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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四章 雾都月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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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尘、霉菌和信仰的沉寂弥漫在空气中。倾颓的祭坛被一座冰冷的金属平台取代。相取被禁锢其上,昏迷不醒。

萨曼身着深袍,神情肃穆,立于台前。他捧着古朴铜盆,吟诵着晦涩的波斯祷文,审判之音在空旷中回荡。祷文达至高潮,他将铜盆高举!盆中月影石粉末骤然亮起幽蓝光芒,如同苏醒的星尘!

平台上,“缚灵符文”阵列瞬间激活!无数幽蓝能量线条亮起,冰冷压抑的力场笼罩全场。相取身体猛地抽搐,眉头紧锁,似在承受剧痛。

萨曼将粉末泼洒向符文节点与相取周身!“以瓦赫拉姆之名,以纯净之影为引,燃尽污秽,归于静默!”他的声音如洪钟炸响!

粉末悬浮空中,接触符文幽蓝能量,瞬间点燃!冰冷的幽蓝火焰——圣火——如活物般向中央的相取蔓延而去!

圣火轰然吞噬相取的身影。高高在上的掠食者,沦为火中扭曲的囚徒。撕心裂肺的嘶吼,痛苦到极致,竟震荡出扭曲的神性回响,如圣女献祭的绝唱。

莲生站在阴影里,指尖冰冷。她知道背叛“相取”的下场,今日,就是他的末日。她甚至理解了他那残酷的生存哲学——掠夺以求长生,她心中默念:“相取,好好尝尝这份绝望吧…”

莲生死死盯住火焰中那双痛苦欲裂的眼。濒死对视间,相取一生的绝望画卷在她眼前铺展:

古老的波斯,呼罗山。年轻的大僧侣摩尼(相取),西域耀眼的灵慧之光,慈悲滋养信徒。其师尊索罗亚斯大上师,是光明的化身,摩尼的灵魂灯塔。

朝阳为摩尼镀金,眼眸清澈如雪水。索罗亚斯赐予他象征无上智慧传承的“日曜金环”,光辉夺目。

黑死风肆虐西域,摩尼怀抱濒死婴孩,绝望慈悲中开启禁地石匣——《生命织缕的窃取与编织》。古卷文字如活物阴影蠕动。他指尖注入生机,救活牧羊少年。神迹传开!越来越多的信徒匍匐在他脚下。

然而,隐秘的恐惧蔓延:受他“祝福”者,常短暂好转后更快衰亡,生命似被无形抽离。人们发现,这非神迹代价,而是摩尼本身无法控制的生命汲取诅咒!敬畏渐染恐惧,他成了“带来短暂光明却加速死亡”之人。

索罗亚斯最早洞悉真相,试图帮助控制,徒劳无功。这天赋如灵魂烙印。

当腐朽病痛缠上索罗亚斯,死亡恐惧扭曲了他。他恐惧“存在”本身的终结——意识、智慧、情感,构成“索罗亚斯”的一切化为绝对虚无,比地狱更甚。

静室中,他虚弱迷茫:“摩尼…那‘光’…去了哪里?真的融入了‘永恒’?还是…只是熄灭?”

他曾在病榻上,于半梦半醒间,感知到那片“虚无”——不是黑暗,不是痛苦,而是绝对的、永恒的“无”。没有思想,没有感觉,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这比任何地狱的描绘都更令他战栗。它意味着他所奉献一生、所代表的“光明”、“智慧”、“爱”…他存在的全部意义和价值,都将被这“无”彻底吞噬、抹平,如同从未存在过。

索罗亚斯直视摩尼,眼中是赤裸裸的、属于智者的痛苦:“如果回归意味着我的消失…意味着构成我的一切——我的爱、我的恨、我的智慧、我的愚昧、我对光明虔诚的追寻…都化为乌有…那么,‘永恒’对我而言,与那片冰冷的‘虚无’…又有何区别?!”这是对信仰终极意义的质问,是智者在死亡面前对灵魂不朽教义最悲怆的怀疑。

他老泪纵横,绝望哀鸣:“我看到了你的力量…告诉我…有没有可能…让‘我’…继续‘是’索罗亚斯?哪怕…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换一具躯壳?”他背叛毕生教义,只为抓住一丝“存在”的可能。

摩尼痛苦拒绝:“上师…我不能…那是窃取…是扭曲…是黑暗…”

索罗亚斯绝望嘲讽:“当腐朽降临,神佛沉默!你背负汲取生命的原罪,却不肯用它拯救智慧本身?!这是最大的伪善!浪费!”

