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针扎破静脉,拇指匀速按压针筒,催化剂便被缓缓推入血中。
这几个实验员围着秦纤忙前忙后,边记录边互相交流。
其中一人瞥了眼从头到尾安静坐着的秦纤,好奇道:“她怎么都不带反抗的?前几天那些人的反应可激烈了,我的手都被挠破了。”
“正常吧,这些实验流程不都跟她说了吗,配合不比反抗好?”
“可是她看起来有点怪……”
又有人探头打量她一眼,说:“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能按常理推断,而且这还是加大了剂量的,反应需要时间。”
几人的目光聚焦在秦纤身上,见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呼吸的起伏都如同平常,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动作。
“真能成功吗?”另一人有些迟疑。
“平老亲自配比的试剂,出不了差错。”主要负责的人提高音量,又问道:“Omega那边呢?十分钟之后要送过来。”
有人回答说:“……说是已经处在发情边缘了,但这会在乔尔少爷那。”
“乔尔少爷发话说,会亲自带过来。”
负责人哽了一下,眼中掠过不耐,“我过去跟进。”
说罢,招呼这些实验员离开。
“别留在这干扰她,她这会应该快失去理智了。”
之后是“咔”的一声,门被轻轻合上。
空旷的实验室中,所有仪器都被撤走,只留下呆坐在原地的秦纤和十多个战斗型机器人。亮眼的照明灯持续发出白光,布满角落的摄像头闪烁指示灯,黑洞洞的镜头捕捉实验室里的一切情况。
一阵“滴滴滴”的声响过后,机器人被启动,由原先的折叠姿态快速变成拟人形态。
它们扫视周围,最后将目标锁定在唯一的人类——秦纤。
而秦纤却似乎完全察觉不到危险来临,只是看着自己满是针孔的手,下意识握紧拳头又松开。
失去理智吗?
她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逐步加快,强而有力。
一股不知名的热流迅速传遍四肢,促使她舒展自己的肢体,连日以来的疲惫麻木都被一扫而空,就连关节活动都少了许多阻力。
她站了起来,感觉身体轻盈许多。
此时,机器人也逐渐逼近。
秦纤环顾一圈,整个实验室什么都没留下,唯一能勉强用做武器的就只有身旁的椅子。
这些人还真是,没打算让她活着走出去。
扯起嘴角无声苦笑,秦纤抄起椅子,精准朝试图攻击她的机器人抡过去,然而机器人的材质强硬许多,饶是她如此大力,也只是被砸出了一个凹坑。
也如预想中的那样,椅子腿弯曲得不像样子,不知道还能打几下。
不过没关系,能坚持十分钟就行。
秦纤安慰自己,暗自观察这些机器人,思考着要如何才能最大限度地节省体力,又要伪装出狂躁重伤的样子骗过监控之后的实验员,放松所有人的警惕。
或许是药效终于显现,烦躁破坏之意涌了上来,很快在她脑中成形放大,原始的冲动无法再强行压制,秦纤深深呼吸几次,攥紧椅子,被听命于指令的机器群卷入其中。
脆弱的椅子变形散架成了两半,秦纤被动地攻击这些不知疲倦的东西,在一脚把一个机器人踩得四分五裂之后,又把椅子腿打进机器人的头颈部位,用力一撬,机器头便飞了出去,只剩关节上的裸露线头。
但机器的控制中心并不在头部,它仍是能伸出手,重重击向秦纤的腹部。
秦纤连忙拉起椅面格挡,一声巨响过后,椅面被打得隆起一个拳头的形状,机器人的攻击没有停止,更有从两侧夹击的,秦纤被击得连连后退,双手流血不止,然而机器人们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继续朝她打过来。
好在实验室足够大,即使秦纤短时间招架不过来,也能灵活闪避这些被提前设计好的攻击。
另一个实验室里,以平柏瀚为首,一群人围在监控显示屏旁,仔细观看秦纤的一举一动。
然而秦纤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不但没有如设想中的那般沦为只会战斗的野兽,相反还十分清醒,能做出恰到好处的攻击和防守。
“看来催化剂只能做到提高她的上限……”平柏瀚拧着眉头,紧紧盯住显示屏里的秦纤。
助手们也明白平柏瀚的意思,刷刷记录着,并且试探地提出自己的设想:“是身为改造人的缘故吗?她能不受到负作用的影响?”
“会不会是因为其实她的等级还不够稳定?”
“或许是她之前有过这样的遭遇,体内产生了大量抗体,所以相似反应需要一定时间?”
