胸有成竹，“你们不是这么穷凶极恶的人。”

“这也能看的出来？”秦珊听着觉得有趣。

程阳只是微微咧嘴一笑，没说话。

“即便我们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你要是继续在这里工作的话，也挺危险的。”

“比如呢？”

“比如时不时就会有人寻事滋事，你可能会受伤，”秦珊说的轻描淡写，“也有说不准会伤到大动脉之类的重要器官你还来不及到医院就死了。”

“那就认倒霉呗，”程阳倒不否定这种极小的概率，“天要亡我，我不得不亡。”

“你如果害怕的话随时可以离开，”秦珊把赶人的话说的很平静，“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不想当面说的话你可以给我发个信息然后把我们都删掉就行。工资我会转到你卡上的，放心。”

“倒不至于害怕，不过……”玩笑说完，程阳正色的看着秦珊，“既然这工作这么危险，当时你们为什么还要招聘人？”

“我想找个能把这家店一直开下去的人。”秦珊仰着头，像是在看夜空又或者只是看一个遥远的地方，“即便我不在了。”

“不是还有小瑷和皓哥吗？”程阳猜测过秦珊和尤瑷玲可能是姐妹，但又觉得她俩长得不太像。

“小瑷说过以后想去环游世界，我最近正在给她规划路线，”说到一半，秦珊转过身指着程阳，“这事儿你不能告诉她！”

程阳在嘴上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小皓我不知道，”黎玥皓的事，秦珊没打算多嘴，“不过你如果能让他一直留在这里我肯定是很乐意的。”

“唉、你不知道吧，”秦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捂着嘴笑起来，“你皓哥唱歌其实挺好听的，如果你真的把他留下来了，以后他唱歌，你调酒，店里生意应该比现在好几十上百倍。”

“我怎么看你笑的像在说反话？”

“我是笑当时让他唱歌，他唱了首国歌。”

“这也能听出来好赖？”

“他唱的可认真了。”秦珊说，“以后你教他唱点儿别的，他肯定也能唱的好。”

“好吧。”程阳莫名其妙就应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