信仰的基石,在这一刻,被最敬爱之人以最残酷、最“合理”的方式亲手砸得粉碎。相取不仅背负着无法控制的天赋之罪,此刻更被师尊视为自私地不肯用这天赋去救他的“工具”。

为了逼迫相取,为了抓住那最后一根稻草,被死亡恐惧彻底扭曲的大上师,动用了无上权威,召集信众,指控摩尼已被黑暗侵蚀,更将其无法控制的天赋渲染为主动窃命的邪恶巫术!本就恐惧的信徒被点燃怒火:“窃命者!披着圣光的恶魔!”海啸般的唾弃将摩尼淹没。

相取被剥去法衣,粗粝的绳索将他死死捆在冰冷的石台上。头顶的青铜刀闪着寒光。他仰望着高台上的师尊。索罗大上师枯槁的脸上带着对新生的渴望——期待着弟子在死亡面前屈服,交出那能让他摆脱腐朽、控制那“天赋”的完整毕舍遮秘术。

就在冰冷的刀锋刺破头皮,死亡的寒意冻结血液的刹那——相取心中最后一点对光明的信仰、对上师的敬爱、以及对自身“天赋”的罪恶感和最后一丝人性约束……彻底炸裂,化为齑粉!

刑台上,当“启智之钥”钻透摩尼颅骨,当剧痛让摩尼发出非人惨叫时,索罗亚斯麻木空洞的眼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一丝波动——是痛苦?是悔恨?还是对摩尼即将经历的“虚无”的感同身受?无人知晓。

当摩尼在火中泣血诅咒:“索罗亚斯!你渴求的存在将是…腐朽灵魂永锢时光尽头!”时,索罗亚斯身体剧震!空洞眼中爆发出极致恐惧、解脱与深刻悲哀!诅咒应验,他化为腐朽,成为其哲学困境最残酷的答案——他追求的“存在”,以永恒囚笼实现。

毕舍遮奥秘,在天赋原罪、师尊逼迫扭曲、信众唾弃、死亡降临共同铸就的绝望深渊中爆发!为了求生,摩尼在信仰人性废墟上,主动行使毕舍遮,精准夺舍旁侧僧侣,逃离刑台。第一次,他有意识地完成了掠夺。

莲生通过相取之眼,看到了索罗亚斯密室中那绝望的哲学叩问,看到了他眼中的智者痛苦,看到了刑台上的麻木。这比背叛更震撼!她理解了摩尼的崩溃——信仰被最敬仰的导师以最绝望的方式证明其无力。索罗亚斯用自身恐惧将摩尼推入虚无深渊。

圣火中相取的嘶吼,是对信仰幻灭、存在荒谬、索罗亚斯困境的共鸣哀嚎。莲生的灵魂战栗,源于品尝到摩尼与索罗亚斯共有的、对存在本身深刻绝望的认知。

圣火熄灭,承载千年哲学悲剧的身影消散。莲生的虚无更深邃。索罗亚斯求“存在”而不得,终化腐朽;摩尼守信仰而幻灭,诅咒他人亦诅咒己身。

从此,心怀光明的摩尼死去。活下来的,是“相取”。

他流浪于人世间,寻找自己存在的本质,丹生、桑杰、贝利尔、西澳…皆是掠夺路上的印记。唯有圣殿深处的终极背叛,铸就“相取”冰冷核心。那场由最崇高者推动的毁灭,将他永钉长生之路。

火中嘶吼渐喑哑,直抵莲生灵魂。莲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相取的灵魂,在毁灭痛苦中诡异地品尝到饱含宿命嘲弄的解脱感。

“而我…莲生…”

“谁会在燃烧的经卷上,写下我的名字?”

“谁会在千年的风沙中,记得一个‘容器’的背叛?”

相取化为灰烬时,无边无际的虚无如宇宙真空包裹莲生。她立于时间断崖,脚下是“遗忘”的永恒深渊。无来路,无彼岸。

没人会记得莲生。浩渺世间,唯余永恒虚无,与一个似乎未沉寂、其名讳已与绝望融为一体的存在——相取。

“结束了…”莲生声音轻如灰烬,重如世终,“相取(摩尼)你的名字,将如这虚无…永不消亡…直到我到达彼岸。”

圣火余烬将熄刹那——莲生眼角余光捕捉到:焦黑残骸中心,一缕比叹息更飘渺的青烟,违背常理地钻入祭坛底一道深不见底的古老裂隙,瞬间无踪。

全力维持符阵的萨曼,在相取消失最后一刹,眉头骤锁。作为引导者,他清晰感到:绝大部分毕舍遮本源被焚尽,但毁灭终点,似有某种更古老、更本质、接近“渊影”本源之物,未被消灭,而是…沉入了更深层“暗影”。那感觉稍纵即逝,令他背脊发凉。

仪式结束,圣火熄,唯余空荡平台与死寂。

萨曼疲惫垂臂,望空台,眼神凝重如铁。塞巴斯蒂安瘫软如泥。海洛威抱头蜷缩,笔记散落。

莲生仍立高处阴影,如融黑暗。相取殉道般的绝唱犹在耳畔,摩尼血染白袍、颅骨被钻的画面与索罗亚斯化朽之景重叠。

她最后瞥了一眼空寂祭坛,悄无声息退入更深黑暗。那里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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