助手们你一言我一句地发表疑问,实验室里争论不休,平柏瀚满眼凝重,他托着下颌,陷入沉思。
而被迫参与战斗的秦纤却好似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最基本的防御架势都难以支撑,被机器人重击头部过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观察对象终于是有了变化,众人瞬间激动,赶忙凑上前去,生怕错漏了什么细节。
秦纤捂着脑袋强行支起身子,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有鲜血从破裂的伤口之中涌出,糊住了视线,就连纯白的实验室都看上去猩红一片。
无休止的机器人再次攻过来,她只能凭着本能在地上仓皇逃窜,勉强招架如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
还好是没有配备武器的机器人。
秦纤苦中作乐地想着。
但是内伤的滋味也不好受。
她知道,这些被设计用来作战的机器人必不可能配有第一视角的监控摄像头,所以她能利用群殴的遮挡,来调整出一个不那么容易受伤的姿势。
只是,这十分钟未免也太漫长了一些。
不知是药效过了还是已经受了重伤的缘故,秦纤只感觉先前的那股力量似乎在流逝,身体也笨重了许多,她越来越无法集中思维,视线都涣散了许多。
接着,她闻到了血液里自带的信息素的味道。
那不再是一种纯粹的自然雨滴味,而是混合了些许玫瑰花香的、染上了一点人情和温度的水汽。
几次黑暗白昼的闪回之间,她仿佛又能看到怀中的金发少爷,他身上有着与她相似的味道,也被这场雨淋花颤所感染。
他涨红了脸,蓝色眼瞳被生理泪水润得盈盈,只需要朝她看向那么一眼,接下来迎接二人的,将是不可阻挡的狂风骤雨。
但蓄满眼泪的眸子轻轻一眨,浑圆的泪珠便静静地流淌而出,顺着他通红的脸庞,挂在他的下巴尖。
接着是越来越多的泪水,跟着先前的痕迹,最后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她垂下视线,近乎灵魂抽离般地看着。
“我……”曲凌已然控制不住颤抖的声音。
他被送了进来,在被打得浑身是血的秦纤即将昏迷之前。
负责押送他的实验员就守在门口,和一路对他动手动脚的乔尔一起,通过未关的玻璃门死死盯着即将进行标记的他们,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曲凌咬破了嘴唇,疼痛让他能稍微清醒一些,而熟悉的感觉也在提示他,他已经快无力抵抗信息素结合的本能。
外面虎视眈眈的人让他觉得恶心,但眼神已然快要失焦的秦纤更令他感到无力,还有心疼。
他想提醒秦纤,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可是陷入发情期带来的影响又在拉扯着他的情绪,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暗示。
不如就放弃抵抗与挣扎,把最需要的先满足了,之后那些步骤也不迟……
对吗?
已经破了的下唇再度被利齿撕扯,曲凌的眼泪流得越发凶狠,拼尽全力抓住秦纤,哭喊道:“秦纤,你看看我,是我啊!”
到底是被吵闹声吸引,秦纤缓缓抬起头,视线一点点汇聚,最后定格在泪流满面的曲凌。
再回过神来,原本围在她身边的机器人都暂停了程序,退回至角落,这时候,偌大的实验室就只有她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曲凌。
而曲凌也和她一样,还在苦苦支撑。
她伸手,想要帮曲凌擦掉泪水,却留下难看的血迹。
秦纤蹙起眉头,带着信息素的血会加重反应,而曲凌却摇了摇头,用气声对她说:“没事的。”
“乔尔……乔尔就在门口。”曲凌轻轻抓着秦纤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眼神痛苦挣扎,“你不用管我,按、按原先说的那样做就好。”
接着,他郑重其事地松开了手。
“啧,AO结合都这么久吗?”在门外观望半天的乔尔不耐道,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这两人怎么磨磨蹭蹭的,不是都进入了发情状态吗?”
实验员有些汗颜,实在无法理解这位少爷的恶趣味。
他们有研究任务在身被迫观看就罢了,乔尔少爷不是很喜欢那个Omega吗,就算是无法为了他做出让步,也不至于连最直观的现场都要看个清清楚楚吧。
“您请稍安勿躁,毕竟这个等级这个方向的实验我们也是第一次做,什么走向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不过总的来说不会太偏离就是。”
“第一次做吗?你是说以后还会有很多次?”乔尔问。
实验员连忙安抚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实验哪有一次就成功的。”
乔尔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平老头不是据说很厉害吗……我可舍不得……”
说着,他又突然来了兴趣,“你们都是有监控视频的吧?到时候都发给我,诶,你们的摄像头够不够清晰啊,下次我自己带摄影机来拍吧。”
“也不用等到下次了,现在也来得……”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玻璃门瞬间化成了无数的碎片渣滓往外飞溅,乔尔和实验员躲闪不及,唯一没有遮挡的脸直接被飞出去的玻璃片划了几道口子,当痛感慢一拍显现时,他们的面部甚至被扎进了一些颗粒。
乔尔连忙惊恐大叫,然而脸上的肌肉越是动作,那些玻璃就越是往里面挤,之后鲜血直流,不出多时就面目全非。
接着,脆弱的脖子更是被手肘箍住,秦纤将乔尔拖拽起来,用一块狭长的玻璃碎片抵住他的颈部动脉。
“现在,立刻终止实验。”
秦纤挟持着乔尔,冷眼看向狼狈爬起的实验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